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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吃香菜?”
他皱着鼻子仇视地盯着我碗里的香菜,我一时哽住,心想我碗里的香菜应该跟他没有弑父弑母诸如此类血海深仇,香菜多可怜啊。
“是的,我还挺爱吃的。”我觉得我得维护维护它,听起来这很像一场荒谬的香菜保卫战,话一出口,我又担心这语气会不会太强硬了,于是探测仪一样扫描他的脸色。
我其实一直都很抵触学会察言观色这个技能,知道一些人的察言观色是天生就具备的。
很多时候庆幸我没有这个天赋。
倒不是觉得这个技能有多难堪,毕竟它在很多时候帮上大家的忙,它还被誉为“人情世故”的好扳手,但这也正是我厌恶的一点。
我一直认为,察言观色有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其一,察言观色之后顺从这个人的脸色来办事,达到让人顺心的结果。
其二,察言观色之后知道他对某件事是什么看法,知道我怎么做可以达到他满意的效果,但偏偏不顺遂这个人的意思来办事。
其三,闲的蛋疼,就喜欢观察别人。
少一部分,这个词语都会少去它原本暗含的精髓。而不能熟练运用这其中一种的人,都不能够称为察言观色大师。
至于第一点,我也从未将它用在某一个人身上试验过。小生不才,这些年被磨砺得被动学会其二,好吧,不排除有想看别人不爽这个半恶趣味的成分。
可不是因为我有多么高洁,他们只会觉得我直肠子,当然有些人会因为觉得我没有眼力见而选择放弃和我交友,不过我不在意,它为我服务,有时候会帮我淘汰掉一些磨脚的沙砾。
没想到我某一天会无师自通地把第一个部分用在这个人身上,我用上我自觉友好的微笑:“其实不喜欢吃也正常,任何事物都有受众,食物当然也是了。”
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嫌恶的神情:“当然了,我知道的。我尊重你对食物的爱好,只是恰好,我不幸没能成为它的受众。我相信它的味道一定很不错,就像我喜欢吃红烧肉,很多人觉得它腻,无伤大雅,我知道它的好就够了。强迫把它安利给别人,受伤害的只会是我的红烧肉。”
就这一刻,我忍不住视线被困在他脸上,好像磁吸一样,强力牵引着我盯着。一个荒唐的想法在我脑子里逐渐形成,暂停我的时间,接下来就在他的时间里一直看着他。
更疯狂的是,这个想法险些实体化。
我心中警笛不断,赶忙费力切断衔接我们的视线桥梁,把视线挪到他的红烧肉上,双眼失焦笑了笑:“对,没有必要去不喜欢红烧肉和香菜的那里讨嫌,我们和食物彼此热烈就好了。”
我知道,期待一旦生成就很难再降下去。但我依旧开始期待与原咖接下来一起共处一室的生活。
接下来的用餐过程都很愉快,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良好古训眼看就要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实现,他却又开口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了,只是难免有些难以启齿:“主业写网络小说的,副业活着。”
他嘴微微张大,看上去有些兴奋:“哇,好牛逼。我记得你是刚大学毕业是吧,全职写小说的话一定是很厉害的大神了。”
“那倒没有。比我厉害的太多了,我写的文从逻辑和人物感情的细腻程度上都经不起推敲,就是运气好有两三本书小火出了书。”是的,我时常觉得自己写的文就是一坨shit,我可不敢自诩大神,一个丑蛙吃撑了肚皮望望天,看到的还只是天的亿万分之一。
人是很需要对自己有清醒认知的,不然容易变成白痴。
“那是什么让你走上写作这条路的?”他攥着勺子比成话筒,咳嗽两声像模像样地问我。
我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原咖同志,我可没开记者发布会。我们先吃饭,然后,或许你会从我口中套到你想要的话,并且成为优秀的记者。”
“好的好的。”他很快低头刨着饭。
兴致这么浓厚吗?我很不理解。
不过接下来很快归于平静,吃完饭收拾好餐桌,我起身要回卧室。他又凑到我跟前伺机而动:“现在呢,饭吃完了,您心情愉悦了吗?”
“怎么才算愉悦?”我好笑地问他。
“就是,就是能够支撑你让我从你口中套话的同时你还能保持耐心。”他很认真地歪着头想了想,忍不住笑着回答我。
“目前看来——”我板着脸故弄玄虚。其实在我能有闲心演戏的时候就已经是情绪很高涨了。
“看来?”他盯着我的眼神好像在盯红烧肉。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他显然通过我的动作知道我心情不错,也顺从地坐在我对面等待我揭晓答案。
我总觉得手里这时候要做点什么事情,于是把手机拿着放在沙发上翻跟头:“其实刚开始是因为读了一些小说,接触下来之后就对小说有了浓厚兴趣。后来自己尝试编故事,编人物对话。
那个时候年龄还比较小,就觉得想办法能编撰出个有趣的故事就很不错,目的就能达成。但当然,现在发现这个要求也不低,因为我本身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
再往后点,慢慢发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特别是我身上发生的,包括社会上的一些事情让我的倾诉欲越来越强,那刚好我是个写东西的,顺理成章就是用我还算擅长的东西去把它融汇在里面。让我觉得,我还有点用处。”
“原来如此。”他一副恍然大悟被菩萨点醒的模样,往我跟前凑了凑,“那你写的是什么类型的小说啊?”
