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不正经

　　再愣神也要救人，萧辞镜给雾喂了一颗药。

　　这药是救命的，千金难求，吃一颗半只脚踏进阎王殿都能拉回来。

　　他把人背起来，从自己的侍卫尸体上搜罗了银钱和干粮，还拣出几件没沾血的衣服，拿天启剑当拐棍，最后看了眼被堆起来的尸体，杵着往山林里走。

　　此处是川州地界，地属西南，山林茂密，深山老林更是人迹罕至。适合围杀，也适合萧辞镜躲避下一波追杀。

　　夜深林静，萧辞镜背着昏迷的雾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实在撑不住才在一个山洞歇了脚。

　　他生了火，又找了条小溪把自己清理干净，处理伤口。还拧了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把雾也擦了擦，把雾的断骨和深可见骨的伤都包扎好，才有功夫坐下来思考这一场刺杀到底从何而来。

　　摄政王代天巡狩，所行踪迹只有当朝皇帝和内阁知道——首先排除小皇帝，那小屁孩到现在还在逃避处理政务，不可能要他死。

　　难道是七位内阁辅政大臣。

　　内阁首辅柳青云，三朝元老，年过半百，一心为国为民，为人两袖清风，乃当代孺人表率。

　　次辐左千秋，以军功封阁拜相的老将军，脾气火爆，直来直去。当年在北境的战场上被萧辞镜救过好几次命，后来恨不得拿萧辞镜当亲儿子对待。

　　剩下五位大臣也都是萧辞镜当年精挑细选才选入内阁的，他对他们少说有一个知遇之恩。

　　究竟是谁要他死？

　　萧辞镜的目光落到脸色苍白但周身都浮动着浅淡栀子花香的雾身上，这倒是唯一的线索了。

　　如果幕后之人知道天下第一杀手不仅没有杀他还分化成了一个地坤，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吐血。

　　多思无益，萧辞镜推来一块滚石把洞口挡住一大半，这样夜里就不用人守夜，还能挡风。然后躺回火堆旁，枕着天启剑闭目休息。

　　他流的血不少，一通忙碌下来已经很是疲惫。

　　第二天萧辞镜是被蹭醒的，雾从离他甚远的地铺上爬到了他的地铺上，衣服都没好好穿，身上绑着数不清的布条，看起来惨极了。

　　但雾感觉不到疼痛，他跨坐在萧辞镜腰上，伏着身子在他胸前嗅来嗅去。

　　萧辞镜:“……”

　　他怎么睡得这么死？人都靠这么近了才醒？

　　萧辞镜皱了皱眉，抬手抵住雾的额头，把人推远一点，“我是谁？”

　　雾很清醒，跟萧辞镜对视一眼就接着盯着人的脖子，头也不抬，“摄政王，萧辞镜。”

　　“没傻，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萧辞镜撑着手坐起来，雾从他的腰上滑到腿上，那双桃花眼闪了闪，似乎极喜欢这个动作。

　　萧辞镜没注意到这一点，雾听到问题抬起头，小鹿一般纯净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好奇，“你身上好香，我好喜欢。”

　　萧辞镜感觉雾的性格有问题，他知道被标记过的地坤在短时间内对天乾会有一种生理性的依赖，但……有就能这么做？

　　“你喜欢，就坐到我身上，刚刚……那是想咬我？”

　　雾诚实的点了点头，歪了歪脑袋，“阁主说想要就说，虽然说了不一定给。”像是意识到什么，“你不给我吗？”

　　雾想到以前他也说了，但阁主不是训斥他玩物丧志就是罚他在冰室里练武，也就不等萧辞镜的回答，默认这人是不愿意给自己了，主动爬下了萧辞镜的腿，坐到一边拨弄已经熄灭的火堆。

　　倒是挺乖，他甚至好像意识不到这样的行为有多逾矩，也不知到这样的行为放到外面是要被说做浪荡的。

　　萧辞镜看到雾这样，皱了皱眉。结合他说的话，瞬间就联想到了天枢阁。

　　天枢阁在江湖上的名声褒贬不一，有人说它收钱办事什么人都杀，也有人说它亦正亦邪。萧辞镜曾经调查过这个杀手组织，得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天枢阁是用封闭式的方法训练杀手，一群半大的孩子被养蛊似的养大。当这些孩子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杀手后，也基本只会杀人了。

