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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the third
圣诞节那天正巧是周二,高中部下午四点就放了学,小团体们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晚上找个地方聚餐一起过圣诞,而商陆所在的团体则是以张航为首的学生会精英。
加入学生会的一大好处就是这里真的有很多家里有矿的学生,平时穿着校服根本看不出区别,但打开钱包就不难发现各个都是家财万贯。学生会最喜欢花钱的土豪大手一挥,决定要带着兄弟们一起去金钱豹吃自助餐。
在身处市中心重点高中的学生们看来,学校隔壁最大商圈里最贵的一餐就数金钱豹了,所以听到土豪的这句壕气冲天的发言之后,大伙欢呼着要把土豪举起来拜一拜。
举起来是真的举起来了,但他们把他举起来只是为了“树”他一下,那是他们高中男生之间最流行的一种“游戏”,四五个男生把一个男生横着举起来,□□,强迫他去撞树干以及一切可以代替树干的东西。
这种下流又暴力的举动是女生们很不理解的行为,同样是十五六、十七八的年纪,再怎么晚熟的女生都已经有了很强的性别意识,行为可以活泼、举动可以大方,但绝对不能不得体。
男生们往往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脑子就像是用了和女生完全不一样的框架被封装过似的,毫不在乎形象,也没大没小、没个分寸。
可是快乐啊。
就这么说吧,高中时哪个男生没有被树过,或者没有参与过树别人,那就只能说明他不合群、被排挤、很没出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大家在听说要树谁的时候,一个个都首当其冲,生怕晚了就没自己份了。
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欢乐游戏在商陆的高中非常流行,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种加深感情的绝佳方式。
显然土豪也这么认为,他被树过之后比以往还高兴,在自助餐会场上还偷偷给大家拿啤酒,一个个都“嘘嘘嘘”、“吁吁吁”地起哄,然后撬开啤酒瓶盖,大口喝起来。
有些学生真的是生平第一次喝酒,一瓶下去就跑去厕所吐了。但商陆惊奇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对酒精非常不敏感,当是汽水一样喝了两瓶之后,意识清醒、思维敏捷,完全没有醉的迹象。
张航似乎也是喝不醉的类型,陪着大家喝了一轮又一轮,最后看到有学生已经开始上脸了,就制止大家继续喝。好在他们都是换上私服来的,不然学校的名声都要被他们学生会这群不听话的小混球毁了。
“会长,会长,”土豪朋友趁着醉意搂住张航肩膀,然后指着旁边从头到尾都在吃着冰激凌的王曜华,问,“你跟副会长是什么关系,告诉兄弟们吧。”
商陆举着杯子跟同学们一起看向王曜华和张航。
“什么关系?”王曜华叼着勺子,纳闷儿地问。
“会长和副会长的关系。”张航微笑着答。
土豪哈哈大笑,松了口气一样拍了拍张航肩膀:“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会长。”
一群人心领神会地起哄,王曜华露出不怎么感兴趣的不屑笑意,张航无动于衷,商陆一头雾水。
那天晚上散场的时候,张航提议之后去卡拉OK继续嗨,他们从五点吃到了七点,离开自助餐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商陆跟另外一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在路上,看着周围的情侣们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场景,互相感慨着“看着别人就觉得谈恋爱好幸福啊”。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之下,商陆恍惚间将其中一对情侣的男生错看成了蒲薤白,他停住步子,深呼吸了一下。
其实他真的非常在意今天上午蒲薤白摔倒之后的后续如何,虽然有布偶当作垫背,但那毕竟也是台阶上,万一膝盖着地的话很容易受伤。
到底、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男生的事这么上心呢。
烦躁的感觉又回来了。
“陆神,怎么了?”身旁的朋友在发现商陆不再继续向前,有些纳闷儿地转头问。
“不想去唱歌儿了。”商陆推开了旁边的朋友,“你们去玩儿吧。”
“商陆啊,”朋友也正经下来,“你说实话,跟兄弟我说实话,其实你是喜欢王曜华吧?”
商陆皱了下眉:“啊?”
“我们都观察你好久了,听说你们班的钱梦妍跟你示好了几个月你都没有反应。人家钱梦妍在年级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了,而且学习又好,这你都不心动,不就意味着心有所属吗?”朋友拍了拍商陆的肩膀,“刚才锁哥也问过了,王曜华跟张航没有关系,锁哥那意思看来就是想要跟王曜华告白了,哥们儿你就听我句劝,真的不想拱手让人,那就现在去把王曜华抢过来。”
寒冬的风十分凛冽,配合上这一段让商陆毫无头绪的忠言劝告,让商陆整个人都麻木了:“我怎么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话说今晚真是冷啊。
商陆从书包里掏出那条围巾,乱七八糟地缠在脖子上,把半张脸都挡住了:“我不喜欢王曜华啊,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喜欢他呢。”
“得了吧你,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都骗了啊!”朋友气炸了,一拳捶在商陆肩膀上,“我就这么问你吧,你每天早上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商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个答案不是王曜华,而是另外一个更加夸张的人。
“是我妈。”商陆赌气说着谎话。
“艹,油盐不进啊你这是。看来你早上还真的会想到一个人,我就默认是王曜华了。也不知道王曜华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看他整天都嘻嘻哈哈的,跟个假小子一样。听说越是那样的女生,越容易早恋,好像是缺少父爱的一种表现什么的。”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着毫无根据的胡话,听得商陆头皮发麻。
“我说你们啊,为什么总想着喜欢谁不喜欢谁的事儿呢,脑子里就没点儿正经玩意儿了吗。”商陆气不过,呵斥着他的朋友,“谈恋爱有什么意义啊,把自己的命运随随便便扔给一个小屁孩儿,时间、金钱、精力全都扔给了对方,结果能换来什么呢?有那些闲工夫,多看几本书不好吗?”
