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风皆微甜

　　“花花妈妈去菜市场买菜了。”蕙蕙下意识盖住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处的六指，学着院长当时的语气开口，“告诉你姐姐，让她今天不要去菜市场找我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是花花妈妈的原话。”，她看了一眼徐枫叶，眼里是对家人的孺慕和依赖。

　　徐枫叶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对方是把菜园里的菜带去卖了，可带着个奶娃娃去卖菜也太不方便了。

　　蕙蕙看着玩起玩具的几人，走到徐枫叶身旁，轻声问她，“姐姐，我们要不要去接花花妈妈和小弟弟。”

　　小弟弟刚来，还没有起名，他们也只能喊他小弟弟。

　　“不用了。”徐枫叶说，“我们先回去做饭，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蕙蕙点头，喊上几个小孩，跟上拉着源源的大姐回了小院。

　　出了后院，徐枫叶脱下沾满泥的黑色带白边的帆布鞋，把它们扔在平时冲脚洗鞋的水池里，打算等泡一泡再洗。

　　源源看了一眼，迅速冲干净脚，哒哒哒的跑到客厅，把所有人的拖鞋都抱到水池边给几人。

　　“源源真棒，可机灵了。”正在水龙头边冲脚的徐枫叶看着勤劳的小孩，表扬了他一番。

　　源源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蹲在一旁看着她穿鞋。

　　徐枫叶穿上拖鞋，拉过小孩给他冲洗一番，才让他穿上拖鞋离开。

　　除了大一点的蕙蕙和熠熠是自己洗的，其他几个小孩都是一脸开心的围在大姐身边，享受了一回好待遇。

　　蕙蕙看着喜滋滋的弟弟妹妹，和熠熠在一旁打趣，“看看他们，可美了。”

　　熠熠看着一直在重复抬脚跨步的动作的云云，以及在院子打转的辉辉和源源，赞同的点头。

　　可不是嘛！

　　都炫耀起来了。

　　徐枫叶进厨房煮好饭，突然想起自己要问的事，交代正在洗菜的熠熠和蕙蕙帮忙看着，才去找另外三个小孩。

　　云云坐在门口小木凳上，抬头看看两个哥哥玩赛车游戏，看累了又低头用木棍在地上画画。

　　徐枫叶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看了一会儿她画的小花和小草，才小声开口，“云云，告诉姐姐，你们是不是出去捡瓶子了？”

　　“姐姐，我们没有去。”云云的手忽然顿住，小眼神一个劲的飘忽，声音也弱弱的。

　　徐枫叶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没说真话。本着逗她玩的心态，开始诈她，“哎呀，那袋瓶子好脏，好像还没有洗过。”

　　“中午忘记洗了。”云云很快就上当了，立即站起来，板着小脸就朝车棚方向走去，还一个劲的说：“姐姐，你坐着，我先去洗洗瓶子，等会儿再陪你玩。”

　　“云云，等等。”徐枫叶赶忙拉住人，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小丫头，还想骗我，明明是你们今天刚刚捡来的，还说没有出去。”

　　见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徐枫叶又有点狠不下心来，只能柔声劝道：“云云，以后不要出去捡瓶子了，我和花花妈妈会想办法，你们几个好好学习就可以。”

　　云云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盯着姐姐的眼睛弱弱开口，“可是我们上学要花好多好多钱的，我们还想养姐姐和花花妈妈，还有小弟弟。”

　　“别担心，我们不用你们几个小不点捡瓶子养。”徐枫叶摸摸她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头发，“你们做的已经够好了，以后帮花妈妈浇浇菜，喂喂鸡鸭就可以。”

　　“好，我听大姐的。”云云点点头，一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徐枫叶满意的点头，回头看向一旁赛车结束，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两人，板着脸唬他们，“你们也是，不要带妹妹出去捡瓶子了，不然我要打屁股哦。以后就乖乖跟哥哥姐姐学字，等明年，我就让花花妈妈送你们去上学。”

　　“好。”

　　“我们要上学咯！咯咯咯…”

　　“嘿嘿嘿…上学上学。”

　　两个小男孩听见上学，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辉辉还把两只手摆在身后，喊着口号在小院狂奔。源源不能说话，可动作学得很标准，随着辉辉一起疯跑。

　　连一向内敛的云云，也高兴的握紧了双手，眼里全是对上学的向往。

　　他们平日里最喜欢姐姐身上的校服了，听到可以上学，就意味着可以像姐姐和哥哥一样，能穿上好看的校服。

　　徐枫叶带着高兴的三个小孩把瓶子冲洗干净，晾晒在院里。

　　杂物间里还有好几袋瓶子，这些都是几个小孩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劳动成果，徐枫叶打算等明天帮他们送去卖了。

　　毕竟苍蝇再小也是肉，特别是他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就是买个零嘴给几个小孩也是很好的。

　　天色逐渐暗下来，厨房里的蕙蕙已经开始炒菜，徐枫叶和熠熠就是帮忙打下手。

　　熬好的浓稠米汤搁置在桌子上，散发出香味。几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不过没谁说要喝，他们都知道这是给小弟弟的。