　　他们像一张黑白两面的纸，一面纯黑，是被鲜血浸出来的杀意所染。一面纯白，思想单纯，极易被人涂抹上不一样的色彩。

　　说白了，天枢阁训练杀手的方法是真正意义上的灭绝人性。这些杀手成了人形兵器，任何一个但凡遇人不淑就是一场悲剧。

　　如此萧辞镜倒是有些不忍了，他把火堆重新点起来，问雾，“你不是来杀我的么，怎么还愿意靠近我？”

　　然后他就看到雾掰着指头在那儿算。

　　伸出一根手指，“我们的杀手杀你的人，你的人杀我的队友，都死了，扯平。”收回去。

　　再伸出一根，“你捅我我捅你，扯平。”又收回去。

　　再伸出一根，“我是来杀你的，但是你救了我，我欠你。”然后点了点自己左锁骨上红肿的咬痕，“不过你咬了我，而我刚刚没咬到你，扯平。”

　　手指又收回，然后雾把握成拳头的手在萧辞镜面前晃了晃，“从现在开始，我们互不相欠。”

　　萧辞镜被雾这样较真的模样逗笑了，坐近一点问他，“救命之恩，你是这么算的？”

　　雾只是单纯，不傻，没被绕进去，“我还放弃了不杀你呢？”

　　这下是真笑了，“还挺精明，那你不杀我，回去怎么交差？”

　　雾沉默了。

　　他任务失败，回天枢阁肯定要受罚。受罚不重要，可他好像分化成了地坤，虽然他觉得自己除了觉得萧辞镜香身体没什么变化，但变成地坤，回阁会被分配到地坤阁的。

　　地坤阁里，都是以色杀人的。阁主带他去看过一次，那场面香艳极了，但他却不想亲自上。

　　他暂时不想回去，阁主最疼爱他，先度过分化期，阁主应该不会那么狠心的。

　　而且……雾抱着膝盖，侧脸压在膝盖上，偏头看着萧辞镜。

　　他不太理解天乾地坤的牵挂，但他知道自己是被这个人标记了的，他现在好馋这个人……啊对！标记！

　　萧辞镜从雾沉默的态度看出了雾的选择，刚想说话，就见这人两眼一亮，伸出一根手指，精致的唇一张一合，说的话让人颇为窒息。

　　“你标记了我，我没标记你，不公平，你要给我咬。”说完想起刚刚自己就问了一遍，这人不愿意给，眸色又暗淡了下来。

　　萧辞镜张张嘴，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在心底把天枢阁骂一顿，好好一个杀手，怎么就能教的这么耿直。有任务的时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杀手，没任务了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萧辞镜呼出一口气，伸手把雾拧巴的姿势摊平了，免得伤口崩裂，然后抚摸着雾左锁骨上的咬痕，陷入沉思……

　　其实不止被标记的地坤对天乾有依赖，对于第一次标记地坤的天乾来说，雾此时对他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别说他的信香不是简单一次标记就可以安抚的。

　　而且栀子花的信香……随便拉个人打听打听，都知道摄政王有多么偏爱纯洁的栀子花，昭京的摄政王府里有一整片栀子花林。

　　他摩挲着雾被咬到红肿的栀子花印记，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杀手拐回家。

　　说起来也是荒唐，他向来不耽于色，觉得缘分使然，却在这个要杀他的小孩儿身上栽了跟头……或许这也是天注定的缘？

　　雾被萧辞镜按的有点痛，他看不懂萧辞镜眼睛里的情绪，撑起身体凑近萧辞镜，不死心的又问，“你愿意给我吗？”

　　萧辞镜把人按回去，鹰眼深邃晦暗，他对雾说，“你不要后悔。”

　　这话他只会说一遍。

　　这个第一杀手当着他的面分化成地坤，能闻出他的彼岸花的味道，又被他标记，现在不知避嫌，还不知死活地往上凑。

　　他不信一见钟情，但信“日”久生情。在此之前他没有找个人的想法，现在有只小白兔撞到他的手心——放手向来不是他会干的事。

　　雾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后悔什么？”

