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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10月的天在东北有点凉了,早晚温差大,林清浅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穿的少,只穿了一条卫裤上面搭了个短袖,冷风嗖嗖地从脚踝刮进裤腿里,林清浅大步往家走。
两声闷雷从天而降,雨立马就下起来了,林清浅加快脚步,眼看雨越下越大,她想着先上前面凉亭避一避雨,等雨小了再回家,林清浅大步的跑向凉亭,衣服还是淋湿了。
她站在檐下瞅着这雨,叹息着跟那天的雨一样大。鞋袜被斜扫进来的雨水淋湿了,林清浅想往后靠一靠,后退的同时一不留神没踩住台阶,眼看就要滑了下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托起腰把人往上一带,林清浅站稳了,她刚想回头感谢,话还没说出口,眼前那人竟是贺墅野。是她想念了五年没相见的人。
林清浅心跳加快,诧异的一瞬间迅速调整好状态,生怕自己被看穿,她想过千万次他们再次相见的场面,没成想到头来是以这么狼狈的画面。两人并排而立,沉默许久。贺墅野先开口,轻声道:
“你没事吧?”他说话还是那么温柔。让你永远分不清他的情绪。
林清浅没有看他。故作轻松,说:“没事。刚才,谢谢”
又沉默片刻,两人相视一眼瞬间回神。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贺墅野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今天”林清浅短短的两个字回答了他,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要回家了,我妈还在家等着我。”林清浅说着就要往外走,她现在无法面对贺墅野,而且是马上就要结婚的贺墅野。
虽然她有很多话要问他,她想问为什么她从来都不是他的选择,为什么能接受别人,却不能接受她,为什么从来不说喜欢,但还流露出暧昧的感觉。可是她不能,至少现在此时此刻她没办法面对他。
贺墅野一把拉住她,意识到不妥又赶忙放手:“雨还这么大,等等吧。”
林清浅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冷漠的说道:“如果雨一直下呢?我要一直等么?”
外边的雨下的大,风吹到身上让人寒津津的,却不及林清浅的这一问让人心冷。贺墅野知道她的意思,她一直都在等,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让她等,等一个“回答”。
贺墅野没办法回答她,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林清浅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贺墅野跟在后边,解开衬衣扣子把衣服脱下,撑起来往前跑了几步挡在林清浅头上,林清浅突然停下,回眸间额头正巧贴在贺墅野的下巴,这么近的距离让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温度,甚至喘气的声音,林清浅下意识想要逃离这种危险的距离,却被贺墅野一把抱住。
林清浅想要挣脱,被贺墅野抱的更用力,仿佛怕她逃走,彼此的心跳交融着。
“清浅,对不起。”贺墅野开口,“这些年对不起,你给我的爱让我坚持着渡过了人生中最苦难的日子,可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爱你清浅,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需要这句话了,可是我还是想说,谢谢你爱过我。”
人生中最苦难的日子?什么意思?林清浅还没来得及开口,贺墅野缓缓松开她,把衣服放在林清浅的手上,俯下身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转身走在雨里,林清浅想问,可直到贺墅野的背影消失,她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来声音。
林清浅拿着衣服站在雨里久久没缓过神,他说他爱她,这是她等了十年的一句话,可如今终于听到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心里有些沉重,感到闷闷的。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吧,林清浅瞧着这雨,确实跟那天的雨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那天是她确定自己喜欢贺墅野的日子,而今天是贺墅野说喜欢自己的日子。
2008年的秋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也是走在这条路上,林清浅摸了一把兜,发现钥匙链忘拿了,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把校服外衣脱下来放在班级里,钥匙就在外衣兜里,放学走的急,忘了拿衣服,这个点回家爸妈还没回来。林清浅必须返回学校拿钥匙。
刚走到学校,操场上一群男生在打篮球,他们每天放学都会在学校训练一个小时,过几天有和别的学校的篮球赛。贺墅野也在其中,他是前锋,此刻一个跳跃式投篮,球正好顺着篮筐边滑了一圈之后进球了。周围的小姑娘们看的兴高采烈,掌声不断。林清浅瞅了几眼,转身走进教学楼。
教室里空无一人,门还没锁,她转身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准备拿起衣服,突然听到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教室的门锁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班主任说找人修也一直没得空。林清浅迅速跑过去,心想着“不会吧,可别开这种玩笑,我不要被关在里面”