　　“你们待在家里，我去看看。”徐枫叶见院长人迟迟未归，起身打算去接人。

　　几人也不说话，眼巴巴的跟到了门口。

　　徐枫叶打开大门，发现一个瘦弱的黑影，骑着嘎吱嘎吱的三轮车往这边过来。

　　“是花花妈妈。”熠熠一脸兴奋。

　　辉辉挥着小手，“花花妈妈。”

　　云云和源源也一脸欣喜看着走近的人，就连厨房里的蕙蕙也跑了出来。

　　徐枫叶连忙跑到外面，帮忙推着三轮车后面。待车进来，才把门锁上。

　　蕙蕙上前接住女人身上的小孩，发现他哭过，一脸的泪痕，黝黑的眼睛还在打量着周围。

　　又仿佛是在记住自己要栖身很久的地方。

　　“花花妈妈，小弟弟饿哭了。”蕙蕙摸摸小孩有点冷的小手，帮他用毯子捂起来。

　　“嗯，哭了好一会儿呢！”叫花花妈妈的女人回头，四十多岁的年纪，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意。

　　即使生活很苦，岁月依旧格外宽待她。姣好的面容依旧如十多年前，只是眉眼多了几丝细纹，肤色也深了几分。

　　一头乌黑的头发被辫起来，柔顺的搭在背上。

　　淡蓝色的薄外套，显得她格外纤瘦，衣服虽旧，但胜在整洁。

　　不难看出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连带着孤儿院的小孩都穿得干干净净的。

　　熠熠抱起伸长脖子的源源，让他看清小弟弟。

　　“源源看，那是小弟弟。”

　　“小弟弟，看我，我是辉辉哥哥。”

　　“我是姐姐，是云云。”

　　……

　　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叽叽喳喳的和小弟弟说话。

　　徐枫叶把三轮车推到杂物间后面的厕所前方的空地上，抱起车里剩下的一点点蔬菜，走到逗着孩子的一群人身边。

　　徐莹花看着她，嘴角微扬，连凤眸的盛满了笑意，“叶叶，明天录取情况就出来了，你觉得自己能考到哪个学校？”

　　“不知道。”徐枫叶想到自己不高不低的成绩，淡淡开口，“一中上不了，我就去四中，那里肯定能上，妈妈就放心吧。”

　　与一中重视理科不同，四中是文科教学质量最好的学校。对比往年的录取情况，她的分数上四中应该足够了。

　　她的志愿上报了南城一中，不过怕人说她痴心妄想，她除了孤儿院的人，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当初她自己也不敢报，还是班主任劝了她，让她勇敢试一次。

　　大概是班主任的话鼓动了内心那粒名为不甘的种子，她竟也真的填报了南城一中这个志愿。

　　想到自己那志愿，徐枫叶也挺不好意思的，多亏只有老师能看见。

　　“那就好。”徐莹花听她肯定的语气，笑了笑，招呼着眼巴巴的几个小孩回去吃饭。

　　桌上的饭菜很家常，五菜一汤，外加个白米饭。

　　可几个小孩吃得很香，连掉在桌子上的米饭，都珍惜的捡起来吃掉。

　　徐枫叶几口扒拉完饭菜，抱过婴儿车里的小家伙，喂他喝温热的米汤。

　　其他几个小孩对她的速度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徐莹花不放心的说了句，“叶叶，慢点吃，吃太急容易得胃病。”

　　不过被徐枫叶一句，“没事，到时候多吃胃药”打败了，她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她。

　　一旁的几个小孩见状笑了笑，见院长看过来，齐齐开口，“知道了，不能学大姐。”

　　见他们都知道，徐莹花满意的笑了笑。

　　徐枫叶无视他们的打趣，抱着小孩继续喂米汤。看着对方急切的吸着微甜的米汤，小手还拼命抓着勺子。

　　徐枫叶笑了笑。

　　看来又是个护食的小鬼。

　　吃完饭，云云和源源，以及辉辉三个小孩，在熠熠的目光紧盯中，熟练的洗了碗。

　　徐莹花看着抢着帮忙的小孩，既欣慰，又心酸。

　　这要是正常的孩子，生活在普通家庭，一定是家里的小宝贝，哪能这么小就要学习这些家务活。

　　把睡着的孩子送回了屋，徐枫叶见到愣神的人，和蕙蕙对视一眼，走到她背后替她揉肩，“妈妈也别担心，他们多学点也好，以后你就等着弟弟妹妹们孝顺你吧！”

　　徐莹花摸着她的手，轻笑一声，“你们都孝顺，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好大学，以后有光明的前程。”

　　“会的。”徐枫叶回握她，摸着那粗糙刺手的大手，突然找不到太多安慰的话语。

　　徐莹花看着洗了碗出来的四人，招招手喊他们到身边，挨个夸奖了他们一顿，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暮色里，一家人坐在院里闲聊，或是干活。为了节省电和不吸引蚊虫，小院里只开了路灯。

　　几个小孩打打闹闹，蕙蕙和熠熠坐在徐枫叶身边，帮忙捡黄豆。

　　徐莹花看着大女儿白净的手和脸，想起小时候在郊外的枫叶林里捡到她时，她才那么一小个娃，现在居然长这么大了。

　　一时不由得唏嘘，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妈妈，怎么了？”徐枫叶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开口。

　　徐莹花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丝丝激动的说，“我听你余奶奶说，今年南城一中扩招，好像要降分录取。”

　　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觉得闺女这次肯定能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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