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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
“真怀啦?”
“几个月了?”
“是谁的?”
晚上七点半,颇有格调的清吧里正放着悠扬的古典乐,柯逸在清吧外的高空露台上俯瞰整座城市灯火阑珊的夜景,他先抿了口酒杯里的威士忌,才慢条斯理地斜眼看凑在他面前满脸兴奋的男人。
“你离我远点。”柯逸嫌弃地皱起眉头,“孩子当然是我的,废话真多。”
裴恩不乐意了,挪着沙发又往柯逸面前凑近了些,急吼吼地催道:“我这不是想问清楚了好帮你出谋划策嘛!”
“你还好意思说,你教我的那些招数没一点用处,他好像还是很怕我。”柯逸想起白天安之夏掉眼泪的样子,心脏就揪的难受。
从前他一直以为安之夏是因为胆子小,性子软,才爱动不动就哭鼻子,直到后来安之夏提出要和他离婚,柯逸既放不下身段说挽留的话,又舍不得真把安之夏放走,于是就派人去查了安之夏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可安之夏毕业之后就和他结婚,没出去工作,也没什么朋友,平时总爱宅在家里,社会关系简单干净,自然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时的柯逸并不觉得在这段婚姻里自己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所以他又去查了安之夏以往大学时期的记录,这才发现安之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软弱和胆小。
大学时期的安之夏性格活泼阳光,长得好看,人缘也好,说是班级和社团里的小太阳也不为过。
唯一一次被学校记过,还是因为在路上遇见学妹被人骚扰,他挺身而出揍了对方一顿,结果自己受伤不说,被救的小学妹还收了钱,临时改口说对方没有骚扰自己,让安之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敢于挺身而出人,又怎么会是软弱胆小的呢?
调查记录里讲述的安之夏和柯逸的枕边人完全不同,柯逸细细想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安之夏,结婚两年,他连安之夏为什么喜欢自己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份喜欢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没找到安之夏要和他离婚的理由,柯逸向来聪慧的大脑在这件事上宕机了好几天。
拿到离婚证和安之夏分道扬镳那天,他坐在车里,看安之夏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脑海里不断回忆起两年前的安之夏,清纯漂亮的脸蛋,皮肤白到发光,看向柯逸的眼睛永远那么明亮。
虽然总喜欢找各种无厘头的借口出现在柯逸身边,但安之夏浑身都充满了柯逸从不曾拥有过的赤诚和热爱。
柯逸像着了魔似的,人生第一次做出了周密计划之外的决定——和安之夏结婚。
一切的转变就在两人结婚之后,安之夏满怀期待的目光仿佛蒙了层灰的星,逐渐变得灰暗无神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找各种滑稽的理由缠着柯逸说话,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甚至常常因为柯逸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感到害怕和委屈。
安之夏这些巨大的转变,明明只要柯逸稍微上心在意一些就能立马察觉到,但柯逸却迟钝到离婚这天才发现。
不知不觉中,柯逸手里的离婚证被他捏出了一道难看的褶皱。
彻底失去安之夏后,柯逸才不得不承认,在这份感情里,他是自大狂妄的。
最终这个结局并不算意外,是柯逸该有的下场。
但柯逸不甘心,所以他找了朋友里最会谈恋爱的裴恩来教他如何追回安之夏。
本来想双方先冷静一段时间,等柯逸学成后再去追安之夏,却没想到安之夏竟然怀孕了,那柯逸便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裴恩虽是个浪子,但在谈情说爱上也确实有些本事。可再好的师傅也教不出聪明的木头,裴恩早就发现了,柯逸对浪漫过敏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裴恩闷头喝了一大口酒,吐槽柯逸说:“你天天摆出一副别人欠你几百万的臭脸,谁不怕你啊?!不是我教你的招数没用,是再好的招数都抵不过真心,真心你懂吗?”
