一诺成碑

作者:观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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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合奏



      安静的病房能听见因钢笔在纸上快速书写而发出“沙沙”的声音。

      秦潇睁开眼睛,灯线昏暗,还是几天前住的病房,屋顶一盏三层式的大型水晶莲花灯冷冰冰的吊在那里,离自己最近的花瓣有个黑点,可能是只不怕死的飞蛾,明知是火海,还义无反顾的往里冲,落得个碎身糜躯的下场。

      他偏头,纪伯年正秉灯伏案,时不时低头在A4纸上抄写什么,整个病房的光源就是书桌上方一盏壁灯,白色的灯晕打在纪伯年的身上,让他周身莫名绕着一层光影,看着有点不真实。

      秦潇觉得像是一个梦,是现在像一个梦?还是上辈子是一个梦?他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看了半晌,可如果是梦,痛是真的啊。

      他拉起被子盖住头,把全身裹进黑暗。

      纪伯年听到被子拉动的声响,走近病床,看秦潇把头埋在被子里,怕把人闷坏了,动手扯了扯,他觉得秦潇就跟纪雪一样,都还是孩子,调皮任性。

      “滚。”

      被子里发出的字让冷静的纪伯年有些错愕,他把生平二十五年能记事的回忆梳理过后,确定没跟秦潇打过交道,更别说得罪了。

      因纪母与秦父婚期在即,为了二家人能和睦共处,商量后纪伯年和纪雪提前一个月住进秦家,只为和秦潇多多交流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但很明显事与愿违。

      住进秦家十多天了,别说一起吃饭聊天,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初次见面,被秦父逼着现身吃了个所谓的团圆饭,这位秦少爷的确是让纪伯年另眼相看,小小年纪每天混迹娱乐场所,因都是自家产业,嚣张跋扈,毫无顾忌。

      还好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不然他也为难了。

      纪伯年把被子又用力的扯了扯,里面又传来一声不客气的谩骂,“让你滚,耳朵聋了?”

      纪伯年这下是真的有些恼了,他把被子用力的扯掉,双手制住秦潇想挥动的拳头,略带薄怒的说道:“你又发什么脾气?”

      此时的秦潇头发凌乱的在额前搭着,一双微挑的丹凤眼早已蒙上了一层水光。

      纪伯年不免心生怜悯,抬手想把凌乱的刘海往侧脸拨弄,岂料被秦潇毫不留情的拍开。

      看着两个人的爱恨如今就自己一人沉浸其中,秦潇更是怒火中烧,嘴里恶毒的话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你家没一个好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不就是看中我家的权势和地位吗?真是一群追着权利金钱转的臭虫,别以为我不知道,看看你妈一把年纪了还打着爱情的幌子想进秦家的门,不也是为你的前程铺路吗?”秦潇最后把眼睛一闭,心一横,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你妈就是个不择手段的贱货!”

      纪伯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秦潇的脸色,秦潇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

      他真是见鬼了才会觉得秦潇可怜,他回身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随着房门“啪”的一声关上,病房陷入沉寂,秦潇把头重新缩进被子,他希望海边的那一枪直接了断前世今生算了,那是他用命爱过的人啊……

      纪伯年回到秦家已经晚上九点了,妈妈和秦叔坐在露台上喝茶聊天。

      柳书真看儿子回来了,高兴的招呼儿子过来,她轻轻点了点桌子,“伯年,来坐。”

      “你帮我们参考一下,我眼睛都要挑出花来了,说了不办婚礼算了,都怪你秦叔,一把年纪了,到时候看他不臊得慌。”柳书真嗔怪的瞪了眼秦泳权。

      秦泳权宠溺的看着柳书真道:“要年轻个几年,我还想热热闹闹的办场中式婚礼,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呢。”

      纪伯年看二人情投意合,忍下心中不快,他个当儿子的总不能去拆散妈妈的幸福吧,他站到妈妈身后,开始帮忙参谋一个星期后的婚礼。

      婚礼如期举行,期间纪伯年再也没有见过秦潇,只知道他隔天就出院了。

      秦潇出院了并没有回秦家,他来到发小沈唯的公寓,二人一起蹉跎着时光,不是打游戏,就是喝酒,喝醉了才舒坦。

      但这样混不吝的生活在今天被打破了,他总要回到现实中来。

      凌晨五点,公寓大门被敲响,秦宅管家拿着熨烫好的西装,皮鞋登场,秦潇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接过管家送来的西装随意的往沙发上一扔,踢了一脚还在睡的沈唯,“起来了。”

      沈唯死命抱着被子,“是你爸结婚,我去那么早干嘛,要去你去,我晚点去。”说完抱着被子在地上一滚,到角落接着会周公去了。

      秦潇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他不想一个人过去,明明是自己的家,他反到格格不入,他走过去掀起沈唯的被子,“起来,一起去。”

      没了被子,沈唯冻的一个机灵,跳起来,“大爷,你行行好发发慈悲行不行啊,手指着窗外,“你自己看,天都没亮,你就让我去跟傻逼一样卖笑,你忍心吗?”