　　“你会被本王亲，被本王咬。”以后可能还不止这些。

　　雾不知道萧辞镜为什么突然换了自称，注意力不合时宜的被拐跑，“亲？什么是亲？”

　　一个杀手不会绝对的纯白无暇，这世间最黑暗的事雾从小经历过不知多少。可是他却很神奇的把那些黑暗的记忆封锁在灵魂最深处，仿佛他只是一个过客而不是当事人。

　　他有一次犯错，被天枢阁的阁主带到地坤阁观摩各种以**人的技巧。他知道人与人之间存在着负距离的□□接触，却仍旧和一张白纸一般，不知亲密为何物。

　　他不抵触那样的接触，但为祸江湖四年，他从来没有遇上想要与之接触的人。萧辞镜……萧辞镜似乎是特别的。

　　萧辞镜就笑了。

　　天枢阁训练出来的杀手，在别人手里可能会变成人形兵器或者别的，落到他手里，却是个懵懵懂懂的宝贝。

　　萧辞镜知道雾渴望他的信香，他把同样渴望栀子花的彼岸花信香放出来，将身下的人牢牢裹住，然后撑起身子在雾嘴上啄了一口，“这样。”

　　然后没等人有所反应，便探出舌尖让从未体验过这般亲密的雾来了一次热吻。

　　雾愣了一下，他没咬到眼前香的迷人的人，却被人咬了，可是很快他就被伸进口腔里湿润的舌引走了注意力。

　　他小巧的舌被另一条舌挑起，舌尖被舔咬、吮吸，被变着花样的挑逗，当那根火热的舌刮过上颚，雾蓦然攥紧萧辞镜的衣襟，忍不住哼出声。

　　“唔……”

　　津液顺着嘴角流下来，雾的眼睛渐渐迷蒙，眼角沁出一抹绯红。

　　当彼岸花掠夺了足够的栀子花香，那朵娇嫩的栀子花已经被亲焉了。

　　萧辞镜终于放开了雾，雾大喘着气，手无意识的环住了萧辞镜的脖子。萧辞镜用大拇指蹭掉断在两人之间的银丝，问雾，“现在不想回天枢阁是不是？”

　　雾喘着气，不切实际的想亲亲原来这么舒服，好想再来一次。

　　他在放弃任务的那一刻，就把两人的身份之差——不论是杀手和当朝摄政王，还是地坤和天乾，都扔到了一边。

　　萧辞镜也没在意这个问题，又问，“你知道地坤有分化期吗？”

　　地坤的分化期就是第一次潮热期，也就是第一次发情，这时候的地坤控制不了自己的信香，又异常脆弱，惹人垂涎。

　　分化期大概会持续七天到一个月，时间越长，说明地坤资质越好。

　　这回雾晕乎乎的脑袋听到了萧辞镜的问题，便点了点头。

　　萧辞镜看着这人懵懂无知的模样，有种骗小孩的感觉，“我帮你度过分化期好不好？”

　　雾认真思考萧辞镜的话，然后点头。虽然传说中这人心狠手辣手段暴力，但好像对地坤很好？

　　萧辞镜知道这小家伙会点头，就算是出于信香吸引也会点头的。他坐起来，制止雾也要坐起来的举动，“你好好养伤，我们在这里修养几天。”

　　然后挪开洞口的滚石，“我出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包裹里有干粮，你饿了就吃。”说完又把滚石移回去，转身离开。

　　雾在山洞里摸了摸自己的右锁骨，那里因为他刚才接二连三的大动作，已经出血了。

　　但在天枢阁，他只要不死，这点伤就不算事，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要他好好养伤。

　　雾说不出此时自己的感觉，但他不讨厌。他爬起来从包裹里翻出东西给自己换了药又躺回去，盯着洞顶石头琢磨，刚刚那样亲好舒服，得找机会让摄政王再来一次。但是摄政王帮他度过分化期，他先欠了摄政王一次……

　　逃出山洞的萧辞镜扶着树喘气，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那小家伙刚分化，你不能当禽兽。

　　那小家伙还是个杀手，你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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