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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3
马车缓缓驶在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忙其事。
安阳顺利的拉着缰绳操控前面的两匹马,的确比他们回京驾的马车强了不少。她心里记着桑榆的话,保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另一边,桑榆和小印挨着客栈背面的小道快步走着,绕过背水街,不远处就是善济堂,两人在一家成衣铺门口分开,小印往乞儿在的街角走去,桑榆在成衣铺里快速的挑了几套,付好钱,等着小印带着乞儿过来。
乞儿在街角,老远看着昨天好心的哥哥摸着刀走到他面前。
“跟我们走?”他问他。
他饿极了。
他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人盯着他,三两人去盯了昨晚那小姐,还有一人跟着早上新出现的姐姐走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小姐让我和你说,跟她走,她还你自由。”
面前的人像是一直在纠结。小印左右看看,等他答复。
孩子朝他伸出手,他一把拉住,撒腿狂奔。
桑榆眼见着两人跑进来,急忙拉着乞儿进去塞给他衣服让他换上,顺手用发带替他绑了头发。
安阳将马车停在背水街通向竹林的岔路口,等着那三个人。
等到三个人影出现,快速朝着竹林主路走来。
这一串行动,不过半炷香时间。
小印换过安阳驾马,车子驶得更快。
车内,桑榆拿出披风,递给坐在角落的乞儿,“你叫什么名字?”
“乐然,我叫乐然。”
成衣铺的衣服宽大,显得面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格外瘦小,束发之后,看到那双有些恐慌的眼睛,桑榆暗暗觉得自己的决定也还算是正确,只要能顺利躲过那群人回到京师,只要这个孩子不再受到那些人的伤害,现在遭受的恐慌也就没什么了。
安阳坐在一边,拿出包袱里的饼递给他,他拿在手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桑榆看着容纳着三人的马车内部,毛毡坐垫,实木边缘竟有金属片加固,想到自己放下的钱袋子,略有后悔之意。又一想到自己的马车也还在那边,换乘一次,应该也无伤大雅吧?被称为“大人”,腰间的佩玉看着也不是凡品,接人的马车如此豪华,应是京师贵族不错。既然这般,到时候将马车安然无恙的放在城门口等他取回,也算物归原主,日后必然也不会打什么交道。
至少,现在要保证身边这一行人的安全。
身边四个带刀侍卫,也一定能护他安全。
“你可知,他们为何盯上我们?”桑榆问吃着饼的乐然。
乐然咽下一口,有些犹豫,迟疑一阵道:“他们说…遇到个怕事的富家小姐,不能错过捞一笔机会。”
他省略了那几个恶心的人嘴里喷出来的“漂亮”字眼,面前的小姐,的确很漂亮,可是这一次,漂亮给她带来了麻烦。
桑榆了然,有些担忧,掀开窗帘看了看路边。
是一群不怕死的地头蛇。
“为何要走竹林?”乐然在旁边悄声问了句。
“我们是带你离开的,他们迟早会发现,也一定能猜到你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我,绕开竹林,他们能想到我们会这么干,说不定会在东直道等着我们,但我们也不能走竹林的直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换,只能赌一把,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走这条时间最短的路,最有机会。”
安阳在旁边递给他水,安慰道:“别怕,他们肯定没有发现。”
乐然生涩的笑了笑,点点头。
下过雨的路还是有些泥泞,行了不久,车轮上沾了些泥,车子开始变得颠簸,也更慢了。
小印使劲的驾着马,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去扔钱,如果没有硬碰硬打到客栈门口,如果他没听话直接剁了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
小姐最怕麻烦了。
咣当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桑榆喊小印,无人回应。车内三人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半晌,桑榆紧着头皮下了马车。
深冬的竹林叶子枯黄一地。
两匹马停滞不前,扑哧着嘴巴。
小印直直的躺在了泥地里,桑榆蹲下想扶起他,怎奈太重,她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
“哟,怎么是个姑娘先出来啊?”
清澈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桑榆抬头,一浑身黑衣的人正站在一截树梢上看着她,那人蒙着面,看不清脸。
安阳闻声从车内出来,看到这幅画面。
“哟,竟然有两个姑娘。”
树上的人又讥诮的说了一句。
桑榆以为这是那伙人的同伙,和安阳对视片刻。两人使出全身力气将小印塞进马车,桑榆坐在车头,拉缰绳,马儿却怎么也不动。
树上的人轻身从树上越下,对着车里喊:“怎么,躲在车里不出来?让个姑娘带你走?”
车内没人出声。
安阳嘱咐他别出声的。
“阁下有如此功夫,为何要做宵小之徒利用孩童坑蒙拐骗?”面前的人手无兵刃,桑榆强装镇定问他。
黑衣这才直视她,“姑娘,小心说话,坑蒙拐骗,我做哪样了?”