      秦潇拿起裤子往身上套,头也不抬的回道:“忍心。”

      沈唯认命的去二楼卧室捣腾,秦父的婚礼,宜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必然都会参加,不论是一条船上的,还是死敌,都会表面和气的给对方面子。

      沈唯想着作为沈局的儿子,到时候免不了各方寒暄,想到那个场面,他就牙酸。

      二人捯饬体面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果然人靠衣装,还挺人模狗样的。

      马上七点了,秦潇不耐烦的抓起沈唯的后领就往外拉,“快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姑娘也没你这么磨叽。”

      “……唉……唉,放手,乱了,发型要乱了。”

      秦潇放手,大步走进电梯,沈唯顺了顺头发,“秦潇,你可是我沈唯的兄弟,我穿得体面也是为了给你长脸不是,你那个后妈带来的儿子等着,看我不给他个下马威,让他见识见识得罪我沈唯兄弟的下场。

      一米八的秦潇斜眼俯视一米七五的沈唯,长得跟个娘炮似的,还下马威,威下马还差不多。

      出了电梯秦潇点了根烟,二人上了等候多时的轿车,沈唯看了眼尽显抑郁颓丧的秦潇,一缕缕烟雾升起,看着兄弟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他同情心泛滥了,“我的潇儿啊,可怜啊,被继母,继哥,继妹轮番虐待成这个样子,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我发誓,我一定助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嗯!”说着慎重的捏起拳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兄弟挺你。

      秦潇轻飘飘的看了眼戏精上身的沈唯,“滚,离我远点。”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潇郎,你好狠的心啊。”沈唯矫揉造作的打发着时间。

      车子停在威尼斯大酒店,二人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走进婚礼现场,西装一黑一白,模样个顶个的俊,提前到场的宾客三三两两的交谈,看到需要奉承巴结的人就会凑过去自我介绍,递上名片,秦潇和沈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模样好不说,这身份地位还都不低,但由于二人名声在外,所以也就是一道风景,充其量就是个养眼的花瓶。

      整个婚礼现场不论地上踩的,还是头顶罩的,都是进口的水晶玻璃,地上的镂空玻璃栈道内铺满了粉玫瑰,红玫瑰偶尔点缀其中,粉白的水晶光影洋洋洒洒的参与其中。

      “唉,沈唯用胳膊肘顶了顶秦潇,“怎么没人过来客套啊?”

      “明知故问。”秦潇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

      “你爸挺上心啊,这得花多少钱啊,走个司仪流程而已,有必要吗?听说主场在酒店内堂呢,看,”沈唯抬脚踩了踩脚下,“这得浪费多少花啊!”

      整个现场目之所及都是花,方形的演讲台上铺满了厚厚的红色玫瑰花瓣

      秦潇对已经经历过的婚礼不以为意,“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嗯,吃饱了才有力气,等下帮你手撕那个继哥,要不我待会端杯酒照他脸上泼,怎么样?你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那你知道自己傻吗?把你的傻气收一收行不行,我们是来参加我爸的婚礼,不是来砸场子的。”秦潇拿起一个绿豆梅花糕咬了一口,感觉过于甜腻了。

      “秦潇,那是谁?不会是你的继哥吧?”

      秦潇转头看向入口,纪伯年正极有涵养的跟身边人握手寒暄,知世故而不世故,秦潇知道,纪伯年从容有礼的外表下端的是书香世家特有的清贵与傲气。

      “这哪是继哥啊,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哥哥好不好,是情人眼里的白月光,是我心口的朱砂痣啊,给我来一茬也不嫌多,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完拉着秦潇就冲了过去。

      “你好,我叫沈唯,唯一的唯。”

      “纪伯年。”纪伯年礼貌的伸出手浅浅交握。

      点头致意后纪伯年准备抽手离开,秦潇不待见他已经是显而易见,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见纪伯年想抽身,沈唯立马附上另外一只手,二只手同时拉住纪伯年就开始不要脸不要皮的卖弄,“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哥,你是秦潇的哥,以后也就是我哥,秦潇经常夸你,真的,他说你就是那天上的星,天上的月,自从看到你,他自惭形秽啊,他嘛,你可能不知道,社会的不良份子说的就是他,面对你这样的人物他能不自惭,能不形秽嘛……”

