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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出路
最有可能有这份幸运的人自然是云毅鸣,自从齐疏开始给伯府送菜他的日子就变得有盼头了,他时不时派人去打听齐疏来了没有,若是有人问起理由都想好了,他打听一下自己救命恩人什么时候来不是很正常吗?况且看着自己父亲和祖母都有意拉拢齐疏他主动接近也没人会说什么。
齐疏是个靠谱的人第一次来送菜的时候就给云毅鸣带来了好消息,他不负所托已经将长生的尸体收殓,在树林深处给长生寻了一处埋骨之处以防有人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打扰长生死后安宁,云毅鸣对此十分感激,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
之后的日子云毅鸣总是在齐疏来送菜的日子跑到厨房附近晃悠,两人“偶遇”总是能聊上两句,齐疏喜欢说些奇闻逸事云毅鸣总是听的津津有味。
“总是我说你听,你也讲一个故事给我听吧!”
齐疏这么说着云毅鸣却摇头苦笑,道:“我终日就在这府里哪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可讲。”
“此言差矣。”齐疏忽然伸手捏住云毅鸣的脸颊将苦笑的嘴角硬是推到了正常微笑的弧度。
“一件事有没有趣在于我们的心情,心情好看花开正艳是有趣看风吹落叶亦是有趣,心情不好纵是满目锦绣也只能看出悲凉感慨。与其伤春悲秋自怨自艾不如学着放下换个心情看看这世间。”
云毅鸣抬头望着高耸的院墙,依然只是摇头苦笑,齐疏见他那个样子一把拉住他的手就要带他出去。
“你就是呆在这方寸之地终日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才会这般。走!跟我去外面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去!”
云毅鸣先是一愣随即挣了一下齐疏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他却松了力气任由齐疏拉着走出那高大院墙,但还没走出门就有下人来拦他们。他在心中苦笑,这囚笼若是那么轻易就能走出去他先前又何必那么处心积虑。他抽回被齐疏牵着的手,他竟曾有一瞬间觉得齐疏可以将他带出去,是他痴心妄想了。
“他又不是在坐牢为什么不能出去。”
齐疏跟那几个拦他们的下人争了起来。
领头的那人道:“二少爷身子不好,上回又差点遭歹人所害,虽未伤及性命却病了好大一场,老夫人特意吩咐过以后如非必要二少爷还是少出门的好。”
齐疏还要再跟他们辩上几句云毅鸣上前劝阻:“齐大哥算了。”
齐疏有些生气地反脸问他:“为何算了?这是你家,你连出入的自由都没有。”说着说着齐疏意识到自己在这跟伯府家的下人理论云毅鸣的自由没有意义,“我们应该跟你父亲和祖母去理论,走!”说着抓住云毅鸣的手就要去找人。
云毅鸣自然不会真的带齐疏去见云重雷或者老夫人,他见齐疏怒气未消就把他拉到了自己院里打算温声安抚几句。
“你父亲和祖母呢?”齐疏东张西望没看到想要见的人。
云毅鸣温声道:“这是我的院子。”
“你带我来你院子干嘛?带我去找他们,我要和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云毅鸣叫人道了两杯茶上来,他将茶往齐疏面前推了推:“齐大哥,先喝杯茶。”
“你!”齐疏盯着他叹了一口气,终是端起了茶杯,“你啊,性子着实太软了些。”
“祖母跟父亲也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就应该让你出去看看那大千世界,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把你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将来如何有所作为。”
说到这云毅鸣情绪更低落三分,他苦笑道:“我这样的身子习不了武也进不了考场,何谈作为。”
“进不了考场难道就不能走出一片前程来了吗?弹琴作赋著书立说留予后世或者像我的恩师那样教书育人哪一样不是好前程,总好过终日待在这深宅大院里自怨自哀的强。”
云毅鸣闻言一愣,他的确是没想过还有别的路,他钻在牛角尖里自怨自哀了那么多年今日被齐疏点醒了。
“你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见云毅鸣有被自己说服齐疏又道:“你同我去拜访一下我的恩师。”
“你的恩师?”
“对,我恩师是柳夫子若他愿意收你那你我便是师兄弟了,而且你还能就着上学的由头出府看看外头的天地结交一些新朋友。”
齐疏后面说了什么云毅鸣没有听进耳朵里,他被柳夫子三个字震的有些恍惚,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他问道:“天下闻名的那位柳夫子?”
