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止渊

作者:烧雪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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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缘(二)


      碧落宫门前祥云绕绕,迎面而来阵阵香风。
      碧落宫是花仙们居住的地方,这里的仙子个个如花似玉风姿灼灼,且美得千姿百态。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他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
      换了原貌穿梭在碧落宫,远远地就看见,那美丽的仙子仙娥纷绕在一起,有做蔻丹脂粉的,弹琴的,跳舞的。见到他一下子纷纷迎了过来,为首的是司药的仙子紫苑,她笑着:“今日怎地有空过来闲坐?”
      云曦笑,她这是明知故问,他除了来这里死皮烂脸还能去什么地方呢。而且他难道不是每天都很闲,时不时就要来这里晃悠一圈。“好姐姐,你说的哪里话,我自是想你们得紧,才过来看看呗!”
      紫苑笑容更加灿烂,众仙只言云曦是个仗着沁匀天妃的脸面华而不实的花瓶。在她们看来他却是不拘小节,从来不摆架子,和她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仙也能打成一片。不再说什么,招呼着他就去了雅阁。
      云曦进了门一眼就见着一个长相颇为出众的仙子,仔细回忆确定曾经并未见过,她一袭红衣妖娆,格外亮眼。不由得惊叹道:“这位妹妹好生漂亮。”
      那仙子瞬间红了脸,被如此倾国倾城的仙君夸奖很是不好意思,害羞的回道:“我哪里漂亮,这宫里的姐妹们漂亮的多多在少。再说了在天宫绝色云曦上神面前,我又算得什么?”
      天宫绝色什么的赞美其实他已经听腻歪了,甚至麻木了,虽然他很自恋。“我是当真觉得你漂亮,又怎么会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来哄你。”这说的当真是大实话,这个仙子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甚至不敢多看她那微微带着红晕的眸子,总感觉看了就会被摄了心魂。
      见他一脸认真神情,那仙子脸色更加绯红,掩面娇羞道:“神君可真会说话。”
      “神君什么的我可不爱听,你可以叫我小郎君。”云曦见她模样着实可爱,不由得想要逗弄。再说了神君什么的太过生硬,而且像他这么无所事事的神君,被人叫的时候感觉分量沉重,有些受不住。
      那仙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别过脸不敢看他,那两只白如葱根的手捏紧又松开,不知如何安放。
      “呵呵呵,”他笑容灿烂,这仙子果然可爱至极,不过却是个经不住逗的,他想万一弄哭了就不好了。“好了好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他可不是一个会刻意为难别人的神。
      那仙子一听神色稍微缓和,内心还是一片慌乱。未登入仙界的时候就听闻天界有个美得颠倒众生的神,他为人十分轻浮,且没什么法力。可眼前的神她却难以评价,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云曦自是不会让如此漂亮的姑娘为难,笑问:“不知仙子芳讳?”
      不知是心神未定,还是别的其他,那仙子咬着粉红色的小嘴半天不开口。
      本想化解尴尬,熟料愈发尴尬。云曦只得再次试图打破这局面,撒娇道:“好妹妹,你就告诉我呗!”
      那仙子满脸绯色,好久才迟疑着开口:“我,我是……罂粟。”
      罂粟,罂粟……云曦恍然大悟。这种花成仙的很少,因为它们往往迷惑人心犯下罪孽。碧落宫此等花仙也是没怎么出现过,堪称稀有。
      些许是因为他许久没有开口,罂粟脸色霎时有些发白,神情也随之慌乱,小声道:“我没害过人的。”她的手紧紧的拽着裙摆,满脸期待对方的回答,似乎迫切希望对方相信自己的清白身世。
      “你要是害人还能到得了碧落宫。”云曦拉着她小手,灿烂一笑。真是个傻孩子,看上去还挺好玩的。
      她的面色总算缓和些,低首见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再次羞红了脸,下意识将手缩了回去。
      思量再三,云曦觉得罂粟这个名字不大好,“你可想过要换一个名字?”
      罂粟还没回过神,又被云曦的话激起一脸惊讶,惊讶中又带着不安与害怕。果然,上神还是介意的吗?
      云曦悠然举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与你不搭。”
      “那你倒是说说他适合个什么名字?”一旁静默着的紫苑玩笑似的开了口。
      “红绡如何?”他只是胡乱凭心情说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他不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人,但他觉得她就该叫这个名字。
      罂粟若有所思,继而道:“这个名字好,我就要叫这个名字。”她对于自己的新名字很是满意。
      紫苑勾唇一笑,倒是个好名字。“想不到你平日不学无术,这下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来。”
      云曦不悦的嘟起嘴,又笑道:“哪有的事,我可是深藏不露的。”
      紫苑无奈摇了摇头,这人就喜欢撒娇不服姐妹们说道他的不好。忽而想起什么,起身拿了些新鲜的桂花糕,放在云曦手边,“吃吧,刚做的。”
      云曦看到那还带着热气的桂花糕,心中欢喜。美滋滋称赞:“还得是你,最懂我。”
      紫苑温柔一笑,他来不就是讨吃讨喝,不然他那清韵殿里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他一直四处蹭吃蹭喝,被人抓到还要被说道几句。想到这,忽然想起近日天宫即将更换司法天正一事,忍不住担忧起云曦的未来。
      历代司法天正一职皆由上灵一脉担任,数千年前上灵一脉内动,一时间族内事务繁多,分身乏术,这才由谡游仙子代为掌管,如今上灵一脉降下几个不错的后生,自是要物归原主。
      听闻这次新来的司法天正是南衡君之子,这南衡君是出了名的尊礼守法,不通情理,容不得一丝逾越。此子自出生更由他亲自教养,不由得担心其古板程度会不会青出于蓝。
      “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云曦瞧着紫苑傻愣愣的杵在那里满脸忧色,不由得有些好奇。灵光一现,他坏坏一笑,“该不会是......思量着哪家殿宇俊俏的小仙君罢。”
      紫苑这才回过神,没好气道:“莫要玩笑,被人听了去可不是好事!”亏她还担心他的未来,没想到他这玩笑话竟然开到她身上来了。
      云曦嘚瑟大笑,却见紫苑想要拿走他的宝贝吃食,立马服软:“好姐姐,不说了,不说就是了。”
      护住了吃的,他又不安分了,坏笑道:“不会是在思考我们的未来吧?”他故意把我们二字拉的很长。
      这数百年,紫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轻浮言语,没想到他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举起手看着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轻叹一声,无奈摇了摇头,这神是没救了。他似乎天生就爱笑,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未哭过,哪怕被那些嫉妒他的仙子仙娥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讲得一无是处。
      “好了,好了,我错了嘛!”云曦知晓紫苑不会真生气,可她所言非虚。被人听了去,他倒是无妨,紫苑就麻烦了,是他一时失察了。见紫苑也不回他,他满脸委屈:“好姐姐别生气,下次不敢了。”
      那样子楚楚可怜,配上那绝美的容姿更让人心疼。一旁的红绡都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搭话:“紫苑姐姐就饶了他这次吧,这里就我们,我不说就没人知道的。”
      紫苑暗骂这莫不是只狐狸精?她看着红绡那样,不由得狠狠瞪了云曦一眼,又是一个被他迷得七晕八素的小花仙。避免一误再误,赶紧想法将她支走:“红绡,你刚来还是先去上个名册如何?”
