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离别

　　“韩冰，恩，老地方。”我握紧手机。

　　韩冰是我的室友，很帅气的一个男孩子，帅得有些让我嫉妒。

　　记得当时有个很热手的韩国明星叫‘李准基’，虽然这个明星很中性化，不过丝毫不掩盖我对他的好感。那是在看过他的《my girl》以后。而他的成名作是《王的男人》。不过那个片子并没有吸引我。

　　《my girl》里面的准基总给我有一种淡淡地痛，他总是把自己的爱隐藏的近乎透明，像一朵散发着淡淡清香野菊，躲在角落里守候着，小心地保护着自己付出的爱，虽然得不到回应，却仍然幸福的守望。

　　后来巧合性的又看了他的《一枝梅》，这部古装剧把我对他好感刹那间烘炙到高潮。我从戏里面的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不被人理解地寂寞。虽然里面的他给了我太多的笑，但是他却不快乐。他那伪装出的乐观是我不具备的。后来我看到了他的眼泪，我没想到一个男人还可以哭得那么伤心。那脆弱的外表却有着让我敬畏的坚强。所以我喜欢。记得当时戏里面他的父亲被人杀了，而自古就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做出推理，好比你老婆被别人干了，但你还得活着，死了连仇恨的机会都没了，至少你也可以去干他老婆。这是合法的，好像叫...换...妻.......所以我们的古人早就暗留玄机供我们参考，遇见棘手的事死是不理智的不可取的。既然自己都不想活了，还怕什么，先把事情做个总结再总结这一生也不迟，办得好了派出所的那子弹都不用花钱。

　　拉回话题，后来我开始发觉自己喜欢起这个演员，就像一个素未蒙面却惺惺相惜的朋友。我没有追星的喜欢，但我却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人默默埋在心底，潜移默化地在他们身上找到慰藉。然后我疯狂地在网上找他的资料，和一些他的作品。当看到《狗和狼的时间》时，我整夜没睡，一连看了八集，我甚至不会感到困，而这部作品换取了我最珍贵的眼泪。我觉得很值得。

　　而他最感染我的是他的出身，他那为了理想而历尽沧桑的破茧过程。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游走在沙漠里的人。

　　韩冰是个混血儿，一半的中国血统，一半的韩国血统。他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甚至不会说话，这并不是他汉语差。他是为了自己而不顾别人感受的人。这一点似乎很有大韩民国子民自傲的倾向。

　　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个会成为朋友，尽管我从来不认可朋友这玩意儿的存在。说是朋友的人往往算不上是朋友，而真正是朋友的人却从来不肯承认自己是对方朋友。我和韩冰就是这种人。他喜欢听‘sg wannabe’的歌，喜欢看‘海岩’的书，他说‘海岩’的书虽然朴实，却总给他一种灵魂深被轻轻处触摸的感觉。而我喜欢‘村上春树’，他的书让我能平静的处理自己的感情，而不是看那些生离死别的书让我更加丧失做为人的理性。

　　我这个人谈不上爱国，我也自问没有给祖国做过什么贡献。当然，我也没有给祖国没过黑，拖发展中国家的后腿，如果随地大小便不算抹黑的话。

　　做贡献，我自知没那个能力，抹黑就更不行了，这年头做坏人比做好人难，做好事比做坏事难。记得有次在火车上我心血来潮帮一个奶奶放行李。那奶奶一把按住我的手，双眼炯炯有神，炯炯有神是在我帮她放行李之后的。没等我说话，那奶奶低头神秘的小声对我说：小伙子，乘警可就在旁边呢！

　　所以我这辈子注定中庸的活着。而我喜欢‘村上春树’应该和爱国不矛盾，过去的东西只是一种历史，历史只是一种简单的过去式，一种过程。这个过程只需要我们了解足矣，就像你要知道自己的祖先是猴子一样。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们从小在课堂里就被贯彻痛恨日本人的精神。中国人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痛苦摆出来说事，往大了说这就是民族之间的侵略，人类的战争。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那么玩命的宣传个什么劲？搞的现在的孩子没事有事就‘小日本’‘狗日的’。哈韩哈日就让他哈去呗，你不喜欢就强制别人的自由，这是不道德的。反过来，都符合你的喜好，你喜欢你老婆，那一大帮人都跟着你去喜欢你老婆，你觉得这合适吗？

　　就是在那次起我更加寂寞，因为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寂寞的人。我们一起到天台上喝扎啤吃大把大把的花生米，一起听‘sg wannabe’的《初雪》。一起翘课，一起泡书店，一起......

　　总之，我们还是好孩子，好学生。因为我们的成绩永远不会拖后腿。

　　后来我的世界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给我让我不再感到孤独的人，斯琦。

　　慢慢地，韩冰走了，没有一点声息，我也没有发觉。临走前他告诉我，他要去很远地地方，去找他的妈妈，那个地方叫雪国。

　　韩冰的家不算有钱，但是从来不缺钱，因为他有一个可以任他挥霍的父亲，一个拥有四家连锁公司的父亲。同样，他还有一个对他横眉冷对的继母。他恨那个女人，他告诉我。那个女人弥补了他们不完整的家庭，确切的说是弥补了他父亲的空虚，同样也带来了不完整爱，完整得恨，恨那对男女，和他们的女儿。这个女儿就是韩冰地妹妹韩雪。

　　我和韩冰很少提起提起自己的过去，因为我们都想向前看，看得更远。

　　所以，韩冰说要去找他母亲的时候我哭了。他也哭了。

　　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地方不是教堂，而是墓地。人死后的灵魂是世间最纯净的，他们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你争我夺，没有悲伤，总之什么都没有。静静地躺在那里沉睡，那是一种幸福。

