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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抓鱼
小虎子带着一群小朋友在桥头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三个人跑了过来,待看清人影,小虎子顿觉太阳穴突突跳。
小橙子怎么回事啊,把他的臭表哥喊来就算了,怎么还把这个和他势不两立的小冤家也带来了!小虎子一双眼珠滴溜滴溜乱转,疯狂朝宋锦澄使眼色。
宋锦澄抬手挠挠脑袋,嘴一咧,露出糯米似的牙,粉雕玉琢的模样,倒是把小虎子笑得没脾气了。
林容一来,小朋友们都围在他身边,一个个在他的腿边守着一亩三分地,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还有一条黑色的小狗乐颠颠在他脚边转。
林容比他们要大上不少,嫌弃他们幼稚不怎么和他们玩,但是每次看到熟识的稚嫩面孔,也会给孩子们投喂个零嘴,加上他们家是开小卖部的,对孩子来说,简直是梦幻天堂,在他们心中,又高又酷的林容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小虎子看着身边的小弟们露出仰慕的眼神,在心中疯狂咆哮,你们都被他骗了!只有我知道他残暴的真面目!
顶着偶像光环的林容瞥了眼独自在一边散发着冰冷气场的表弟,冷笑一声,“呦,这是谁啊?哪里来的木头一动不动杵在这里?我怎么没看见我那傻头傻脑的表弟呢?”
小虎子快气炸了,抬起头用鼻子哼了口气,看了眼倒戈的众人,生出一种“朕的江山完了”的悲戚之感,转过身,开始研究自己怎么能在不需要林容的帮助下成功降落。
宋锦澄跑过去拽着他的手臂,“小虎子,你别下去,万一摔伤就糟了。”
“放开我啦,不要你管!”小虎子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甩开宋锦澄,一对虎眼怒瞪仿佛要吃人。
林容扶住差点被推倒的宋锦澄,也动了气,把小虎子从栏杆边大力拽了过来,两指掐他肉嘟嘟的脸,“杜卓虎,你发什么神经?”
小虎子被吼得懵了一下,下一秒不甘示弱更大声地吼了回去:“你又是谁啊?凭什么管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宋锦澄给一旁的封年捂住耳朵,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对兄弟俩的日常相处都是靠吼的吗?
就在小虎子头铁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表哥的一顿胖揍时,林容放开了他,转过身心平气和地对着其他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朋友们露出一个笑,“我先跳下去,然后再一个个把你们抱下去,谁要做第一个被我抱下去的勇士呢?”
小朋友们依旧有点怕,全都往后挤,宋锦澄摸摸鼻子,上前一步,“哥哥你先抱我下去吧。”
他看着准备跳下去的林容,脸上写满了担心,“容哥哥,你小心点。”
对于初中生林容而言,这座小桥只到他的小腿处,没有丝毫危险性,他随手抱起小狗,大长腿一跨,一个利落跳跃就平平稳稳地站在了河边。
桥上刹时听取“哇”声一片。
“哇塞!容哥哥好厉害!”
“抱我,抱我下去!”
刚开始还往后退的小朋友们现在争先恐后地往前涌,林容拍了拍手掌,朗声说,“一个一个来,排好队,小澄澄刚刚说要第一个的,过来吧。”
宋锦澄明亮的眸子里浮起了星星,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意,林容被他这副可爱模样逗笑了,双手托着他腋下,轻轻松松抱起他,把他放在岸边。
小朋友们陆陆续续被抱了下来,封年走在最后一个,不声不响,小虎子一直在偷偷看他,他本来觉得封年一定不会想和那群小呆鹅一起玩,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他自己要变成唯一落单的那个了。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小虎子急了,他低声喊住封年,“喂,那个谁,你别让他抱你下去,他肯定会使坏故意让你摔跤的!一会儿你和我一起,我们自己跳下去,怎么样?”
他期待地等着封年回应,哪知封年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一言不发地朝着林容走了,独留小虎子在原地愤怒地跳脚。
林容把封年放在地上,点了点身后的小蘑菇头们,假装没有看见岸上那个气成河豚的浑小子,神情严肃地开始给大家立规矩。
“好了,人齐了,先说好,你们不准乱跑,不准掉河里,不准被树枝或者石头弄伤了自己,一定要小心,不要在河边追打跑闹,被我看见的话,我就丢你回家的噢!”
衣角被一只小手轻轻拽了拽,宋锦澄指了指岸上某个敦实的背影,“容哥哥,人没齐……还差了小虎子呢。”
其余的小朋友也很懂,纷纷朝小虎子喊,“小虎子,你快下来呀,这里可好玩啦!”
