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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楚悦闷闷不乐地回到后院。
白露至今未归,也不知有没有被人欺负,得赶紧让宋姨派些人手去找。
来到宋姨房外,却听见屋里啪地一声,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她双肩一颤,连忙止步,贴上了墙。
“少跟我瞎扯!就是你们流云榭的!方才小爷的人亲眼瞧见她了,长得如花似玉,被一个骑马的男人带走了!”
“小伯爷快息怒……”
宋姨的讨好声音隐约传来,楚悦这才明白,今日遇上的那群歹人,竟是宁远伯府的。
“小伯爷有所不知,那姑娘并非是流云榭的姑娘,而是姨的远房侄女,是专程来看姨的……”
“老东西,休想糊弄小爷!”
“您这话说的,我糊弄您有什么好处?流云榭也不是什么勾栏瓦舍,上回您来跟我要玉静,我还不是把人给您了。”
流云榭是私人乐坊,并不做那些下等营生。但食色性也,往来宾客看上了哪位姑娘,也是常有的事。
姑娘们眼界不同,有人愿意给人做妾,甚至做外室,有的却是非正妻不做。
玉静从前给人做过外室,后来被人抛弃,又回到流云榭。楚悦没想到,她这回又攀上了小宁远伯这样的膏粱子弟……
又听小伯爷道:“既然是你的侄女,那小爷我更是要定了!”
“她已经许了人家……”
“少废话!明日我便带上聘礼,亲自来接人,到时候若不把人交出来,我便砸了你这流云榭!”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楚悦心口猛地一跳,迅速推开近处的房门,悄默声躲了进去。
小伯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屏着呼吸,生怕发出一丝动静,让他发现。
等他走远,走廊中再无一丝动静,她才走出来,来到宋姨房里。
弱声唤道:“宋姨……”
见是楚悦,宋姨脸上忧色瞬间一扫而空,笑脸相迎,很是惊喜:“回来啦?”
她决口不提小伯爷的威胁,将楚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毫发未损,才放下了心,笑得愈发慈祥。
看着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明知故问地关心:“被人欺负了?是谁,告诉姨,姨给你出气!”
“对不起……”楚悦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声认错,“都怪我不小心,给流云榭惹了祸……”
“……”宋姨听出她话头不对,拉着她坐下。
“您和小伯爷的话,我都听见了。”
宋姨一怔,也不强装笑颜了。
急切地问她,有没有好歹,如何回来的。
楚悦一一作答,只说被个公子救下,送了回来,这才躲过一劫。
“明日……”
“别怕,一会儿我便去求知府大人,请他出面,将此事摆平。”
楚悦顿时看见了希望,却还是担忧不已:“知府大人会管么?”
他那般圆滑,会为了流云榭,得罪宁远伯?
“流云榭每年要给定州的税收贡献六成,流云榭有难,他身为知府,怎会不管?”宋姨拍拍楚悦的肩,安抚道,“放心。”
楚悦稍稍放下心,这才赶紧说明来意。
“白露丢了……”
“什么?”宋姨提高了音调,“什么时候的事?”
“都怪我,”楚悦垂头,内疚万分,“早上下山,我让她独自去买吃食,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宋姨立即起身:“我这就让人分头去找。”
楚悦也跟着要去,宋姨竖着眉头对她道:“你给我老实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宋姨……”楚悦快哭了,揪着她的衣襟。
宋姨心软,但还是坚持道:“听话。”
“白露会功夫,肯定不会受什么大罪。”
可在楚悦哪能放心的下呢?
白露一只眼睛有疾,上下眼皮连在一起,好似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能视物,模样虽不丑,却总会遭到异样的眼光,便一直戴着眼罩。
虽然学过几年武功,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势单力孤在外头,若是像今日这样,遇到一群坏人,又如何能够敌的过?
但宋姨说的对,此时天黑了,她跟着出去,免不了要在人前露面,若是再被有心人盯上,那便会给流云榭带来更多的麻烦。
六神无主地回到自己房中,被一道声音惊得险些摔了手里的墨。
“悦儿?”
声音妖娆无比,一听便知是白芷。
白芷躺在桌边的椅子里,并不起身,但眸光晶亮无比,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拿着冰凌棍。
纳罕道:“什么风把你刮回来了?方才她们跟我说,我还不信。”说完,又把冰凌棍送进嘴里。
楚悦放下墨,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白芷放下团扇来接,楚悦却不给,望着她手里的冰凌棍,伸出手:“用这个换。”
“你也想吃?”白芷坐起身子,兴奋地看着楚悦,“晚上去逛街,我买给你。”
楚悦眉头一蹙,轻嗔道:“都入秋了,还吃这么凉的东西,又想肚子疼了?”
