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名

　　小八心事重重地回了判官司，走到判官司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已经被大判官调去了阴曹司。
　　于是只好灰头土脸地往那边去。
　　昨夜长途奔徙，今早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匆匆回来，似乎也有些疲累了。
　　还没进阴曹司大门，便被人堵住了去路。那人身材高大，笔直地站在那儿，眼神凌厉地直射过来，不怒自威。
　　小八一惊，知道自己昨晚的事八成是露馅了，迈着小步子挨到那人身边，小声唤了句“七哥”。
　　当时大判官把小八“踹到”阴曹司去，其实不无理由。
　　和小八同期入冥府的几个，他是看起来最小的，几个人留下来之后一起从最低等的小鬼做起，熟悉冥界的各职能部门，渐渐也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闲时竟也过起了醉卧落花里、不知春去人间的隐士生活。
　　每每忆起往事，总惹得人叹惋一番，只可惜过去终究是回不去了——有喝了孟婆汤去投胎了的，有飞升到天上做神仙的，如今……冥府只剩下七哥和自己了。
　　“七哥不在里面处理公务，怎么在门口站着?”小八讨好地笑了笑。是了，如今主管阴曹司的，就是他这位不苟言笑的七哥。
　　“你说呢?”裴殊挑了挑眉，反问道。见对方被自己这幅架势吓得噤若寒蝉，面色稍霁，只接着问，“昨夜你去哪里了?为何擅离职守?”
　　“我……我……”小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过去。可自己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在他七哥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阿珉，你太放肆了……自天地开始运转，神鬼便都不能随意干预人间之事，更不能胡乱影响他人命数。你倒好！那小儿昨日性命本就该绝，你却妄自将他抱走……胡闹！”
　　“七哥……”
　　“别叫我七哥！你在冥府呆了这么多年，半点没有长进。”裴殊皱了皱刀锋般的浓眉，半晌过后，语气和缓了下来，“你可知道，昨夜你这么瞎掺和了一场，那本已经被无常拘走的鬼魂好生闹了一番，有一个还偷摸着跟在你身后追了好久才被带回来——你没发现吗?”
　　小八想起刚刚那有些凄凄切切的眼神，看来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确实有个人盯着自己，也许，是那小娃娃的家人吧……
　　“七哥，我知道我不该管这些，但我见那小娃娃家破人亡，实在是可怜，便一时没想那么多……”
　　看着眼前人低下了头，裴殊想伸手拍拍他，却只动了动手指，将手紧了紧，无奈地叹道:“罢了，这件事我已经替你瞒住了。阴曹司有你七哥在呢。不过阿珉，七哥多说一句，人间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多插手的。”
　　“七哥，我知道……可是——七哥，我，我……还想给他治治眼睛……”
　　“你啊……”真是得寸进尺。可惜这七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见劝不动，只好妥协,“说吧，要我怎么做。”
　　“昨日我见他眼睛睁不开，上下眼皮子黏住了似的，恐怕不是先天造成的不足。听说东海有处仙山上长了灵草可治百病，我想去找找。只是不知道从何找起——我知道七哥有办法帮我打听出来那地方在哪……”
　　看着面前挺拔而俊秀的男子，小八眯起眼睛讨好地笑了笑，他知道，七哥最疼他了，一定会答应的。果然，他点了点头，说:“你且等我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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