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藏娇【快穿】

　　傍晚七点，饭点的高峰像潮水般涌来。系统订单的提示音在前台此起彼伏地跳，戴白穿梭在各个餐桌之间，鬓角碎发晃动的弧度带着少年气的利落。

　　戴白穿着店里统一的深蓝色工服，领口别着块塑料名牌。

　　此刻他后颈的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滑，把衬衫洇出深色的痕。

　　“新来的，3号桌要份冰粉，快点！”传菜区师傅的嗓门像砂纸磨过铁皮。

　　戴白应了声，端起托盘往外走。穿过前厅时，空气里飘着牛油和麻椒混合的香，几张桌子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3号桌坐着两个穿洛丽塔裙的女生，见他过来，其中一个突然红了脸，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碗里。

　　“帅哥，我们能合张照吗？”另一个举着手机，镜头明显往他这边偏。

　　“抱歉，上班时间不方便。”他把冰粉放在桌上，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层薄冰。

　　女生还想说什么，邻桌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响。一个穿黑T恤的男生站起来，手里攥着瓶啤酒：“兄弟，这么装？”

　　戴白没理，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攥住了。

　　男生的手心烫得像有火，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端盘子的……”

　　“松手。”戴白的声音没提高，却带着股冷劲。

　　男生愣了下。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连沸腾的锅底都像是停了声。

　　戴白轻轻挣了挣，对方的手松了，他没再看任何人，端着空托盘径直回了后厨，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忙到九点多，客流稍歇，女店员过来换他去吃饭。“小白，你去后巷透透气吧，我替你盯会儿。”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善意。

　　他点点头，抓起外套往后门走。后巷的风裹着垃圾桶的馊味吹过来，他却觉得比前厅的目光舒服。

　　靠着斑驳的砖墙站定，他摸出女店员借给他的手机，那只小熊挂件在风里晃，塑料耳朵蹭着他的指尖，有点痒。

　　拨号界面停在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上。他盯着屏幕看了三分钟，指腹在“拨打”键上悬着，像在掂量什么。

　　现实里的家是什么样？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扔在地上，说“别想着我给你交学费”；是他打工中途因发烧昏倒在工位，醒来时许久没见面的母亲在病床旁跟他说“家里没位置养你”。他们的冷漠像层冰，冻得人疼，却好歹没把他往死路上推。

　　可这里呢？

　　指腹终于落下，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喂？”电话通了，那边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女人的声音裹着不耐烦，像刚被打断了胡牌。

　　戴白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

　　“你是？”那边顿了顿，随即关切地说:“好孩子，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我想……”他攥紧手机，小熊挂件的塑料耳朵被捏得变了形，“回家。”

　　“回家？”女人声音顿住了，停顿的间隙像指甲刮过玻璃，“可是……家里没位置给你住。”

　　停顿的空当里，男人带着酒气的粗吼从女人身旁撞过来：“再加筹码！老子最近发了笔横财！”

　　戴白听着那边的喧嚣，脑子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段模糊的片段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母亲端来那杯掺了东西的水时，脸上的笑意温柔得有些不真实。他当时并未多想，接过来喝了，没过多久，眼皮便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等意识再次清明，双手早已被死死捆住。继父正埋着头在协议上签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里一下下刮着耳膜，钝钝地疼。

　　戴白没再说一个字，轻轻按了挂断键。

　　电话里的声音消失的瞬间，后巷的风突然变得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敲打着空荡荡的胸腔。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时撞见女店员站在后门，手里拿着他的工牌。“没事吧？”她的声音怯怯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没事。”戴白接过工牌，别回领口，指尖把塑料壳捏得发白，“谢谢。”

　　晚上十点，打烊的音乐在商场里响起。员工通道里挤满了人，换好衣服的同事勾肩搭背往外走，有人拍他的背：“小白，明天还来不？今天有个客人说要介绍你去当网红呢。”

　　戴白摇摇头，把工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储物柜最底层。

　　自己本就只打算待一天，那些所谓的“关注”，在他眼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像淬了冷光。

　　路过公交站时，有人喊他一起等车，他摆摆手说“有点事”，看着那伙人的身影消失在站台后，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街角的出租车亮着空车灯，像只蛰伏的甲虫。戴白拉开车门坐进去，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去最近的高铁站。”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多问，踩下油门。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商场的玻璃幕墙在夜色里像块巨大的镜子，映出他模糊的影子。