“那为何拦我的路,伤我的人?”
“他是习武之人,中根针,要不了命。”
“解药拿来。”桑榆不知哪来的勇气。
小印不能出事,父亲叮嘱过她。
黑衣抱臂,不动声色。
“阁下要钱?我可以把盘缠都给你,只求您放一条生路。”
黑衣慢悠悠的往马车方向走。
桑榆拢了拢袖子,捏住袖中的短兵,头皮发麻。
“我不伤女人。”黑衣说着走到马车侧面,弯腰从车轮里抽出一截竹棍,朝地上一扔。
桑榆下车,示意安阳进车里拿钱。
说时已经慢了,黑衣一溜烟穿过车窗,像条泥鳅一样进了车里。他知道面前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白费口舌,白费功夫,不如进车和那人大干一场。
桑榆举着短刀钻进车里往前刺去,只见黑衣捏着几根断针掐着乐然的脖子要塞进他的喉咙里,却停在了那里。安阳伸手去抓掐着乐然脖子的手,黑衣手一松,一把挡住桑榆刺来的刀,手一转,刀弹了出去。
一阵混乱……然后是一片宁静。
“停停停停停…”
黑衣摆手。
面前不过是一个孩童。
那那人呢?马车明明是他的。
桑榆见面前人错愕,捡起短刀伸到他的脖子边,正要开口让他下车,外间突然有了马匹的声音。
一看,竟是那晚带着乐然要钱的人。一行七个,骑着马,奔了过来。
桑榆看向车里的人,心想还好。
七人行至马车边,围住去路。桑榆挟持着黑衣下车,刀抵着他的脖子,对七个龇牙咧嘴的恶人喊,“放我们离开,要不然这人可活不了。”说着一只手扯下黑衣的面罩,换了个姿势握刀。
也是青年摸样。
黑衣心道,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个丫头手里,真是汗颜。
那人究竟去了哪里?
他欲开口,面前七人中最丑的那个堵住了他的话。
“这谁啊这,杀呗,与我们何干。”说完几人哈哈丑笑一番。
“一个娘们,多管闲事,把那小子交出来,今个儿少折磨你一番。”边上一个胡子拉碴的人□□,狠道。
桑榆愕然。她侧头看了看黑衣,“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还未说完,手中的刀被黑衣一把夺去,向前一掷,正中大胡子的额头。
“嘴放干净些,小心爷爷让你们学驴叫。”黑衣挡在桑榆面前,冲慌乱的七个人喊。
剩余六人全然反应过来,骑马挥刀往前冲来。
黑衣一把推开桑榆,“上马车,别出来。”说完箭步冲向那六人,挥手甩出几根银针。三人即刻摔下马,昏迷不醒。
桑榆钻进马车,拨出小印身上的刀,握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下马,透过车帘看外间局势。
说不清那黑衣用的什么功夫,银针,断掌,还有越到马上的腿脚,一步一掌,速度极快,剩余三人中又有两人摔下马,倒地不起,除了胡子脑袋上的血,别处竟没有一滴。
见最后一个人骑着马逃走。
桑榆下了马车,站在黑衣身后不远处,呼出一口气,抬刀放在了黑衣脖子边。
黑衣慢慢转身,脸色苍白,嘴角却噙着笑,“姑娘这又是干什么,我帮你打跑坏人,你却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解药拿来。”
面前人还是那个水灵灵的姑娘,只是眉头紧皱,眼神清冷。
“没有解药。”继而补充,“没救。”
“你……他…他没做什么呀?”
“他们拿着刀来抢劫,没做什么?”黑衣不解。
“我是说车上的人。”
黑衣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你说那小子啊?他没事,一个时辰后会醒来的。”
桑榆不信,刀更贴近他的脖子。
“你觉得若我真杀了他还会若无其事的让你把刀放在我脖子上?
我不随便杀人。但你的刀最好不要随便架在我的脖子上,若我不小心反杀了你,你就看不到那小子醒来了。”
他义正言辞。
桑榆收起了刀,转身上车,掐小印的人中。
黑衣靠在车边,“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时间到了自然会醒。”
小印仍旧昏睡着。
安阳下车,看到一地的尸体,满脸震惊。
乐然坐在马车上,惴惴不安,捏着衣角。桑榆留意到,轻轻的拍了拍他。
远处,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桑榆捏着刀又匆匆下车,只见不远处熟悉的人影。一阵莫名的做贼心虚感油然而生,像是蝴蝶扑动着翅膀停在花间,也像是怎么也打不出的喷嚏。眼睛一抽一抽的开始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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