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心尖宠（清穿）

　　回程颠簸，四爷脸黑了一路，车里气压更是低的吓人。

　　这会儿若主子爷出不了气，回府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苏培盛开始挤眉弄眼，示意宝春打翻那个茶杯，只要把四爷的邪火引出来就行了。

　　宝春秒懂却会错了意，这是让她起个头方便一起吐槽八爷的意思？酝酿了几秒，她忽然冒出来一句，“苏爷爷您看八爷是不是故意的？”

　　“噤声！”苏培盛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议论皇子可是重罪，活腻了也别拉上他啊。

　　“又没别人，”宝春缩了缩脖子，“八爷喊那么大声，我站在外围都听见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主子挪用修堤的银子呢……”

　　“你还说？就你长嘴会说是不是？”苏培盛翻了个白眼，悄悄瞄一眼闭眼睡着的四爷，心里也不是滋味。

　　皇子们三岁进学，路还走不稳呢就得三点爬起来去上书房。皇上赞一句谁字写的不错，其他人嘴上不说，全都回去闷头练。

　　四爷更甚，做不好的多花几倍功夫也得做好，什么事想不通他就一直想，还喜欢拽着别人一起想。四贝勒府的门客可不好混，动不动就陪着熬大夜。

　　如今不再受旁人褒贬左右，四爷却养成了慎独的性子，呆书房忙碌时哪怕只有自己也不见放松丝毫，一直绷着。

　　当主子的一点不比奴才轻松，不愁吃喝罢了。

　　宝春见苏培盛没接她话茬，以为铺垫的不够，干脆豁出去了。

　　“外面传八爷还没娶福晋呢就被格格拿的死死的，还说八爷不看脸，就爱女人的脚……尤其三寸金莲，日日捧在手中涂玫瑰膏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听说那位受宠的格格就是小脚……”

　　残存的记忆源于市井，但她小嘴叭叭讲的有鼻子有眼，不由令人信了几分。

　　苏培盛忍不住嘟囔一句，“难怪内务府送去八爷府的都不是天足。”无论婢女还是太监，脚都小的吓人。

　　四爷长睫一颤，悄悄竖起了耳朵。

　　“坊间还传八爷爱赏莲，府中莲花池四季不衰，大冬天还开得艳呢。”

　　苏培盛不信，“就算江南那边的气候，灌上顶好的水，花期一到该败的还是得败。”

　　“花是假的，池底下有人托着呢。八爷来了他们就举着，八爷走了他们再上来喘口气。”大冬天泡在冷潭中冻也冻死了，八爷真不把奴才当人。

　　车里沉默下来。

　　越靠近贝勒府，路两旁的灯火越密，挑着担子的小贩也越少。

　　苏培盛见差不多了，凑过去轻声唤：“爷，前面就是贝勒府了。”

　　四爷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苏培盛心里发虚赶紧去扶，不知是不是错觉，主子爷脸色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天色彻底黑透了，膳房的灶一直没熄，锅里干烧着水，四爷不回来所有人都得跟着等。

　　传话的小顺子不知第几次跑进来，一抹脸上的汗，大喊了句，“贝勒爷回府！”

　　烧水太监赶紧叫人抬水，晚上的水要得急，主子爷从外面回来身上黏糊糊，不洗干净了坐不下。

　　小顺子喊完只觉通体舒畅，正回味着方才被众人关注的感觉，周师傅一巴掌呼了过来，“别杵这，干你的事去！”

　　小顺子挨打也不恼，笑嘻嘻把脸凑上去让他继续打，“师傅您仔细了手！”说完耗子似的溜去切墩了。

　　隔得远远的他就瞧见宝春往这边来，小顺子赶紧迎上去一口一个宝哥哥叫的亲热。宝春没等开口，手里就被塞了一把花生米，这机灵劲儿真是没谁了。

　　鸡贼的苏大总管躲去看徒弟刘全了，叫膳的差事理所当然落在宝春身上，她正琢磨点什么好，周师傅就过来了。一看腰牌，就知宝春在书房伺候。

　　“好孩子，快过来喝碗绿豆水再慢慢说。”周师傅语气和煦的不像话，小顺子心想师傅您都笑成菊花了，别再把人给吓着。

　　“谢爷爷疼我。”宝春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下肚，消了一身的燥热。

　　膳房常备绿豆水，大桶的量放在那想喝的都能去喝。

　　“咱们爷苦夏，这方面您可比我有经验，有什么开胃又顶饱的您尽管做主，我哪有什么主意……”

　　宝春说话利索嘴又甜，哄的周师傅眉开眼笑，从贴身挂的小壶里倒了一杯，让她再喝。

　　金银花丝丝缕缕的幽香漫上来，沁人心脾，这可不是奴才享有的份例。

　　见她迟疑，周师傅笑了笑，“赶紧喝，消夏的好东西。”

