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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失败的第三天
窗外雪花飞扬,北风猎猎,枯枝覆雪,一片萧条。室内灯烛齐亮,火炉中暖意飘扬,是有别于外界的温暖天地。
走了吵闹的人后,室内徒然静了下来,静得可以轻缓的呼吸声、蜡烛燃烧的嘶嘶声,偶尔还有书页翻过的轻声。是独处思考时,最能沉下心来的好时候。
安静的空气正飘荡着,一道突来的脚步激荡了这方空气。
仰靠在床头看书的男子手指微顿,等那脚步声入内了,这才又翻过了一页,继续看起他的书。
来人一身花青劲装,看着厚实却不显臃肿,行止间干净利落,掀开花罩珠帘时都轻手轻脚的,见到床上的人,忙恭敬上前,拱手道:“大人,莺月去膳房了。”为不打扰男子看书,男子原本粗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男子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劲装男子见他看得专注,一时不知该不该打扰他,两条粗眉纠结着,如虫子般蠕动着。
看书的人等了半天没听到后续,这才舍得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眉头轻凝着望过去:“事情太棘手,没查清楚?”
“查清了,查清了。”劲装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紧张起来,生怕被怀疑能力不行,忙竹筒倒水般说了起来:“属下旁敲侧击地问了膳房的人,又暗中查探了番,夫人这几日是在做一种叫“粉丝”的吃食,说是做出来根根晶莹,比雪还干净。”
粉丝?男子不解但并未说什么,只眉蹙得更深了。
见他反应这般冷淡,劲装男子也只好识趣地收了口,咽下到嘴的“正房的人好似也在打探膳房的事”,拱了下手,便悄声退了出去。
被人背地里打探的岑云卿对此一无所知,正高兴地品尝着王师傅做出来的花甲粉丝煲。开得正盛的金黄花甲与虾泾渭分明地占据了瓷碗的两壁江山,浅黄的大白菜微卷在碗边,吸足了汤汁的红褐色粉丝满满地改在下方,最上面是星星点点的葱花、蒜、茱萸。色香味俱全花甲粉丝煲袅袅冒着热气,就像美人的手般勾引着人去品尝它。
海鲜是岑云卿之前随口说了,王师傅记下后,让采买的人留心买回来的。京城虽临海,但因海鲜海腥味重,不下大料难以处理好,除了穷困人家,一向少人将它端上桌。
王师傅做这道菜之前,也踯躅过,但粉丝的成功,让他对年轻不经事的岑云卿有了几分信心,也敢听她的去大胆尝试,但能将这花甲粉丝煲一次便做成功,还是让他十分惊喜。也正是有了这次尝试,让他此后就像开了任督二脉般,于食一道有了更深的感悟,更是创造出了不少名菜。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在这新出炉的新鲜吃食上。微带辣意的花甲鲜味让膳房里的人腹中空鸣,口舌生津,但见识到粉丝的珍贵,让他们有分寸地不敢开口向岑云卿求赏,就连王师傅,除了刚出锅时尝了鲜,也没给自己留。
岑云卿看他们那般拘谨,便率先拿碗筷夹了点粉和花甲,碰到葱花、蒜、茱萸便摇了几下筷子,将粉丝上面的这几样配菜抖落下来,这才干干净净地放在碗中,品尝了起来。
细面条状的粉丝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满嘴鲜香,粉丝本身的柔润嫩滑配上海鲜独有的鲜甜,充盈在唇齿间,再经过食道滑入胃中,热食的滚烫,和品尝到美食的满足感,一声喟叹不经思想便跑了出来。再吃一口鲜嫩略带甘甜的花甲肉,岑云卿快乐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料实材真,少了现代工业污染的海鲜和粉丝,好吃到她恨不得把舌头吞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岑云卿品尝后,也不小气,大手一挥,便让春杪把这一大碗花甲粉丝煲小碗分装出去,膳房里的口水声顿时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这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的模样,让王师傅深感丢人,忍不住骂道:“一个个饿鬼投胎的,夫人还在这呢,就这般失态。滚滚滚,吃完赶紧干活去。”
小王帮厨是王师傅的表侄,被骂了也不怕,嬉皮笑脸地边跑春杪那去接碗边回道:“不是小的们不争气,还不是表叔你今日做的太好吃了,这般美味说忍得住?”