　　他摸出裤后袋里的钞票，是今天的工钱，不多，却带着刚从柜台拿起时的温度。

　　“小伙子，这么晚去高铁站，是要出远门？”司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戴白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嗯了一声。

　　“是上学还是打工？”

　　“……都不是。”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司机没再追问，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引擎的嗡鸣和导航的提示音。戴白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像放电影地闪过许多画面

　　基地白色的墙壁，现实里父母冷漠的脸，平行世界那杯掺了药的水，还有刚才电话里那阵刺耳的哄笑。

　　原来无论哪个世界，他都是那个多余的人，像粒被风吹走的沙，没人在意会落在何处。

　　到高铁站时，凌晨的雾正浓。售票厅的灯亮得刺眼，把地上的瓷砖照得像面镜子。

　　戴白走到人工窗口前，对着工作人员说：“您好，我手机没电了，想买一张最早出发的、去最远的票。”

　　对方打了个哈欠，敲了敲键盘：“最早的去H市，一点四十发车，还有四十五分钟。”

　　“就这个。”

　　他数出钞票递过去，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纸质的票根在手里微微发颤，上面的字迹有点模糊，“H市”两个字像写在雾里。

　　候车厅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有背着大包的农民工，还有对着电脑敲字的上班族。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有保洁阿姨推着拖把车经过，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凉意飘过来。

　　戴白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很累，累得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广播里传来检票的通知，他站起身，跟着人群往站台走。

　　高铁静静地卧在铁轨上，像条银色的龙，在黑雾里泛着冷光。

　　找到座位坐下时，邻座的阿姨正在给保温杯倒水，见他看过来，笑着递过一块饼干：“孩子，没吃饭吧？垫垫肚子。”

　　戴白愣了下，接过饼干说了声谢谢。饼干是全麦的，有点干，却带着淡淡的甜味，像小时候偷偷藏起来的糖。

　　高铁启动时，他靠在窗边，把外套搭在身上。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

　　邻座的阿姨在小声打电话，说“带了山楂片，对，给小孙子的。”声音里的温柔像温水，漫过他紧绷的神经。

　　他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这是他今年第一个安稳的觉。

　　梦里没有基地的追兵，没有父母的冷言冷语，只有高铁行驶时平稳的震动，像有人在轻轻拍着他的背。

　　等他再醒来时，窗外应该就是陌生的景象了。绿茫茫一片，干净得像能把所有过往都埋掉。

　　H市高铁站的风裹着消毒水的味道，吹得戴白后颈发紧。

　　“小伙子，打车不？”穿黄色马甲的司机凑过来，嗓门亮得像喇叭。

　　戴白向他询问道：“师傅，我想问下这附近哪个粮食市场最大？”

　　司机笑了道：“李村镇那个最实在，往东南二十里，产地直供，秤足老板敞亮。”他掏出裂屏的手机，“我叫老张来接你，他舅在那开粮行，熟门熟路。”

　　挂了电话，他拍戴白胳膊的手烫得像烙铁：“你是第五个问粮食市场的了，前几个也是小伙子，说要囤货。”

　　戴白的心沉了沉：“可能快换季了。”

　　“谁说不是呢。”司机往地上啐了口，眼神飘了，“昨儿拉个客人，说他们小区有人半夜砸门抢米，警察都拦不住。现在人咋跟疯了似的……”

　　另一个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司机说“上来吧小伙子，我之前就是在那边拉货的，你坐我的车二十分钟就到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个友情价。”

　　随后戴白准备拉开车门，看见黄马甲司机还站在原地，望着出站口的人潮，手在嘴边摸了摸，像在想什么。车开出去很远，那抹黄色还像枚图钉，钉在灰色人潮里。

　　出租车往东南开，高楼渐渐变成矮房，广告牌上的明星脸换成“种子化肥”的大字。

　　戴白望着窗外，店铺大多关着门，卷帘门上的“转让”红纸条被风吹得哗哗响。

　　寥寥无几开着的店里的老板坐在小马扎上，眼神发直地望马路，像尊没上漆的石像。

　　车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把世界泡成一片模糊的白。

　　雨刮器在玻璃上左右扫动，露出路边关着门的杂货店，卷帘门上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圈，像某种标记。

　　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市场牌坊掉了漆，“李村粮油批发市场”几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

　　司机指着里面：“直走第三个巷子左拐，王记粮行，提我名字打六折。”

　　戴白点点头，转身往市场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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