林清浅有深度幽闭恐惧症,她接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在密闭空间,直到现在她都做不了飞机,也不能一个人坐电梯。这跟小时候林建业打赵梅芝有关,有一回他喝完酒回来耍酒疯,把5岁的林清浅拖进屋锁上门,在外边开始打赵梅芝,那震耳欲聋的吵骂声和赵梅芝的啜泣声,让5岁的林清浅记忆犹新,她想打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使劲拍着门求爸爸不要打妈妈了,她越哭越害怕,她想逃离房间,想要出去,可是没人理会她,后来林建业打累了睡着了,赵梅芝才敢悄悄打开门,却看见林清浅蜷缩在柜子里满头大汗晕了过去。从那以后,林清浅再也不能自己呆在一间屋子里。
林清浅握着门把手,来回几下也没打开门,她嘴上念叨“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快打开”汗瞬间从她额头冒出来,后背也被冷汗浸湿了。她大声呼喊,用尽了全身力气,可还是没人回应。她又想起了那次爸爸把她关在屋子里,那密不透风的屋里黑漆漆的,她能听见外边的谩骂和哭泣,却看不清人打不开门,她怕极了,现在也是。
这个点学生都放学回家了,唯剩的几人还在操场打篮球,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喊,林清浅瞬间觉得胸口发闷,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冷汗直流,在她还保留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门被一脚踹开,贺墅野的脸映入她的眼帘,他像一束光,出现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林清浅的世界。
林清浅像是松了一口气,人顺着墙倒了下去,被贺墅野一把接住,他好像说着什么,但突然出现的耳鸣让林清浅听不清,眼前一片空白晕了过去。贺墅野抱起她往医院狂奔,外边天阴沉沉,即将要下雨。
林清浅在医院里,输了半瓶吊针的时候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见贺墅野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外边下起了大雨,还伴着雷声。林清浅瞅着他的背影入了神,他真的很帅,是那种温柔不张扬的帅,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样的少年世上有一个就足够了。
待贺墅野转过身时,她立即收回目光,“你好些了么?”贺墅野轻声问道。
林清浅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连忙问:“几点了?我得回家了。刚才谢谢你啊。”
贺墅野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递给林清浅:“六点了,我看这针还有一少半,回家,也不用急这么一会。”
林清浅心想,回家晚了那老头子又要叨叨了,妈妈也会跟着挨骂。贺墅野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片刻又补充道:
“大夫说你最好回家修养几天,你,要不要跟班主任请个假。”
林清浅连忙挥手:“不用,我没事,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自己慢慢平静平静就好了。”
贺墅野倒挺好奇,他半倚着窗户旁,问道:“你这是什么病?刚才吓死我了,我听见从教学楼里传出来呼喊声,我上去挨间教室找,最后发现你被关在教室里。”
林清浅默默答到:“幽闭恐惧症而已,没什么,死不了。”
“什么恐惧症?”贺墅野没听说过,只是刚才来的时候跟医生讲了个大概经过,医生检查过后也没查出什么,让输袋营养液就可以回家了。
林清浅不想多解释,只说道:“你就当做是一种心理病吧”
贺墅野听闻也没在多问,他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不想被人窥探的秘密。就像他也有一样。
林清浅输完吊水准备回家,两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下,雨水斜打进来,贺墅野脱下外衣递给林清浅:“你刚扎完针,别再生病了,拿着衣服披上,我送你回去。”
林清浅想推脱,可贺墅野先一步把衣服塞进她的怀里,他顶着大雨跑出去把自行车骑过来。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到他的脸颊,里衣也被打湿,健硕的肌肉若隐若现。
“上车。”贺墅野说道。
林清浅本不想让他送的,可此刻她竟然拒绝不了他,她披着贺墅野的衣服坐到了后座上。
“把住我,掉下去我可不负责。”贺墅野说着车就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冒着大雨赶在回家的路上,林清浅轻轻拽着他的衣襟,偶尔车子颠簸的时候,她能碰到他紧实的后背,那上面的温度使她感到温暖踏实。
她想,这就是喜欢吧,我喜欢他,我喜欢贺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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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出自郭茂《白石郎曲》
第一次想写好一篇文,熬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