说着,小王帮厨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粉丝吃了起来,看那眯眼享受的表情,显然是喜欢得不行。
“就是,老妇我活了这般久,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美味。也是夫人仁慈,不然小的们哪有这口福!”在膳房做粗活的仆妇到底阅历多,口巧,边说还边不忘捧一下岑云卿。
另一个做杂事的下人和采买师傅吃得空不出嘴,听两人说话,边唔唔地点头认可,边大口炫了起来。
可惜花甲粉丝煲本就做得不多,没一会,所有人都碗底空的汤汁都不剩,岑云卿也只垫了下肚,她那一份里面的配菜被春杪细心捡了出来,干净得只剩根根分明的粉条、花甲肉和虾,吃得她是心满意足。
她这人一向挑嘴,加入饭菜里的那种重口味配菜,对她来说,咬一口,比中毒还难受,但她又不喜欢饭菜里少了这层调味,因此每次吃的时候都会捡一堆不爱吃的出来,看着着实不雅观。
到了古代倒是不必这般麻烦了,四个丫鬟和膳房的人知晓了她的口味后,都会在做好后,挑拣出来,让她吃得舒心,今日未这般做,还是因为她刚刚来得太快了。
粉丝初尝试,虽说不十分完美,像粉丝有点粗了,说是粉丝,其实是粉条更恰当些,漏勺的孔,到底不够细。花甲粉丝煲里,少了酱油和耗油,虽然靠着海鲜本身的鲜美也很好吃,但到底少了点东西。还有辣椒缺席,只能以茱萸替代,麻多过辣,显然也不是最佳的选择。
但无妨,成功都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等他们下次做的时候,肯定会更精进。但无论如何,这次的成功还是让岑云卿的心情十分明媚,甚至大方地让王师傅用粉丝也给江憬承做了份吃食。
因此等午膳时,江憬承就发现这几日一直没有和他同桌用膳的岑云卿突然一反常态地过来了,身后春杪几人还端着食盒,包括刚刚偷跑出去溜号但没赶上满脸哀怨的莺月也在。
岑云卿和江憬承寒暄了一声,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对面,和他隔了两三个座位。
江憬承原本以为她在打什么坏主意,但看到她与前几日一般避他如蛇蝎的动作,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左了,直到春杪几人将餐盒里的吃食摆放了出来。
梨花木大圆桌上,泾渭分明地就差画条楚河汉界隔开的两套吃食摆放在两人面前,一边是香气四溢,荤素俱全的大餐,看着便让人有满满的食欲;一边是清汤寡水的,绿的绿的,白的白的素餐,唯一的色彩就是白亮亮的粉丝上,装饰用的几丝卤羊肉。
“……”这么直球的阳谋,直接把江憬承干傻了,坐在那,久久回不过神来。
江憬承不吃,岑云卿却是有满满地食欲,先喝了碗滋味鲜美的羊肉汤,热汤下肚后,整个人暖了起来,胃口也打开了,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那满足享受的模样,让江憬承第一次觉得岑云卿那张娇艳的面容那般令人可恨,可要让他扔下面具说换餐,显然又是他做不到的。沉默了良久后,江憬承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吃起自己那不是素斋胜似素斋的午膳。
春杪几人原本还担心江憬承会发怒,提心吊胆了半天后,却发现他开始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并且那张玉面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情绪,显然这顿午膳十分不合他口味。
岑云卿看似投入地吃饭,其实暗地里也在偷瞄江憬承。做这事时,说真的,她不觉得自己会成功,想着能膈应他一下也是好的。
可她没想到,江憬承竟然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宁愿吃得不开心,也不暴露情绪。亏她还让膳房的人准备了辣酱,来随时补救。
第一次使坏便得到这般拔群的效果,让岑云卿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虽然不理解江憬承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也会委屈自己,但不妨碍她以此来对付对方。
江府里的两个姨娘因为她小产的缘故已经被送走了,府里后院现在可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虽然江憬承有伤在身,不至于那么色欲熏心,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打算在下一个姨娘进门前,好好做一下妖,让他恶了自己。
一方面可以为原身出口气,一方面也是她自己的意愿,在现世母单到死的她,是个和社会格格不入的恐婚恐育人士,现下来了古代,虽说意外结婚了,但这也改变不了她性取向为男,却不想跟男的相处的事实。
因此,岑云卿打算好好作妖,远离男人,这也是她这几日思考的结果。吃食上膈应人,只是她的临时起意,真正的第一步,还是重新搬回卧房后开始。
因此吃完男默女乐的午膳后,岑云卿便让春杪几人收拾了她这几日住在书房里的行李,大动作地让人搬回了东厢卧房。
江憬承不出她所料的,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管了。
岑云卿走这一步自然不是为了羊入虎口,而是因为她想到了她上一世闺蜜伊伊的事。
伊伊和她老公从大学校园走到婚纱的,当时结婚时,受到了无数人的艳羡。可不过两年,两人却毫无征兆地离婚了。
因为伊伊的完美爱情也经受不住考验夭折了,岑云卿那会一度十分恐婚。后来,还是这事过后一年,伊伊偶然跟她说起,她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离婚。
伊伊说起这事时,脸上是不堪回首的难看:“说出来你敢信,我两离婚既不是感情没了,也不是第三者介入,只是因为和对方的床上生活不合。”
“卧槽!”岑云卿双眸瞪得有铜铃大,“这是我能知道的事吗?”
“想什么脏东西呢!”伊伊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我说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床上生活。你知道吗?他的睡相极差,人一睡过去,就会在梦里打军体拳,偶尔还会打呼说梦话。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熬了两年,实在受不了了,就跟他和平分开了。”
岑云卿当时听到这个离谱的理由时,那叫个不可思议,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合乎情理,床都睡不到一起,不分开,等着熬死自己吗?
因此从闺蜜这得到启发后,岑云卿的第一步便是夜闹,闹得他不得安宁,如果能主动搬出她的东厢,去大书房住,那就更好了。而今晚,就是她实施计划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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