“正是。”
云毅鸣眼中燃起了希望,他自问才学不输他人若是有幸能得柳夫子教导那真是三生有幸,就像齐疏说的他还有许多路可走,他的人生还没有废。
他站了起来向齐疏深深一揖:“齐大哥,你助我良多我无以为报。”
齐疏连忙将他扶起,云毅鸣唤来人去书房将一幅画取来,随后双手恭敬地递给齐疏。
“小弟不才唯有画技尚能拿得出手,如若齐大哥不嫌弃便收下它。”
齐疏接过展开一看,画中一只鸿鹄展翅欲飞似乎下一瞬就要从纸上跃然而出,这画工的确精湛,惟妙惟肖。
齐疏笑道:“你这画技何止尚能拿得出手,这下子我更放心了,恩师见了你这画定会欣赏你,看来你我注定要做师兄弟了。”
云毅鸣被夸的不好意思开口自谦了几句,齐疏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云毅鸣想送却被齐疏婉言谢绝了,几步路的事就不要相送了。
齐疏走后云毅鸣又独自坐了很久,他有些心潮澎湃,脑子里满是对未来的希冀,一时间似有千万计划在他脑内成型,他觉得需要做些什么来冷静下来,于是他提笔开始画一幅万寿图,祖母的寿辰将至他这个做孙儿的自当尽一份孝心哄祖母高兴。
云毅鸣拉齐疏进院子还送了一幅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和孙思琴耳朵里。
老夫人倒是不怎么惊讶,云毅鸣若不是身子不好耽误了前程必定是孙辈中最有作为的一个,更何况齐疏与他最先相识多几分亲近也实属正常。
然而孙思琴却不这么想,她一听到消息就气得砸了云重雷前几日送她的新茶具。
“那个贱种!”
孙思琴气急败坏,她早就在云重雷口中得知齐疏是柳夫子的弟子,要不是云重雷提醒她那些寒门子弟都清高叫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恨不得威逼利诱齐上阵。
“昌哥儿和诚哥儿呢?我不是叫他们去结交齐疏吗,那边都已经把人带进院子以礼相赠了,他们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妈妈唤人来把一地的狼藉打扫干净,又为孙思琴换上来新茶。
“三少爷这些日子一直在书院里没回来,至于四少爷……”孙思琴疼云毅诚疼的就跟眼珠子似的齐妈妈不敢直接说以防孙思琴认为她在告状。
“诚哥儿怎么了?”
“那齐疏每回来都只是去厨房,四少爷说君子远庖厨,所以……”
“也是,不过一个种地打猎的还没资格让我的诚哥儿屈尊降贵去厨房巴结他,也就那个贱种干的出那种自降身份的事。”说到自己出息的儿子孙思琴火气登时去了大半,她想了想又道,“往后齐疏再来就让诚哥儿派个小厮去请他到诚哥儿院里喝茶,他清高咱们就给足他面子。”
于是齐疏再一次去送菜的时候就遇上了云毅诚院里的小厮,但茶他倒是没喝,那小厮一脸倨傲仿佛他家少爷请他去喝茶是什么恩赐似的齐疏自问消受不起这福气。这事传到孙思琴耳朵里气得她又把云重雷刚给她买的碧玉簪摔碎了,直骂齐疏不识好歹。被下了面子的云毅诚心里也不痛快更不想结交齐疏此人,有麝自然香,他自问才学出众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才子拜入柳夫子门下不过是锦上添花,不靠这些他云毅诚照样能平步青云。
有了齐疏的推荐再加上柳夫子看了那幅画柳夫子对云毅鸣产生了些许兴趣同意了云毅鸣的拜访,拜访的日子定在了老夫人寿辰前几天,得到消息云毅鸣心头一松。
还来得及。
他想拜入柳夫子门下一事孙思琴早晚会得知到时候必会闹一场,若是在寿辰之前被得知顾及老夫人的寿辰他父亲绝不会让孙思琴在这个时候乱来,等事情拖到寿辰之后他早已成功拜师孙思琴再想发作便就难了。
拜访柳夫子当天云毅鸣起了个大早到老夫人院里与她一同用了早膳,自家孩子有望拜入柳夫子门下老夫人心情很是不错早膳都多用了半碗粥,叮嘱了云毅鸣两句就让他去了,跟着他出门的只有作为小厮的阿忠,这是祖母的人今日应该不会在暗地里给他下什么绊子云毅鸣心中稍安。
他走到门口齐疏已经等在那里见到他来了不由嘴角微微扬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
“你今天似乎特别的神采飞扬。”
“这是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齐疏故意问他:“今日何喜?”
