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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刑
判决在三日后出来,罪状陈列清晰。
当朝礼部尚书白温栎收取今科状元沈遗风的贿赂,选其为状元。证据确凿,有沈遗风贴身玉佩及有记号的试卷和白温栎府库莫名多出的银子及白府下人为证。礼部侍郎唐尧也为之作证。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皇帝也被惊动,震怒之下,令大理寺严查。
当朝太子宅心仁厚,广施仁德,多次请求从宽处理,最后便是白温栎受三十大板并被贬为庶人,永不得入仕;沈遗风受三十大板,科考成绩作废,并永久禁止参加科考。
沈遗风和白温栎均在刑场行刑,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许多人。
一些人情感激愤,还朝场内丢石头,丢鸡蛋,被侍卫拦住,但是吵闹辱骂的声音却无法禁绝。
奇怪的是,刑场上的二人均不怎么出声,生生忍了几十大板,才偶尔漏出些痛苦的呻/吟。
行完刑,二人皆动弹不得,全身被汗浸湿,头发散乱,身后血肉模糊。
随后侍卫将他们拖出刑场,随意扔在一边。
白温栎的家人哭着上前,架走了白温栎。
沈遗凇也奔过去,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和唾骂,艰难地扶沈遗风起来。
刚刚在台下,他几次有冲动想上台,想喊冤,可是他知道,他这么做无济于事,还会让事情更糟糕。
这几天,沈遗凇都在想办法。他明里暗里询问过一些做官的客人这件事,但他们都闭口不谈。一位好心的客人还告诉他,不要触及这件事,否则会惹上大麻烦。
沈遗凇隐隐猜出此事是朝廷有人针对白温栎的,毕竟证人还是礼部侍郎,这礼部侍郎平日与刑部尚书交情不浅,这之中的事很难说有没有刑部的份。
沈遗凇颤抖着道:“遗风,对不起,是哥哥没用,没办法帮你……”
沈遗风强撑着抬起头,用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现在却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沈遗凇:“我……我没有作弊……”
“我信你,你肯定不会作弊……”沈遗凇感受到弟弟瘦弱的身体在颤抖,他用尽全力馋着沈遗风,一步,一步,离开了刑场。
“哥……怎么办……我毁了……呜…”沈遗风啜泣起来,泪水和凝固的血混合在一起,一滴滴落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弊得来的,还不是遭报应?”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我们才会如此艰难!”
几颗鸡蛋砸在两人的身上,沈遗凇却没有心思去管到底别人在说什么、干什么,他只想早点带他的弟弟回去,让他好好睡一觉。
这几天沈遗风的生活,他无法想象。
不仅仅是肉/体的摧残,更是精神的折磨。
曾经他们俩最艰难的时候,也好歹相互扶持,不管怎样,也还是好好地活着。
现在,即将改变的人生,却一朝天崩地裂,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一双手拍了拍沈遗凇的手,沈遗凇感到身上一轻。
那个人帮沈遗凇扶着沈遗风,带着两人转入一个小巷。
沈遗凇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便问:“你是谁?”
“张思齐,沈遗风的同窗。”
沈遗凇隐约记得沈遗风说过这个人,便没再说话。
他和张思齐一起将沈遗风带回家,让沈遗风趴在床上后,张思齐还跑去外头找了大夫。
大夫看着这伤口,也知这是谁,犹豫了一下,还是尽心清洗伤口上药。
上完药,他叮嘱了一句,留了药方,最后又留下一句:“唉,造孽啊。”
沈遗凇和张思齐一起给沈遗风擦了身子,给他换了衣服,见他满脸泪痕地睡去后,才瘫在床边。
“你……也去了考试吧?遗风他……没有作弊,对吗?”沈遗凇轻轻地说,他已经精疲力尽,连说话都废了他好大的劲。
张思齐沉默着点点头。
“你来帮我们,就不怕被唾骂吗?”沈遗凇又问。
“我不准备做官了,所以……也没什么。”张思齐道。
等了一会,旁边的人没有再说话,张思齐转头看,发现沈遗凇闭上眼,已经沉沉睡去。
张思齐看着沈遗凇那张原本清逸出尘的脸混杂着泪痕汗水,还有些许在沈遗风身上蹭到的血迹,一时苦涩万分。
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找到一条小毯子,便给沈遗凇盖上了。
看兄弟俩都睡去,张思齐也没有多待,他为两人关了门,随后出了沈家。
沈兄……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沈遗凇陪沈遗风养了好几日的伤,伤口才渐渐开始好转,不再像之前那样可怖了。
沈遗风好几天吃不下饭,又瘦了不少,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此前的生机。
沈遗凇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除了安慰,他也别无他法。
“遗风,我们不想了,命保住便好,我的契约快到期了,手里也攒了些钱,等我今年结束,我们就搬回越镇,好好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怎么样?”沈遗凇知道沈遗风的痛苦,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打入地狱,平白受了重伤,名声败坏,尊严被人践踏在脚下,磨得粉碎。
但他们无权无势,又能怎么办呢?
沈遗风点了点头,沉默着喝沈遗凇喂给他的药。
他刚被抓的时候,他不敢置信,觉得一定是官府弄错了,他连礼部尚书的府都没去过,又怎么可能是他?
但是每天听到的消息却是越来越肯定:礼部尚书受贿,他送礼作弊。
他茶饭不思,在狱中喊冤,却只会遭到狱卒的唾骂和鞭打。
直到行刑那天,他的梦才终于醒了。
什么科考做官,一切都化作虚无,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看着面容憔悴的哥哥,他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哭不哭……”沈遗凇像小时候哄哭闹的他一样放下碗,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他还有哥哥。
不管怎么样,他要为了哥哥活下去。
哥哥一直以来都太累了。
确认了沈遗风可以自己行动之后,沈遗凇也整理了情绪回了花月楼。
数天不见,望舒公子的回归让许多人兴奋不已,花楼的生意又好了不少。
近期花楼来了新人,也都个个漂亮,都有各自的才能,花楼里热闹了不少。
沈遗凇本来就不是爱交际的性子,经过这一事,他越发冷淡起来。
“公子,今日的饭菜送来了。”外头有人敲门,沈遗凇便起身开了门,端进饭菜。
他没什么胃口,正想随便吃两口,便看到筷子旁边还放着什么东西。
是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他拿了起来,随后便端起碗和盘子查看,很快他就发现一个盘子底下还压着纸条,上面写着:西域毒香及解药,看过即毁。
什么意思?沈遗凇只能猜到这是楼主给的。
他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掉,但还是保存好了毒和药。
今日二王爷点了他的雅间,沈遗凇便按时去了。
进门行礼后,沈遗凇便抱着琴坐下了。
刚想问二王爷听什么曲子,李晏便先他一步开口了:“怎么样?我送你的聘礼?”
沈遗凇一愣:“什么聘……”
忽地,一切他不愿意回忆的事情都一股脑儿涌入他的脑海。
张思齐之前来过,他说礼部尚书白温栎为人端方正直,得罪不少当权大臣,此事应当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而是蓄意谋划。
至于为什么牵扯沈遗风,并没有确切的的原因。
这一刻,沈遗凇终于知道了原因。
是他,是他害了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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