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降落

　　回到酒店，章让终于泄了气，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当年南璟出国后，章让以为他大概率不会回来了。
　　毕竟这里没什么再值得他留恋。

　　不是没想过会再见。
　　在章让的设想里，那该是多年后某个午后，异国他乡的街角，故人重逢，短暂寒暄，而后分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猝不及防，给她当头一棒。

　　不能再想了，明天还要工作，就这样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章让自我说服着。
　　放空情绪又盯了会头顶的吊灯，慢慢合了眼帘。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湿热的盛夏。

　　午后的一楼办公大厅静谧无风，只有阵阵蝉声传来。
　　因有树木遮挡，隔绝了窗外的燥热，室内浸透了凉意。
　　高耸的天花板显得大厅空旷而严肃，零星有三两个工作人员进出。门口值守的保安紧紧盯着角落里的三人，生怕他们扰乱了这份平静。
　　毕竟他们略显脏乱的衣着和这里格格不入。

　　许久，一行人从会议室出来，大厅热闹了起来。没人留意，角落里的三人何时凑近了。
　　谁也没想到，接下来会是一场兵荒马乱。

　　那阿婆认清人后，几步上前，直接瘫倒在了主任脚边，拽住他的袖子就开始哭诉。
　　保安心道不妙，急忙上前阻止，那老妇干脆整个上身扒在了主任腿上。任工作人员劝解、拉扯，仍是无效，阿婆的哭闹有增无减，底气还更足了。

　　眼看场面愈发混乱，主任深吸口气，摆摆手，遣散了随行人员。
　　“老人家，再急也要把事情说清楚不是？地上凉，还是先起来吧。”
　　见能主事儿的发话了，那阿婆也不再坚持，被儿子搀扶着去了办公室。那和她一道的中年男子就是她儿子，即章让的养父，跟在最后面的黑瘦小女孩儿就是章让了。

　　刚一落座，阿婆便又掩面哭泣起来，话不成声。
　　中年男子抽出了烟，退至一旁，沉默不语。
　　章让头埋得很低，她知道，接下来无外乎又是一场添油加醋、吐苦水的大戏。

　　事情还要从2年前说起。
　　章让父亲原是这单位的工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傍晚，下班接了妻子回家，却因救人双双殒命。

　　那个寒冷的冬天，章让父母用两条命，换了一对小情侣平安。

　　奶奶年老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病倒了。大约是知道自己要不中用了，她拖着病体到了父亲单位，央求领导给章让找个养父母，实在不行再送去孤儿院。领导见老人孩子可怜，无奈着应下了。

　　了却心事后，奶奶不愿再待在医院，坚持回了老家，病情恶化的很快，没能熬到章让的领养手续办完，就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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