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华艳-团酷

　　雨夜确定真假公主的方法——
　　十七层床垫底下的一粒豌豆。

　　* * *

　　酷拉皮卡在睡梦里猛得惊醒过来，张开眼，终于适应了一室黑暗。刚才做的梦里一片的红色，有人对他说，其实人活着未必能够如何。
　　具体的内容已经忘却，只记得有人长长的白纱拖曳在古老的木制地板上，嘤嘤地哭泣，走过的痕迹象灰尘里败落的破碎莲花，不得长久。
　　和这个地方的气息遥遥重合。
　　呆了一会儿坐起来，身边的被卧里一片温热，他应该还没离开太久。门没有关紧，走廊里的长明灯光暗暗地照进来。酷拉皮卡赤着脚下床走过去，听见他低喃声音，库洛洛正在走廊上打电话。
　　“……我知道，你们那边的时间也已经很晚了，早点睡……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知道么？还没有多少天我就回来了……恩，你自己也保重，不要太顽皮，让你父亲担心……再见。”
　　他低低地嘱咐，耐心，平静，理所当然。
　　酷拉皮卡在门的这一头用手臂掩住了眼睛微笑，脚尖已经冰冷。即使关紧了窗户，瑟瑟寒冷的海风还是不知从哪里灌进来，让人浑身发抖。
　　时间是一天天过去的，追回不及，眼睁睁看着薇花凋零了一地，芳香的尸体，最后的绚烂。
　　从始至终他的关怀他的忍耐他的温情他的眼神他的气息，全都属于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在这个月里高价借出，让他用一生去纪念。
　　一月的华艳，此去经年。
　　什么也不会改变。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一个月的时间不算短也绝称不上长。足够开得烂漫的花朵败坏一地，足够头发蜿蜒地长至颈迹，细细地扎进脖子，然后一身的不适意。
　　足够一开始想要尽情欢笑的两个人，到最后不敢对视，怕看到对方眼睛里触碰不得的柔软。
　　夕阳的时候酷拉皮卡仍然站在露台，捧着玻璃杯，里面有半杯他在城堡里面翻出来的酒，具体是什么牌子他没什么概念，只是看瓶子应该很昂贵。他也没打算喝，只是琥珀色的液体加冰块盛在多角的玻璃杯子里，然后注视光的折射，非常漂亮。
　　下一时间杯子已经被某人夺走：“未成年不得喝酒。”
　　“不好的借口……我宁愿你说你想喝。”酷拉皮卡转头弯了眼角笑，却带着空气里最后一丝蔷薇花香瑟瑟凋零，匀和出一片哀怨。
　　库洛洛笑笑，随手把加了冰的酒一饮而尽。酷拉皮卡故做惊讶，好孩子似的单纯地眨着纯良的眼：“库洛洛先生，你知道那是什么么？要知道这里仔细可以翻出来很多东西。”
　　“能是什么？城堡里被诅咒的威士忌？”他笑，眼眉在红色的夕阳下面绕成完美的弧度，轻轻吻着怀里的少年，“诅咒不得往生？还是就此沉睡？”
　　“都不是。”那孩子笑了，把脸埋进他颈间，“那种酒，叫做醉生梦死。会忘记哦，一切。”
　　“……果然是对我最残忍的惩罚啊……”良久他低不可闻的叹息，紧紧拥抱他。酷拉皮卡眼角忍不住跳动，张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太阳在他们身后发出最后的光亮，象是最美丽的舞台背景，可惜这样的肥皂剧，真心尚暧昧不明，结局却已确定。

　　这样的夜晚两个人都没有沉睡。库洛洛坐在扶手椅上难得的抽烟，灰紫色的氤氲慢慢升起来再淡淡散开，伸手，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酷拉皮卡看了很久，站起来抽走他手里的烟扔到窗户外面，然后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一语不发。
　　他停顿了一分钟，然后颁开他紧握着的手掌，送到唇边落下细碎的吻，触感轻软而温柔。
　　“库洛洛，你唱歌给我听。”半晌他站直身子，象猫儿似的窝进他怀里，爱娇的呢喃，象一个孩子。
　　“唱什么？”
　　“《Just one last dance》。”缠绵而哀伤的歌。
　　库洛洛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清了清喉咙在黑暗里低吟似地唱：“
　　We meet in the night in the Spanish café
　　I look in your eyes 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It feels like I\\\'m drowning in salty water
　　A few hours left \\\'til the sun\\\'s gonna rise
　　tomorrow will come an it\\\'s time to realize
　　our love has finished forever ……”
　　“停……这里的音调不对哦。”酷拉皮卡微微的笑，纠正似的唱下去，“
　　……our love has finished forever

　　how I wish to come with you (wish to come with you)
　　how I wish we make it through

　　Just one last dance
　　before we say goodbye
　　when we sway and turn 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Just one more chance
　　hold me tight and keep me warm
　　ca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and I don\\\'t know where I belong
　　Just one last dance ……”
　　他的声音甜美，在静默的空气里形成某一种动荡，象在心上开了一个口，安静地，却深深的痛了起来。
　　“小酷……”
　　“嘘，什么也别说。”酷拉皮卡用手掩住他的嘴，“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们不用再浪费时间……这只是梦而已，不是吗？”
　　“我要说。”库洛洛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拥抱他，低下头枕在少年细弱的肩上，每一次呼吸都触动着他的发尖和颈脖上的肌肤，引起一阵阵颤粟，“……我爱你，酷拉皮卡。”
　　“……恩。”
　　“我爱你。”
　　“恩。”
　　“我爱你。”
　　“恩。”
　　“我爱你。”
　　“……恩，我知道。”
　　“……要记住。”库洛洛笑着偏了头，更深的埋进他的颈间。
　　肩膀上有温热的液体慢慢渗进去，似乎透过了肌肤湿润了灵魂身处。酷拉皮卡忍不住握紧了被他握在手里的双手，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库洛洛，我们都知道的。
　　然而就象我们一开始做出的决定一样，不会有更改。
　　公主完美的爱情。
　　容不下任何灰尘。

　　所以。
　　豌豆公主的故事，只是教会我们如何挑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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