裴恩拍了拍他自己的脸:“真心都写在脸上,你这张脸上的盔甲比城墙都厚,别说看真心,我连你皮下到底是真人还是机器都看不清。”
柯逸眼皮跳了一下,忍住脾气问:“不是你教我的,多抱抱他,摸摸他的头,说些肉麻的话就好了?我都照做了,可他还是哭了,还迫不及待地赶我走。”
“我的老天爷啊!”裴恩无语,“我说的这些是有前提的,你们得从头培养一下感情,你自己先感受到爱,才能将爱传递给别人,如果只是格式化的一步步做,你那不叫追人,叫性骚扰,谢谢。”
柯逸烦躁地将酒杯放下,靠在椅子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裴恩摸了摸下巴,脸色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走到这一步之后该怎么办了,安之夏怀孕了你才回去找他,那你就已经输了,他肯定会以为你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而不是他。”
“我不理解,这有什么区别吗?”柯逸被酒精熏染的眸子满是疑惑,“因为是安之夏我才会要这个孩子,否则换一个人,给我生十个八个我都不要。”
“那是你的想法,人家又不知道,而且你现在说了人家也不一定信。”裴恩急得用手指敲桌,提醒他,“你别总以单一的思维去看待感情这件事,谈恋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很复杂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很讲究,跟你平时谈生意是一样的。”
“谈生意?”柯逸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安之夏之前是说过让我给他五百万,他就打掉孩子的话。既然你说谈恋爱和谈生意一样,那我就跟他签订一份长期合同,只要他把孩子生下来我就给他一千万,但他必须担起抚养责任,在孩子成年以前不得另外组建家庭,而且为了孩子以后的身心健康,他得和我住一起,对外维持夫夫和谐的形象。”
这样,安之夏至少得在柯逸身边捆上十八年。
“真不愧是奸商!”裴恩被柯逸的合同言论震惊,他鼓了两下掌,看好戏地说,“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吧。”
对付奸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瘪,用实践告诉他很多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感情更是如此。
柯逸正准备给安之夏打电话说合同的事,却又突然反悔了:“不行。”
裴恩问:“怎么不行?”
柯逸收起手机:“我们离婚的时候我问过他想要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要。”
裴恩皱眉:“所以呢?”
柯逸拿起酒杯:“说明他肯定不爱钱。”
裴恩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先感慨一下柯逸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是先替安之夏痛惜他错过的一千万。
与此同时,正准备入睡的安之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缩进温暖的被窝里,希望今晚梦里的安之夏能飞黄腾达,先赚个五百万,然后再狠狠拿钱羞辱他那个资本前夫。
唔,五百万可能不够,反正都是做梦,那就大胆点,一千万吧!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安之夏睡到自然醒,这一觉他睡得格外安逸,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两分钟,突然满足地偷笑了出来,决定再赖会儿床好了。
从枕头下方摸到手机,点开屏幕,入目却不是最新的八卦新闻,而是来自柯逸的一条条未接电话。
安之夏眨了几下眼睛,迟钝的大脑还未来得及爆发出警告指令,柯逸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本能告诉安之夏:不能接!挂掉!
手指收到消息后:好的,立马接通!
安之夏眼睁睁看着手指不受控制地戳中了接听键。
呼吸停滞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柯逸低沉隐忍的声音:“安!之!夏!你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刚睡醒的安之夏还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柯逸的话,只好眼睛直勾勾看着手机屏幕。
柯逸半天听不到安之夏的回应,有些急了起来:“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卧室外的大门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安之夏,你是不是摔倒了?我在你家门口,你有办法开门吗?”
本来想装死到底的安之夏一听说柯逸就在门口,更害怕了。
他逃避般将脸埋进被子里,把身体缩成煮熟的虾子,只留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外面。
柯逸焦急的声音不断从手机里传出来,大力的敲门声砰砰直响。
躲在床上的安之夏只僵持了几十秒就败下阵来,下床后连鞋都不穿就气势汹汹地去给柯逸开门。
“安之夏……”
柯逸砸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大门猛地被人拉开,柯逸被安之夏那双通红、充满了愤怒的眼神刺的一愣。
柯逸的担心和怒火被抚平消磨,他有些害怕地问:“安之夏,你怎么……”
“我就想睡个懒觉不行吗?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啊呜呜……以前要求我每天作息规律,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点前入睡也就算了,现在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管我?我……我都怀孕了,难道还不能有赖床的权利吗?你干嘛非要这样呀呜呜……”
刚睡醒的安之夏很漂亮,脸蛋带着自然可爱的红晕,头发乱糟糟的竖起一搓呆毛,卡通睡衣的衣领是歪的,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可就是这么漂亮的安之夏又被柯逸惹哭了。
眼泪一串串的流,下巴挂不住的泪珠一颗颗往下砸,仿佛砸进了柯逸的心脏里,疼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柯逸想起来了,安之夏一直都不喜欢早睡早起,但柯逸习惯规律的作息,所以他要求安之夏和自己一样每天准时睡觉起床。
安之夏总是什么都依着柯逸,但久了之后还是会忍不住犯懒,他有求过柯逸的,就是穿着这套睡衣,抱着柯逸,软着嗓子求他,想要赖一会会的床,就只是一会会。
但柯逸从未对他心软过,而是用失望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一次次逼迫安之夏服从他的命令。
现在想来,他是如此的恶劣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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