　　说是好东西，他却显然没把这点放在眼里。不管内务府进的还是外面采买的，只要送进膳房的，大小物件都得在他这筛一遍再登记。

　　主子们是尊贵，可说句不中听的，五谷都分不清呢，尝得出鲍鱼和杏鲍菇什么区别？

　　后院受宠的像李格格，底下人还是得顾忌着点，像别的不起眼的，他们手一抖，多点少点还不是这帮奴才们说了算。

　　再说了，怕是连她们自己都搞不清份例都有什么。

　　四爷洗过澡就进了书房。

　　河堤的事既然落到他头上，就不能让皇阿玛失望。只是这一趟不知断了多少人财路，京里他们不敢动他，路上却不见得太平。

　　一个静字怎么写都不顺眼，他揉了扔，苏培盛跟在后面捡，心里犯愁。

　　传膳的早等在外面了，频频向里跟他打眼色，等了一刻钟菜都跑味儿了。问题是四爷不停，他有什么法子？

　　好不容易等到四爷落笔，苏培盛赶紧插上一句，“爷，您今儿就吃了一顿，是时候用些晚点了。”

　　皇家正餐早一顿，下午两点一顿，过了时辰再想吃就是晚点。

　　往年祭天宫里都会设宴，可今年皇上都发了火了，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赖在宫里吃喝，就一直饿到了现在。

　　四爷心思还在别处，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让他们进来吧。”

　　几个穿戴齐整的小太监鱼贯而入，将膳桌摆在屏风后，一听碗碟声就知菜肯定又摆了一大桌子。

　　大碗的凉皮上淋着辣子，旁边是十几碟调味的。配菜如黄瓜丝、香菜碎、牛肉末足有七八种全撒上去一拌，清香中夹杂着刺鼻的酸辣味。

　　四爷忽然就饿了。

　　侍膳太监用银筷试了一口，赶紧给主子爷盛了一碗，四爷连吃两大碗才停下，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汗。

　　“这个好。”他指向那碟蒜蓉生菜。

　　苏培盛笑的眼睛都没了，“主子爷喜欢就是奴才的福分。”半点没提宝春点的膳。

　　四爷斜他一眼，并不说破。

　　碗空了露出下面一层冰，一看就不是苏培盛点的菜。外面就算再热，奴才们也不敢给他上这些。主子们贪嘴吃坏了肚子可不会自省，到头来挨板子的只会是他们。

　　那就是新来的叫的膳？
　　叫什么来着？

　　……八宝粥？

　　想了一会儿，四爷还是没想起宝春的名字，脑海里却闪过那双葡萄大眼，圆溜溜的，不敢抬头看他。说怂吧，连老八的闲话也敢传。

　　想到这，四爷心情莫名愉悦。苏培盛想的却是，主子爷可有阵子没笑过了，凉皮就这么好吃啊？

　　为了方便伺候，奴才们基本错开时间吃饭，实在抽不开身就只得饿着，反正饿一顿也死不了。宝春却觉着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晚饭是同一群人挤在廊檐下吃的。

　　同样是凉皮，他们的远不如主子吃的精细，没那么多料汁儿，配菜就只有一种，她却吃的格外投入，看得旁人不自觉多吃了一碗。

　　四爷吃完饭又进书房了，宝春看着他勤奋的背影突然想哭。这都八点了，他怎么不去后院传宗接代啊？老板不走，她这个图书馆管理员也别想下班了。

　　夏蝶端上来一盘点心，柔声问，“主子爷可否要用些？”

　　四爷随手拿了个咬上一口，是红糖馅的。红糖这东西稀缺，往年只有腊月云贵总督才会进上来一些，内务府批了条子才能领。

　　“奴婢见李格格身边的玉香去领了，想着也许爷也爱吃，就自作主张领了一份。”夏蝶温顺地垂下头，拉长了好看的脖子。

　　她话说的模糊，乍一听李氏的人领了红糖，不管是不是自己用，都会让人联想到李氏来月事，侍不了寝。

　　宝春狐疑地看了一眼夏蝶，总感觉她故意的。正想着今晚恐怕要值夜，李氏的笑声由远及近。

　　“难为你这么细心，还记得我婢女何时要了红糖。”

　　夏蝶脸刷的一下白了。

　　李氏不再看她，对着胤禛随便福了福身就起来了，“爷吉祥。”

　　“你怎么来了？”四爷蹙眉看向苏培盛，苏培盛头都低到地上去了。

　　书房虽说依着规矩不让女眷进，可李格格花活儿多，指不定哪日就把主子爷哄好了，他又何苦枉做小人。

　　李氏接过丫头手上的托盘，献宝似的递了上去，“爷明日要出发，妾身为您准备了衣服。”

　　“你消息倒快。”四爷随手翻了下，暗纹上的苏绣并非一日之功。

　　他看上去越冷淡，李氏越上赶着凑上去，丝毫不见惧意，开始撒娇，“消息再不快些就见不到你了，到时被你抛到脑后，干等着府里进新人啊？”

　　宝春诧异。

　　李氏拈酸吃醋的这么直白，实在称不上规矩，四爷却没说什么。再瞧瞧旁边站着的夏蝶，牙都要咬碎了。

　　苏培盛也在感慨，主子爷板起脸连他都怕，偏偏李格格就敢往上凑。

　　就好比现在，四爷教她练字不是一回两回了，人家次次都装傻充愣，那字每回都写得像狗爬。四爷开始是训，后来就握着她的手纠正了。

　　后院的格格们但凡有人家这份本事，何至于被膳房的人拿捏？一个个木呆呆的，活该李格格受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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