云毅鸣笑答:“重生之喜。”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大笑起来,唯有阿忠在后头听了一头雾水。
柳夫子住处在城西,宅院不大但胜在清新雅致,他们到的时候柳夫子正在练五禽戏,他们便坐在廊下等着,柳夫子的夫人亲自给他们端了茶和糕点上来。
“听闻你们要来我特意做的这桃酥。”
“还是师娘疼我,知道我爱吃这个,我今日特意没吃早饭就为了这桃酥。”
齐疏也不客气喜滋滋拿起就吃,云毅鸣头一回来难免有些拘谨口头上应着但还是只小口抿着茶。
柳夫人是个热情好客的见他没动还把装点心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小伙子别客气,尝尝看。”
云毅鸣有些为难,其实他并不怎么爱吃甜食但盛情难却,云毅鸣只好拿了一块慢慢地吃着,一旁的齐疏见他吃的慢条斯理还夸他涵养好。
柳夫人与他们闲聊了一会柳夫子的五禽戏也打完了,他洗了把脸就走了过来,齐疏和云毅鸣见状站起行礼,柳夫子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又随手拿起一块桃酥吃了起来,柳夫人倒了杯茶给他让他吃慢一些便起身去花房侍弄花草去了。
闲聊了几句话题就转到正题上,柳夫子一块桃酥吃尽喝了口茶,唤人拿了棋盘来要云毅鸣与他对弈,云毅鸣便知柳夫子这是要通过下棋看他心性,遂不敢怠慢。
棋下一半柳夫子便开始边下棋边问:“齐疏给老夫看过你的画,你画的鸿鹄展翅欲飞可是还想入仕一展抱负?”
云毅鸣实话实说:“作这画时学生的确如此想过。”
“那现在呢?”
“经齐大哥点拨学生已经想通了,这世间有千万条路可走既然身体所限无法入仕不如换一条路,说不定会是另一番天地。”
柳夫子颔首似乎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他落了一子又问:“对于五禽戏你又有何见解?”
云毅鸣答道:“天地万物皆可为师。”
柳夫子捋了捋胡子,又落一子,点头道:“孺子可教。明日开始你就同齐疏一起来老夫这听学吧。”
云毅鸣心下大喜作势就要拜见恩师,柳夫子却阻了他。
“别急着拜师,只是听学老夫还没说要收你为徒,老夫收徒可是要考验许久的。”
云毅鸣闻言有些窘迫,不过只是听学他也觉得极好。
“古人有云朝闻道夕死足矣,我虽暂未能有幸拜入先生门下但先生允我听学传我道乃是大恩,这一拜当受之。”说罢又朝着柳夫子深深一拜。
这回柳夫子笑着受了,落下最后一子,云毅鸣一看,道:“是学生败了。”
柳夫子满意地看向他:“你的棋路过稳,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要知道有的时候多思无益。”
云毅鸣深深一揖:“学生受教。”
柳夫人很热情地留他们下来一同用了午膳,清粥小菜在座的人却都吃的开怀,待云毅鸣二人告辞离去之时已是临近黄昏。
回去的路上齐疏见云毅鸣不说话以为他是因为柳夫子未能收他为徒而感到郁闷,不由安慰道:“你莫要灰心,恩师收徒向来严格每每都要考察许久。”
云毅鸣原本倚着马车壁欣赏着外面的风景闻言转头,好奇问道:“那你当初被先生考察了多久?”
“我在恩师家做了五年的杂工。”
云毅鸣惊讶:“你今年十七,岂不是十二岁就开始做事了。”在云毅鸣的认知里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孩子是不用出来做事养家糊口的。
齐疏纠正他:“是八岁,我已在恩师门下四年。”
听闻齐疏八岁就出来做事云毅鸣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自怨自哀太过矫情,同时越发地敬佩齐疏。
他们身后柳夫子家中,柳夫人见人都走了柳夫子还盯着棋盘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样新徒弟如何?”
“是个有灵性的孩子,可惜心思太重。”柳夫子捋着胡须收回视线。
柳夫人道:“高门大户出身的孩子哪个又是心思单纯的。我看那孩子不错,齐疏性子直率,两人为友互相影响,正好互补。”
柳夫子笑道:“夫人说好那便是好的。”
闻言柳夫人也笑了起来:“你啊,就知道哄我。”
柳夫子笑意更深,伸出手道:“坐了一天身子都僵了,夫人可愿陪为夫去外头走走?”
柳夫人轻笑着把手搭上自己夫君的手任由柳夫子牵着慢慢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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