“我吗,写的是无cp,就是很简单的剧情向,也只能写这个了。我写不了爱情,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很多作者,女性作者多一些吧,我之前有接触到一些,写的爱情很缠绵细腻。”我神经绷紧默默往后靠了靠。
并不习惯别人与我太近距离接触,但此刻又想一石二鸟,自己舒服的同时又不想让原咖因为我的反应而有些不该有的顾虑至此远离我。
“你到现在一共写了多少本书了?”原咖好奇心愈发强盛。
“四本,不多。”我盯着手里的手机,抿着嘴,“没办法,每次一到写文的时候一些奇怪的完美主义就会上身修修改改,更何况我写东西有些时候跟难产一样。”
“啊,那是挺不容易的。我画画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追求完美,不过你这样也是一种对自己作品负责的体现啊。”原咖晃了晃脑袋上的那几根疑似八爪鱼的东西。
“我看那是你的画作本身就不需要进行二次三次的修改吧。”我盯着他摇摇晃晃的帽子看,而后起身,“好了,记者招待会结束了,我要回卧室去码字,你自便。”
我手搭在半空中虚悬着做码字的动作,朝他笑了笑后转身进了卧室,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之后就立刻躺倒在了床上。
累,很累。
和人交流果然会让我付出一些代价,没办法,谁让我想和他说话呢。我的一小步,室友关系一大步。尽管我也没有很刻意想要维持这段关系,但是显而易见地,关系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拉近。
没多久意识就有些消沉,头脑脑胀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照常各自生活互不干涉,偶尔默契地点一顿餐坐在一起吃。他的画室经常会有歌传出来,我都很喜欢,兴致高了也码着字哼几个旋律,之后也找机会问他要了歌单。
他往墙上挂画的时候我会帮他递钉子扶凳子,其实原本是打算我来挂的,不过他说自己画的画自己装裱会比较有成就感。
我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话题总会无端深入。很奇怪的现象,有的话,一些人我永远不想和他们交谈,有的人很默契地第一次见面就会讲。
这样的生活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乏味枯燥,但对我来说刚刚适度,就像室内温度一年四季恒温在26度一样舒适。
我手指摩擦着键盘上的按键,无知无觉就触到了Y键上,思绪也从门缝钻出去爬到对门的卧室。
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他收入的来源,我并不了解画家这个行业,他是靠卖画为生吗?画是卖给谁的?他每天都有新的画作诞生,我也的确见过他不断往外寄画,所以是有渠道的是吗,我有没有机会能够亲眼见证他的作画过程?
回过神来时,手底下已经摁下一串YYYYY……
我双手捧着脸冷静了一会,无奈摁下删除键。
刚重整旗鼓要继续码字,门铃忽然响了。两种人,一种快递小哥,一种鬼。
我往原咖的画室看了眼,他还在画画,不打搅他去开门了吧。
我推开椅子起身去开门,
“surprise大哥,噔噔蹬蹬——”
一个看模样二十出头女生背着黑色背包抱着一只狗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先见到的是一只狗,一只雪纳瑞。
她以为自己在播新闻联播吗,还噔噔蹬蹬。我脸上没什么笑容,因为脑子里刚刚闪现过去的灵感被她噔没了,这个事情让我很烦躁:“你好,有事吗?”
“你……好,”她脸上表露出对于我出现在这个房子的惊讶,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了,“哦哦,我是来找我哥的原咖的,给他还公主,呐——”她把狗拿得离我近了些,狗脸差点怼在我脸上。在那只狗冲我伸舌头前一秒,我退避到安全社交距离。
我并不讨厌狗,甚至猫狗之间我更偏爱狗一些,我无法用一些具有说服性的冰冷数字去讲清其中原理,只是没有人希望狗去舔舐自己的眼睛。
因为原咖之前那跟我提及过,我并不对她是原咖的妹妹而有一丝的惊讶。面无表情往后跨了一步:“请进。现在最好别打扰他,他还在画画,你可以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是嘛?忽然这么勤奋,今天也在工作。好吧,我先看看他什么时候收工。”原啡说着掏出手机。
我听到她手机解锁的声音,然后貌似点进了一个软件。困扰我多日的一个问题好像要呼之欲出,我扭头看向她:“冒昧问问,你在哪里看到他的工作进程的?”
原啡困惑扭过头看我,那双眼睛被手机屏幕的灯光照得很亮,连带着困惑一同照得清晰无比:“你不是他朋友吗?你不知道他的工作?”
“我……”我有点结巴,不知道怎么回答,纠结来去连很扯的谎言都没想到,于是不再给自己加那些欲盖弥彰的遮耻布,“他没跟我提及过,别人的隐私自己不主动提及我很少过问。”
“不是吧,他五百多万粉丝都知道,你不知道,太惨了吧。”原啡的表情带给我的感觉好像我无意识错失几百万人民币。
“我知道我很惨,你可以把你的表情带回家表达。你不妨不多费口舌,直接告诉我是在哪个平台。那样会让很惨的我很感激你。”她的困惑惊讶让我不太喜欢,这时候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我都不会喜欢。
我时常主张人情绪外露,但忽然发现这并不适用在有些特定场合下。
“就是好吧。”她终于“大发慈悲”可怜我了。
“什么?”我一脸懵,好像忽然掉线了。
我视耳机如命,戴耳机的次数很频繁,一直没觉得自己听力有任何下降,此刻却十分怀疑自己中间听漏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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