      秦潇忍无可忍的把没吃完的糕点塞进沈唯嘴里,这就是发誓挺他的兄弟。

      “你放手,你拉我干嘛,我这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好一举拿下,我有策略的……唉……唉……”

      看着秦潇搂着沈唯走远,纪伯年陷入微微的自责情绪里,他们家这样突然的闯入秦潇的生活,秦潇排斥是正常不过的,上次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说是口不择言,其实更像是怕被剥夺身份的一种恐惧在作祟,他是怕自己占了他的家和他的父亲吧。

      随着音乐的响起,宾客陆陆续续的到场,秦泳权携着柳书真跟多方来客敬酒,婚礼中的很多繁文缛节都被柳书真否了,婚礼现场更像是浪漫的社交宴会,觥筹交错间各自交换信息,奉承的奉承,谄媚的谄媚。

      “大家好,首先祝愿我的妈妈和秦叔百年好合,幸福永相随,为庆祝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段舞蹈,希望大家喜欢。”纪雪俏皮的冲台下一笑。

      “好。”台下来宾拍手热场。

      一首活泼的爵士乐响起,纪雪带着几个朋友在台上欢快的踢腿,旋转,像个沐浴在幸福中的小精灵。

      “秦潇,你有节目没有?我们要不一起上去唱首歌吧,我唱歌不错,我练过美声的,绝不给你丢面。”

      “想唱就上,别扯我。”

      沈唯已经跃跃欲试了,他要让纪伯年看到他的亮点啊,心里冒出无数心形泡泡,甜得他看到纪雪下台了,立马放开秦潇,准备登场。

      “你真去啊?”秦潇拉住他,这自己带来的傻狗,丢人也是丢他的人,他对沈唯那点尿性太了解了,真上不得台面。

      上辈子磨蹭到中午到场,跟几个朋友在包房打牌,喝酒,来都没来这现场,就醉成猪了。

      很多细枝末节的琐碎都在改变,秦潇要的就是事态走向未知,不要跟前世重叠,想通这一点,他把抓着沈唯的手放下了,随他去作吧。

      沈唯给秦潇一个放心的眼神,“看我的表演。”

      沈唯上台,恭维的说了二句祝福语,就突然的放开嗓子来了段海豚音,没有低音的转折,直接的飙到最高音,把在场的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跟沈唯父亲沈副局坐在一起的王总,被一口酒呛的满脸通红,还只能翻着白眼夸道:“虎父无犬子,唱的好,声音够响亮。

      沈父尴尬的扶了扶镜框,干笑二声,实在接不下去。

      秦潇扶额,准备去拿杯酒压压惊,刚巧纪伯年也在拿酒,二人的手同时伸向那杯蓝色渐变的鸡尾酒,在碰到纪伯年手指的瞬间,秦潇被蛰了似的往回缩。

      纪伯年把酒递到秦潇跟前,秦潇并不打算接,秦父从身后走过来接了这杯酒,转而把酒强行的塞在秦潇手上,“能不能别使小性子,一天到晚也不见人,今晚记得回家住。”

      看秦泳权对秦潇不满的责备,纪伯年接到,“秦叔,潇儿还小,现在正是叛逆贪玩的时候,过两年会懂事的。

      “伯年啊,你多担待。”说完拍了拍纪伯年的肩膀,就走了,没多看儿子一眼。

      秦潇跟秦父的关系一直这样,前段时间能坐下沟通纯属重生后的头脑发热,看着纪伯年和自己爸爸父慈子孝的戏码,他无所谓的拿起酒杯呡了一口。

      “我准备了首曲子,听说你会弹钢琴,我们合奏一曲吧?”纪伯年看着秦潇说到。

      秦父对秦潇的态度,纪伯年看在眼里,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总归是个外人,不好干预父子间的关系。

      “伯年,我待会演奏小提琴,我们合奏好不好?”方世舟一脸期待的走过来。

      秦潇本打算拒绝的话又收了回去,看到这张令人讨厌的嘴脸,他应了下来,“嗯,可以。”

