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没有这样怀念你

　　9月3日天黑
　　现在是夜晚11点半。窗外的路灯虽然明亮，看上去那么冷清，这个城市似乎安静下来，不过时不时的有车开过，留下些许引擎的声音。我翻看笔记本手中的笔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而眼泪就开始冒出来了，放下笔，我跑到卫生间，坐在马桶上，任凭自己的眼泪往下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是流不出来眼泪了，用水洗了下脸，思绪也清晰很多，给自己热了杯牛奶，重新坐到桌前，拿起笔开始写日记。
　　早上上班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说买了我最爱吃的鱼。下午出去办事情，于是就提前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妈妈老了，头发都白了。发现妈妈这两年老的特别快。于是挽起袖子，跟妈妈说，“妈，我来帮你弄，你跟爸去看电视吧。”
　　妈妈一边择菜，一边对我说，“我择菜，你做别的，两个人做的快，一会儿就能吃饭了。正好娘俩还能说会儿话。”
　　我拿了鱼开始收拾起来。
　　妈妈看见我收拾鱼，说，“维维，我就觉得你收拾鱼，比超市里的人收拾好。干净，利落，体面。”
　　听妈妈称赞我，笑道，“可不是么？我这个刀法可是李珂教的，人家可是正宗的外科博士加外科主任呢。”
　　听到“李珂”，妈妈似乎被什么触动了，顿时安静下来；我意识到说错话了，开了水龙头开始冲洗鱼的内部，洗掉黑衣。水哗啦啦的流着，想跟妈妈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冲洗好鱼，问道，“妈，你想吃什么鱼？我做给你吃。”
　　妈妈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不好意思了，说道，“随便，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欢的，妈都喜欢。”
　　妈妈总是很包容我。你还记不记得，毕业那年，妈妈和爸爸拜托很多人，帮我找了份工作，可是我死活不肯回家，因为我想跟你呆在江城。爸爸很生气，说再也不管我了，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妈妈总是背着爸爸给我电话，叫我不要把爸爸的话放在心上。
　　妈妈跟我说了很多话，当时不太明白，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世间哪有希望自己儿女吃苦的父母？他们只不过是不希望我一个人在江城罢了，我一个人在外地，他们总会担心。担心我是否饿着了，是否冻着了，是否被人欺负了。毕业了好长一段时间，妈妈都偷偷的往我的卡上打钱，担心我钱不够用。

　　和爸妈吃完饭，出了小区，搭公交车回家。一路上总在想杀鱼的事情，呵呵，李珂，我没有变态。我记得前段时间，看《白袍之恋》的时候，看着莫凡叫身边的女助手递十号刀给他，起先以为他是为某个病人开刀，后来才晓得是杀鱼，不由得笑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杀鱼的时候，会想起你来么？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的非正式约会。
　　那是周五的下午，正好没课。我接到了个陌生的电话，没想到是你打的。
　　“你好，你是选修《解剖与破案》这门课的乐维维同学么？就是上第一节课就迟到半个多小时的那个？”
　　我有点迷糊，搞不清楚状态，“是啊，我是乐维维，你是？”
　　“我是李珂，你老师。你到学校的北门，我要带你去给你补你上次掉的那半个小时的课。”
　　还没等我回答，你就挂了电话。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北门。
　　出了北门，我没看到你，你倒是看见我了。你摇下车窗，对我喊道，“乐维维，过来，上车。”
　　我小跑到路对面的时候，你已经把车门打开了。就像《我的青春我做主》中的高齐一样，你也是有车的医生，有钱人哦！我上了车，你自顾开着车，没搭理我。出了学校这片区，上了主干线，你才跟我说，“乐维维，你有福了，我带你去看解剖。”
　　“什么？”我惊讶的看着你。呵呵，你能感受到我有多惊讶么？估计你不能。你压根就没正眼看过我。
　　你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丫头，我可是要带你去看真的人体解剖哈，很多医学生都要上的课，作为选修这门课的学生，特别是外校的学生，是没的机会的。你得好好感谢我。”说道“感谢我”三个字的时候，你声音有明显的重音，并且对我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你催促着我下车，然后让我跟着你走。不过据我自己的判断，我是跟在你后面跑。你走的太快了，我只能跟在你后面一溜烟的小跑。我当时很想问你，是不是当医生的，都走的这么快？后来你的同事告诉我，如果走的慢，会耽误病人的诊治时间，所以你们都走的比较快。
　　即使后来，我们正式交往了，每次出去，你也不会因为我走的慢而停下来等我，而我只能不停的加快步伐赶上你。因为我害怕，如果我慢上一步，下一秒，我就不知道你在哪里了。跟你在一起，我只能不停的奔跑，奔跑，很累。很久以后，久到我失去你以后，我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放慢了脚步，你已经在路边的某个地方等我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走的快，其实不是的，是你慢了下来。

　　有点离题了。
　　你的学生（同事？其实我不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我一套衣服，示意我换上。见我穿戴好了之后，带领我进了一件屋子，屋子里站了几十个人，中间围着一张手术台，手术台上睡着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站在我的身边，还一个劲的把我拉到第一排。
　　在解剖之前，那位主刀说了很多话，大意是我们要尊重这些捐献遗体让我们做实验的人。然后整个解剖教学课程开始了。你站在主刀旁边，给他递工作，而我被你强迫站在你旁边，那一刻，我离你真近，整个实验室安静的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似乎都能听到你心跳的声音。这种感觉真不好，我感觉到我的脸烫烫的，虽然我戴了口罩，可是我还是怕你会发觉，便不自觉的低下头，不看你。
　　那具遗体的胸腔被你们打开了，人体的内脏暴露出来。猛的喉头一紧，我忍不住要吐了，我马上捂住嘴，跑了出去。身后传来你的声音，“吐到水槽去，出门右拐。”按照你的指示，我找到了水槽，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我只能用一句话总结当时的情况——“我吐的稀里哗啦的”。
　　吐完，我也不敢再进实验室了，只好坐在外面走廊的地上，连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都不记得了。你蹲下来看着我，问我，“你好点没有？”
　　我已经没力气回答你了，只能摇摇头。
　　你扶起我，帮我脱掉罩在外面的蓝色罩衣，背着我出门去。
　　李珂，你知道么？我就那么趴在你背上，头轻轻的靠在你肩上，听着你呼吸的声音，你的心跳声，那种感觉真好。我听着你唠叨着，“你怎么那么弱啊？你难道就不能把这场实验想象成杀鱼么？这样你就不会吐了。”
　　你请我去食堂吃饭，这个算不算因祸得福？不过我觉得你太不像话了，第一次请女生吃饭，竟然是请我去食堂吃饭！不过不管了，有饭吃就不错了，你让我坐着，你去窗口打饭，看着你奔波的身影，心里竟然甜丝丝的，把刚才的事情也忘记了一大半。
　　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大她们那三个谈恋爱的女人喜欢去食堂吃饭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为自己打饭，哪怕食堂做的再难吃，吃到嘴巴里，也很开心。因为那种味道是天下任何一个厨师都做不出来的，那种味道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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