白芷一阵心虚,乖乖把冰凌棍放回盘子里。
接过水正要喝,突然觉得小腹坠痛起来,一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快扶我一下……我好像来癸水了……”
楚悦看着盘子里已经融化掉的冰凌棍,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扶回房。
这贪凉的毛病,从前已经被她劝得改了好多,如今没有她在一旁敦促,竟又犯了。
让人给她煮了姜汤,亲自喂她喝下,还找来汤婆子给她塞进被子。
白芷疼得昏睡过去,楚悦命她的婢女好生服侍在左右,回了自己房里,一边担心白露,一边又忐忑宋姨跟知府大人谈的如何了。
那小伯爷是家中独子,父亲曾在朝做官,因为立下军功,被封为宁远伯,母亲更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他们家在定州,甚至比知府大人还要有势力。
听闻他幼时在宴席上咬了长公主一口,先帝忌惮他爹的兵权,都未曾追究。
几年不见,这小伯爷已经长大,显然更加无所忌惮。
知府大人是个好好先生,伯府人惹了事,百姓告过去,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他当真会为了流云榭,得罪宁远伯么?
越想,楚悦越觉得足底生寒。
*
三更天,出去找白露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楚悦守在院里,看见他们空手而归,一颗心好似坠入了万丈深渊。
一见吴管事回来,立即迎上去,急声问他:“没找见么?”
吴管事无奈地摇头。
“大街小巷都找遍了,八成躲在哪儿玩忘了,睡着了,姑娘先回去歇下,明日一早,说不定那孩子就回来了。”
明日还有活要做,安慰完楚悦,他便走开了。
楚悦越发不安,正要去知府报官,宋姨满脸疲惫地回来了。
“宋姨……”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宋姨精神有些恍惚,听见楚悦的声音,才看见是她。
楚悦迎上来,小心地问:“知府大人那边……”
宋姨小声叹了口气,叫住一个小厮,对他道:“去告诉吴管事,明日闭店。”
本以为柳如是会看在流云榭每年贡献那么税收的情面上,谁知那老滑头一听,是她的侄女被小伯爷看上了,立即表示自己管不了,但可以派人将她的“侄女”送回老家,让她老家的官员给她做主。
“这回下山干什么来了?”宋姨突然问楚悦。
楚悦咬住唇,只道:“想去慈安寺礼佛。”
“那明日一早快些去,我派人跟着你,事情办完赶紧回去。”
“那小伯爷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老娘自有办法。”宋姨狠狠地道,大不了斗个鱼死网破。
楚悦从小长在流云榭,宋姨视她如亲女一般疼爱,姐妹们更是团结友爱,流云榭遭难,她如何能不管?
何况这麻烦,还是她惹来的。
含泪摇头:“不行……”
“不听话。”宋姨皱眉嗔道。
说话间,已经来到房门外。正要推门,宋姨动作一顿,又问:“白露找着没?”
“没……”
宋姨拍拍她的肩:“我已经将此事告诉柳如是了,事情不关宁远伯,他倒是愿意出面,答应帮我找人。”
楚悦这才好受了些,在宋姨的劝说中,回到房里。
却是辗转难眠,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宋姨便起身来到前院,让吴管事将院门紧锁,带着上百家仆手里抄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守在院中。
如火如荼地布置着何人守在何处,做着最坏的打算,突然院门被叩响了。
宋姨立即警惕起来,目光扫过左右,示意门童询问。
门外的人回:“知府大人派小的来通知一声,今日大人愿意前来说和。”
门童原话回给宋姨,宋姨霎时两眼发亮,让他把门打开,亲口问了那小厮一遍,才高高兴兴地解散大伙,开始张罗。
也不知一晚上,那老狐狸是怎么想通的。
那小伯爷这些年一直求学在外,从未见过飞雪舞。
宋姨的计划是,让柳如是出面作证,把他灌醉,再让他看一段飞雪舞,让他当场答应,放了楚悦。
喜滋滋地来到白芷房里,才得知她来了癸水,疼得晕了过去,还发着热。
宋姨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来到床边,轻唤白芷的名字,得到的回应只有唧唧哼哼。
“宋姨,要不叫个大夫来吧?”楚悦坐在床上,望着好姐妹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
宋姨叹气,目光落到楚悦脸上。
“悦娘,还会跳飞雪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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