小虎子一听,原来大家还没忘了自己,心里得了点安慰,朝空气哼了一声,屈尊降贵地慢悠悠蹭到岸边,活动活动自己的小胳膊腿儿。
林容就站在他的正下方,现在两人这个方位,倒成了林容要抬起头看小虎子了,他昂着头,眼眸微眯,冷哼,“叫哥。”
小虎子霸气扭头,哏着脑袋,斜眼俯视他,“不叫。”
林容摊开双手,后退一步,“那好,那你自己随意,摔疼了别哭鼻子就行。”
“我打死也不会哭的!”小虎子怒目而视,在栏杆旁蹲下来,自己找角度,林容就双手抱拳,站在底下看他蹬着小短腿,不断试探,伸出来又缩回去,想下又不敢下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
大概是这一声嘲笑的杀伤力太大,小虎子被激起了斗志心,他反着身子,一手抓住栏杆,一只脚往下垫,踩不到实处,手一松,就要滑下来,吓得他哇哇大叫。
小朋友们有的在哈哈大笑,有的鼓励小虎子坚持住,有的怂恿小虎子勇敢一点跳下来。
林容看他胖乎乎的手臂一阵阵发颤,默默算了一下他挂住的时间,17秒,果然这身肉没白长。
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林容一把将小虎子提溜起来,勾了勾嘴角,“还算有点力气。”
“放我下来!”小虎子却像被敌人薅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般,疯狂挣扎起来。
林容挑挑眉,他没听过这么硬气的请求,一松手,摔了小虎子个屁股蹲,惹得大家伙哄堂大笑。
小虎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一向是小朋友队伍里领头羊一样的存在,几时在他们面前这样丢过脸?越想越委屈,羞愤交加,眼圈瞬间红了,哇地一声就眼泪决堤,哭出声来。
封年看了一眼小虎子眼泪鼻涕糊一脸的狼狈模样,不解地问宋锦澄,“他哭什么?”
封年完全不能理解这样摔一下有什么好哭的,他很久没哭过了,小时候哭,不会换来任何人的心疼,只会挨一顿变本加厉的打骂,后来渐渐就不再哭了。
宋锦澄和他咬耳朵,“可能是因为其他小朋友都在笑他,他觉得羞羞脸,就哭鼻子啦。”
林容皱眉看着地上那个小泥人,抚额长叹,这小霸王平时作天作地没人能管,一旦哭起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大有不把人耳朵震聋不罢休之势。
“得了得了,刚刚是谁说不哭的?快收住,一会儿我妈听着音来找我们可就惨了,你可别害了我啊。”林容把小虎子拉起来,拍拍他身上脏污的地方,“哥给你道歉,行不,不该摔你一屁股蹲!”
小虎子鼻头抽抽,手背将脸抹得乌黑一片,林容看了想笑,硬生生憋住,用手指给他抹去眼泪,“好了,别哭了啊,羞不羞?你要是敢回去告状,你以后可别再想我带着你玩了。”
“切,谁稀罕!”小虎子小声嘟囔,表哥的委曲求全到底是让他消了气,自觉在小朋友面前找回了面子,很快止住了眼泪,又趾高气扬起来。
封年一直看着林容,看他从刚才的厉色一下子转变为无奈,还愿意给小虎子道歉,在“大人”的范畴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在他被爸爸和奶奶打骂的时候,他会站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吗?
封年看着林容牵着小虎子的手从眼前走过,低垂下眼,目光无意识盯着自己被泥弄脏的鞋边,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妄想。
“我看见鱼啦!我想下去抓鱼!”
“这鱼儿游得好快呀!有好多鱼呢!”
“哇,水好冰,林哥哥,我们就在岸边玩,不跑远!”
宋锦澄转头看封年,他敏锐感觉到封年的兴致好像没刚才那么高了,他捏了捏小孩的手,轻声唤他,“年年?你要不要去抓小鱼?”
小朋友都穿着凉鞋或拖鞋,鞋子一脱,小心翼翼下了河,在河边埋头捉鱼。河水到他们小腿的位置,不深,淹不死人,林容也就不管他们了。
在不远处找到几个塑料瓶,林容又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沿着中间位置烧了一圈,水瓶一分为二,都给小孩们分了,让他们把抓到的小鱼放进来。
封年没怎么和小朋友一起玩过,此时看见大家都一身脏兮兮却欢欣雀跃的样子,小鱼被他们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在阳光的照耀下扭着身子扑腾。
他被这幅生动的画面所感染,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又定住了脚。
“我们一起下水抓鱼吧,我来拿瓶子,你来抓鱼,好吗?”宋锦澄弯起唇冲他笑。
封年点点头,眸子漆黑,瞳孔里的光有着独属于小孩子最纯真的期待和憧憬。
宋锦澄紧紧地牵着封年的手,两人踏进了水里,河水很冰凉,消退了几分他们身上燥热的暑意。
平静的河面突然泛起涟漪,封年静立不动,视线紧盯着那一抹余波渐隐的方向,慢慢弯下腰,须臾猛地将双手扎进河里,速度极快。
他直起身子,双掌相合,放在宋锦澄面前,一点点挪开右手,给他看里面一尾扑腾的小鱼。
宋锦澄欢喜地惊呼一声:“你抓到了!年年,你太厉害了!”
林容也看了过来,赞道:“可以哇小年糕!”
小朋友们抓鱼抓得不亦乐乎,林容问他们:“你们抓到鱼想干什么?”
小虎子率先抢答:“红烧!清蒸!”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河边蔓延,接着小虎子遭到了大家的嫌弃。
“没有爱心,我的小鱼要带回家养着的!”
“我爷爷说,不能杀生,他每次钓了鱼都会放生的!”
“……可我每次去你家找你,都看到你家在吃鱼啊……”
气氛再度陷入寂静。
林容及时打圆场:“这些小鱼苗还太小了,你们想带回去养着也可以,想放生的也可以,像小虎子这种说要红烧清蒸的做法就不可取。”
小虎子气得要跳起来打他,被把一手抓住动弹不得。
“蠢货,还红烧清蒸,这么小你蒸个屁。”林容狞笑着看眼前瓶子里的小鱼,“油炸小鱼仔它难道不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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