      红绡这才想起这回事,朝着紫苑微微一礼:“妹妹这就去了。”又转向云曦福了福身子。
      “去吧去吧!”云曦不喜欢客套,笑着和红绡道别。
      红绡走后,紫苑依旧不理他,偶尔抬眼见他吃得欢快心又开始发软,纠结好一会,她还是心软的提醒道:“你听说谡游仙子要离职的事情了吧?”
      云曦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继而大喜:“好,走了才好!”那谡游仙子可没少告他状。
      紫苑微讶,不再多说什么,他心觉得好,那便是好吧,至少现在不要给他太多压力,让他多蹦跶几日。
      没多久又来了几个姐妹给他拿了各自得意之作,云曦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吃得满足。眼瞧着瑶池宫那边燃起了信烟,云曦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了碧落宫。
      他也没有直接回清韵殿,而是习惯性的绕了些远路。仙雾缭绕中,突然他感觉脚旁似乎有什么东西,低头看见一团雪白色的毛球。他差点踩到了它,所幸只是踢了它一脚。作为做错事的一方,他赶紧俯下身子将毛球抱起来看。原来是一只雪狐,不算是稀有品种,但它通体雪白,犹如美玉,不由得心里欢喜,清韵殿太过冷清,把这玩意弄回去或许就热闹了。不过这也只是空想,他压根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它卷起的身子被他抱起的时候微微一颤,那冰蓝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被别人盯着看,云曦早已经习惯,可是这眼神却好像要穿透他般,让他不由得浑身一颤。他放下它。谁知它反而跳到了他的身上,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痒得云曦咯咯笑:“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不可以随便舔别人?”
      它收回了舌头,似乎有些惊慌的看着他,他又觉得好笑,警告似的说道:“我不喜欢别人舔我的。”
      它眸子暗了暗,又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钻。天宫里怎么会突然有只这样的狐狸,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修景,他是掌管妖族神仙户籍的人,想必比他这样吃闲饭的更了解这孩子的身世。
      穿过云雾,过了东门,一座朱红色殿宇跃然眼前。
      云曦走上前,门前立着的两个童子远远的瞧着他,面色千变万化,似惊似喜似惧怕。见他到了门口,立马规矩的低下头,礼道:“小童拜见云曦上神,不知上神来此有何事?”
      他知道也许是自己声名远播,他们怕他来捣乱,“你家主子可在?”
      “在的。”一个小童立马回道,另外一个已经小跑进殿内禀报。
      没多久,出来一人,一身紫衣,玉树临风。
      “小仙拜见云曦上神。”修景鞠礼。很多仙人有时候会莫名的议论他,而云曦亦是不明白为何他会喜欢和这些虫鱼鸟兽混在一起,简直格格不入。
      云曦虽然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但还是面色如常,“额,修景大人,我来其实有件事想拜托你。”说话间他举起那一小团毛球,朝着修景晃悠。
      修景看到毛团的时候明显一怔,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立马正色道:“此乃上古灵狐,不知上神哪里得来?”
      这下惊讶的变成了云曦,这毛团子还是上古灵狐?看来帮它当成雪狐确实是他见识短浅了。修景视线紧盯他手里的团子,两眼放光。
      云曦早已经看穿,这位大人表面上恭敬着,实则暗中打着团子的主意,转身欲走。
      “上神请留步,这只灵狐能不能交由小仙来照看。”修景的喜爱之情隔着空气他都能感受到。
      “我也是顺路捡的,它要是愿意,未尝不可。”他打过收养团子的主意,清韵殿里只有他一人,诺大的殿宇太过空旷。只是……他害怕,害怕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虽没有亲身体会过,但他真切的看到,那翠安宫的长流上仙曾经得到帝君赐婚东海的大公主,婚后两人举案齐眉,不失为一段佳话,可后来在与魔战斗中大公主死去,那长流上仙终日以泪洗面,仙不仙鬼不鬼的。这团子和他,以后要是变成了朋友再生了什么事端,他可不想变成那样,平白误了美貌。
      话刚出口,那团子竟然抬头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隐隐的带着恨意。他被看得有些发毛,赶紧将他放在修景怀里,一溜烟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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