      纪伯年抱歉的拒绝了方世舟的邀请。

      柳书真是古典乐的大师,纪伯年从小耳濡目染,会多种乐器,一手古筝弹的极好,今天准备的曲子是“爱人”。

      压轴的是纪伯年上台发言致辞,最后献上二人合奏,悠扬的琴声袅袅余耳,浪漫的曲调如涟漪般在空气里荡漾开来,所有人都一脸或幸福或怀旧的陶醉着……

      纪伯年本担心秦潇跟不上自己的节奏,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他们仿佛合奏过多次的伴侣,所有节奏完全同频,甚至他偶尔的习惯在某个点加速,对方都完全不落下风,对他这些细微的了解让纪伯年都不免心惊。

      他侧头看向秦潇,粉光下颤抖的睫毛上刚好掉落一颗泪珠,他的心瞬时一乱,掉了一个音,好在在场的听客大多是外行,听不出这转瞬即逝的错失。

      曲毕,纪伯年刚起身,秦潇就慌乱的跑了,纪伯年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不解。

      秦潇低头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浇着脸,看着自己通红的双目又恨又不甘,他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回忆是十八层地狱里的酷刑,重生不是希望,是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回忆吞噬。

      “秦潇,你在这里啊,我去方便一下,你等我啊,沈唯说完就进了里间。

      沈唯出来看了眼秦潇,边洗手边又抬头看着镜里的秦潇发问,“你们配合的太有默契了吧,你不是早惦记上了吧?”

      看秦潇不搭理自己,他又凑上去,“给个话啊,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和兄弟抢男人,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上辈子是看上了,但现在,他只想离纪伯年远点,“没有,我待会就走了,你走不走?”

      “走那么早干嘛,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你这楼台,我才好摘月啊,我看到方世舟跟着他哥哥屁股后面瞎转悠,跟条哈巴狗似的,那眼睛时不时的就对着纪哥放电,恶心死了。

      秦潇对沈唯前一秒是继哥,现在是纪哥的称呼不以为意。

      二人走出卫生间,秦潇打算自己回去,穿过酒店大堂,被叫住了。

      “潇儿。”柳书真走过来握住秦潇的手,“你怎么不回家来啊?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

      柳书真是典型的江南婉约美人,柳叶眉,樱桃嘴,此时泫然欲泣的拉着秦潇不让走,看秦潇不作回答,她又接着说到,“北厅有舞台剧,南厅有你们年轻人爱看的电影,西厅有音乐舞会,你肯定喜欢的,晚点跟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好好,我肯定带他过去,交给我,”沈唯哥俩好的捁住秦潇的脖颈。

      柳书真待秦潇是很好的,说视如己出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比待亲儿子亲闺女还要好。

      在医院侮辱柳书真的那些话,他知道是违心的,他只是想刺激报复纪伯年。

      “柳姨,我希望你幸福,但以后要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幸福,该怎么办?”

      看着秦潇略带伤感的说出这种话,柳书真微怔,温柔的说道:“如果时刻都在计较得失,最后得到的就是权衡利弊下的结果,那果就不是真的,“真”是要用“心”来换取的,我用心去换真实的果,这果是甜是苦,不由我,天定。”

      看秦潇愣愣的站在那里,柳书真“噗嗤”笑出声来,“哎呀,你还小,琢磨这些干嘛,年轻人,有热血点,勇敢点,快去玩儿。”

      沈唯拉着秦潇来到音乐舞会门口,侍者让二人挑选面具。

      “还要带面具?感觉好神秘。”沈唯兴奋的开始挑挑拣拣,感觉这个不符合他的气质,那个不能衬托出他根本就没有的贵气,最后选了个骚里骚气的粉色面具,堪堪遮住双眼,眼部以下都是细银流苏,有些异域风情。

      秦潇随手拿起一个,黑色的,二人带好面具进入会场,会场琥珀色的灯球散发着暧昧昏暗的光影,台上有演奏的乐团,台下的人随着音乐变换舞蹈,时而摩登,时而爵士,伦巴,交际,轮翻切换。

      年轻男女大胆放纵的挑选舞伴,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在昏暗的灯光下,心里的渴望会滋生出獠牙来,秦潇目光贪婪的寻找着纪伯年的身影,他正跟一个人在会场角落的高脚凳上闲谈,时不时相视一笑,隔空举杯,呡口酒。

      他收回目光,既然明知是苦果,那么破局的第一步应该是放下纪伯年。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秦潇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酒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外界的声音。

      纪雪看自己的闺蜜遭到这样的冷落,心里的不悦蹭蹭的往外冒,来参加舞会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千金小姐,就算不接受也应该有礼的拒绝,这样把人晾在一边是几个意思,她走过来直接说到,“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秦潇愕然抬头,他听出出言不逊的是纪雪,并不打算理会,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准备出去透透气。

      纪雪并没认出秦潇,她总共也就见了对方两三次,加上现在灯线昏暗,她看对方直接无视她,转身就走,娇纵惯了的她拉了秦潇一把,“沁儿请你跳舞,你没听见啊!”