　　每当我大脑混沌得发涨时，我总会独自走到这里寻求解脱，就像一个基督徒对着十字架向真主祷告一样。而两者不同的是我没有后者的信仰。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怕的，不知道我这种没有信仰的人算不算是可怕。

　　而斯琦的出现就像一包浓度极高的□□，让我不可抗拒的依赖着。从此我从一个浪人变成了渔民，除了拥抱海洋，我不再放任追求。

　　穿过一座座低矮墓碑，我的心也开始越发平静和祥和。白色的墓碑被月光浸染得越发温柔，我用心感受着地下灵魂们的低语，那是充满宁静风儿般的吹过。

　　墓地深处映着一片火光，我地心里也温暖了很多。

　　韩冰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年多过去了，他瘦了。他的眼睛盯着脚下的篝火，一只手拿着枯树枝在火堆里搅动着。另一只手伸进衣袋里，抬手把手里的香烟朝我丢过来，我伸出左手抄住，抽出一只叼在嘴边。

　　靠着墓碑，我慢慢地坐了下来。韩冰的身上散发着青草的清香。我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拣起一支带着火星地枯树枝凑到嘴边点燃香烟。

　　没有说话，不想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篝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冰拿出两瓶‘真露’，打开一瓶递到我的面前。

　　两瓶烧酒碰到一起，我们仰起头狂饮。

　　“有什么打算？”韩冰的声音就像他的名字，给人一种刺骨的清醒。

　　烧酒的味道很好，我的肚子里暖烘烘地。

　　抓起几颗花生米塞进嘴里，我把头枕在手臂上，躺下来看着夜空。今晚月亮好大，白得刺眼。

　　韩冰并没有急着等我回答，他顺着我的身边躺下来。几口烧酒下肚，我发现眼前的月色开始模糊起来。

　　“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一阵清脆的碰撞，韩冰也跟着喝起来。

　　“韩冰，我是不是很傻！？”简单的问句在我的口里却发出陈述的味道。

　　笑。我们都笑了。

　　右手伸进裤兜，一张信用卡递到我的面前。韩冰的眼神荡起一丝涟漪。“里面的钱应该够你用的，不够的话再通知我。”

　　我的心里满满的，似乎所有想要的东西瞬间装满的满足。有感激，有满足，有愧疚，有无奈。

　　“值得吗？”我的心里一道伤口慢慢裂开，我清楚的感觉到血液淌出来，荡漾着涌到喉咙，那是窒息的痛。韩冰的性格我很了解，他从来不接受父亲施舍出来的爱。他甚至会同时兼职三份工作来维持生计。他只为向他的父亲证明，你的爱有多么脆弱和廉价。为了我他低头了，这份情我还不起。

　　韩冰淡淡地笑着，那眼神是一个无法洞穿的黑洞。突然让我莫名地担心和恐慌。“斯琦是个好女孩，她应该幸福。”韩冰转过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你也应该幸福。既然抓住了，就不要放开。”我的眼里承载着涌出的泪水，用力支撑着，我怕那决堤后的宣泄，那种痛我控制不了。

　　我也笑了，我发现自己很脆弱，我的幸福来的是如此残忍，既然让韩冰付出如此巨大的惨烈牺牲。我竟在韩冰的伤口上贪婪而幸福的吸取着。我感觉自己像个魔鬼。“你应该尊重我。”我抓起身旁的烧酒猛的向嘴里灌溉，滋润着内心的饥渴。

　　韩冰没有说话，他把信用卡塞进我上衣的口袋。

　　我掏出塞入口袋里的卡片，看了看，塞回韩冰的口袋里。我仅存的良知告诉我不能这么做，这样我将永劫不复，一辈子肩负良心的谴责。

　　嘭——

　　我的嘴角一痛，一道液体顺着嘴角淌出来，嘴里咸咸地，是血的味道。韩冰的拳头很硬。

　　嘭——

　　韩冰的嘴角也慢慢淌出血迹，那血是冰蓝色的。我的拳头麻麻地，有点痛。

　　“你这个混蛋！”

　　韩冰动手了，我也动手了。我们厮打在一起，我们的招式都很笨拙。他是第一次，我也是。

　　我们都沉默了太久，我们需要发泄，疼痛会让我们体会到生命的存在，灵魂更加清醒，更好的迎接明天带给我们的洗礼。

　　“你这个混蛋。”

　　“你对得起斯琦吗？”

　　“你对得起凌焉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对吗？独自承担的感觉很好吧？很满足对吗？你满足的下面埋葬的是斯琦的灵魂。”韩冰哭了，第一次。

　　那是愤怒，心底被人掏空的愤怒，仿佛一瞬间被人掏空了自己的东西。那道隐藏在心底深处地伤痕从新裸露在空气里，慢慢裂开。

　　“你算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来左右我的选择？”

　　“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在侮辱我吗？很爽吧？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得意？可你还是输了，斯琦选择的是我，你永远也得不到斯琦。她永远是我的，活着是，死了也是。哈哈......”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开始扭曲。原来，痛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斯琦得的是什么病吗？你连走近医院的勇气都没有，你这个懦夫。斯琦她......”脑海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那挥舞在脸上的拳头再也没有杀伤力，我几乎感觉不到疼。泪水顺着脸颊划出一道幽美的弧线。

　　我忘记了反抗，我好累。

　　“斯琦得的是什么病？”我的声音有点哑。那一刻我的心里是平静的，就像天池里的水，清澈、幽蓝。

　　喘着粗气，我们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双双躺在厮杀过后，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天上的星惊恐地躲避着地上人儿的凝视，无辜地眨着眼睛，月亮车扯过一片云，悄悄地打了个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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