      秦潇下意识的把手一挥,纪雪往后踉跄二步撞上个端着酒托的侍者,一托盘的酒水稀里哗啦的砸了纪雪一身,酒杯在地上接连不断的开花。

      音乐中断,所有人的目光盯着秦潇和纪雪。

      纪伯年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不知谁喊了句,“碎碎平安,步步生花,大家尽兴,接着舞。”

      音乐响起,男男女女又开始如蝴蝶般穿梭其中。

      虽只见了几次面,但纪伯年一眼就认出了秦潇,他把外套披在妹妹身上,拉着她出了会场,“不是跟你说了,别去招惹秦潇吗?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秦潇?我哪知道是他啊!”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我跟他肯定八字犯冲,哥,你下次休息带我去庙里拜拜神吧。”

      “你啊,脾气要改改,在外面不比家里,偶尔需顾及别人的感受,说话别那么冲。”

      “哼,你怎么知道是我说话冲,明明是秦潇无礼在先,我这是仗义执言,哥,你越来越偏心了,你连问都不问,就妄断是我的过错,上次是这样,今天也是。”

      纪伯年摸了摸纪雪的头,“因为我是看着你被宠大的,你这娇纵的小性子我还不知道。”

      纪家虽不如秦家煊赫,但在宜滨也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直到纪父这一代才弃文从商。

      作为纪家幼女,从小被家人宠爱,纪父去世了,又有哥哥宠爱,纪雪满足的哼哼道:“那是因为我有个好哥哥嘛。”继而撒娇到,“哥,下次休息带我去拜神好不好,你都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我想去静安寺许愿。”

      “许什么愿?纪伯年笑着看向妹妹。

      纪雪羞涩一笑,“不告诉你,我都长大了,你别什么都要问。”

      “好,那我不问了,妹妹长大了,开始有小秘密了。”

      “哥,你还说。”

      “好了,不问不说,你快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二人从楼上下来,秦潇正在露台上抽烟。

      “哥,你看看他,小小年纪的。”

      纪伯年顺着纪雪的目光看过去,秦潇正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冷僻孤傲的性格配上凌厉张扬的五官,晚霞像绯红的绸子挂在身后,纪伯年心里浮现二个字“绝色”。

      他收回目光,“走吧,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晚霞渐渐暗了下去,楼下的草坪开始张罗晚上的烤肉party,泳池边开始摆放酒水点心,秦潇看着没完没了的节目,烦躁的起身,准备去楼上包房睡觉。

      晚上八点多,秦泳权和柳书真准备回去了,打秦潇手机无人接听,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以为是在哪个角落疯闹去了。叮嘱纪伯年,晚上记得把秦潇带回来,就先走了。

      九点,宾客陆陆续续散了。

      “哥,我好困啊。”

      “你在车里等我,我再去找找。”

      纪伯年关上车门,返身进入酒店,手机快被打爆了,一直无人接听,纪伯年有些急,直接去调取监控,知道秦潇在哪个房间后,径直去前台拿卡就上了秦潇所在的楼层,随着“嘀”的一声响,房门打开,看到秦潇只是睡着了,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轻轻的走近床边,看着秦潇的睡颜,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在床沿坐下,不忍把他叫醒,或者是不想看他的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眼神,他也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睛里同时具有“爱恨嗔痴怨”多种情绪,最后“恨”占上风。

      纪伯年想的心力交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

      一声呓语打断纪伯年的思绪,哥?据他所知,秦叔只有一个儿子,难道他还有个哥哥?

      随着两行清泪流下,纪伯年伸手轻抹他的眼角。

      秦潇睁眼,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是本能抱住纪伯年,“哥。”

      纪伯年整个人僵住了,他梦里的哥哥是自己?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狠狠的推开了。

      “谁让你进来的?秦潇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潇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伯年,我们之间没有误会,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可以走了吗?”

      “你刚刚叫我哥。”

      秦潇心里一痛,“认错人了。”

      纪伯年心里也闷闷的,“我妈和你爸的结合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喜欢我和纪雪没关系,我们会尽量减少在你面前存在的必要,但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妈,跟她好好相处,她很喜欢你。”

      “我可以跟柳姨好好相处,但我不想看到你,还有纪雪。”

      纪伯年深吸一口气,“好,现在他们刚完婚,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谈,不提及你,一个月后搬出秦家。”

      听纪伯年说完,秦潇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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