“您清高,我们都是傻逼行了吧,艹,你这人真的没劲。这个年纪不就是该放纵一下的吗,不然你想等什么时候,大学?大学你这种人肯定会埋头搞科研。那之后呢?工作?你肯定是那种技术狂魔,对人类不屑一顾。所以你就打算清高一辈子,打一辈子光棍?我要是有你这身高你这张脸,肯定要找好多女朋友。”朋友果然是喝高了,越说越过分,几乎就是踩着道德灰线走钢丝。
商陆越听越心烦,原来同龄的人私底下都在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明明平时大家都只是聚在一起胡闹,每天写写国旗下讲话的演讲稿,思考着下次交流会要派谁去台上演说、市区里的活动该安排谁去参加……
参与物理和数学竞赛的学生几乎不怎么社交,像是商陆和王曜华这种竞赛和社交两头抓的人才属实不多,所以学生会里的朋友都很尊敬他俩。但商陆没想到这份尊敬也只是停留在表面,实际上背地里大家都在议论着哪个人更合适搞对象。
精虫上脑的青少年们啊,是时候该醒醒了吧。
人生只有一次,真正的爱情很难找到,既然如此,那就该去把握真正的成功吧。
可是成功又是什么呢?
商陆陷入了沉思,此后震惊地意识到自己对成功根本没有概念,竟然觉得只要不给父母添麻烦就算是成功了。
成功是什么呢?
考入一所理想的大学?得到一份优秀的工作?为社会做出实质性的贡献?
达成了这些的话那确实不能说是失败,但商陆又觉得这些不是成功者的定义。
他想起前些天语文老师留的作业,让大家写一写自己的梦想。商陆想破了头都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于是随便写了个要拿国际物理竞赛的名次。
老师竟然因为这篇作文而找他谈话:“拿到一个奖项确实是不错的目标,但这不能叫做梦想,因为对你来说,这是非常容易实现的事情。商陆啊,你想象过自己今后的生活吗?离开了学校之后的生活。”
“想过啊,应该和大多数人差不多吧,升学、读研,可以的话拿个博士,或者去海外深造一下,然后找个企业安安稳稳地工作。”商陆按照大多数人上人的人生轨迹回答。
老师翻出来王曜华的那篇作文:“假如你刚刚回答我你想成为物理学家、发现世界的真理,我都觉得你是真正思考过了。
“按理说我不该给你随便看别人的文章,但……这是王曜华写的,梦想是让社会阶级变得更加平滑。还有啊,你们学生会的会长张航,那个人的梦想是抹除大国之间的尖锐斗争。
“我不是说让你去学学他们,只是想告诉你,梦想是可以放大的。大胆一点,商陆,哪怕是完全不可能的想法、荒谬绝伦的妄想也无所谓。”
商陆想到头疼,苦恼地说:“可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老师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反过来安慰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想法,每天就顾着吃喝玩儿乐呢。有一天我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儿被他父母追着打,就因为他不好好写作业,被打得屎都快出来了。我在那一瞬间就决定,今后要做老师。”
商陆看着老师真诚的目光。
“所以你现在可以没想法,但一定要带着这样的疑问,去等属于你的那个契机。可不要错过了,千万不要错过了。”
梦想的契机……也太抽象了吧。
“所以你的梦想,就是变成我这样的长相、然后找尽量多的女生来谈恋爱吗?”此刻的商陆一本正经地问着自己身旁滔滔不绝的朋友。
朋友被问住了,一时之间没能回话。
商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对方肩膀,然后道了别。
从商圈回家的话,还是要往学校那个方向走,地铁站虽然有很多进站口,唯独学校那边的人最少。他因为不想排队接受安检,所以宁愿多走几百米。
离开了朋友们、独自走向地铁站的商陆,脑子还在回顾着刚刚和朋友的对话。他虽不觉得自己清高,但确实觉得朋友们过分低俗,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的思想呢?
只是因为人家脑子里想的不是政治、文化、艺术、科技,所以就要否定对方做人的资格吗?
商陆明白这种鄙视是不正确的,如果别人说出这种观点,他一定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反驳对方,可其实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样想的。
弱小的人活着简直浪费资源,每天光是听他们无病呻吟就很烦了,可是还得摆出衣一副同情他们的姿态,在危机时刻还得保护他们。
凭什么啊?
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呢?商陆反思着自己的种种,回忆到童年时刻,瞬间想到了自己那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的弟弟。
弟弟的出生,导致商陆三岁那天就同时丧失了来自父母的爱,自那之后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就只有教训和斥责。
就连他多喝了一袋牛奶,都要被妈妈敲着脑袋骂:“那是我给洋洋买的,我允许你喝了吗?”
喝牛奶是错,多吃了两碗饭是错,生病的时候想要吃肉是错,久而久之,商陆发现自己在家里、就连呼吸好像都是错的。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梦想,一定要说一个自己很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可能就只是来自别人的无条件的关怀吧。
但是这世上唯一的有可能是无条件的爱,就只有孩子对亲生父母的百分之百依赖。
反过来说父母对孩子真的有百分之百的奉献吗?商陆认为没有。
让别人无条件给予自己温暖,这种要求也太奢侈了,作为梦想来说也是令人发笑的。
所以他宁愿一辈子留在理论的世界里,用尽全力装作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祈祷着将来有天自己真的能够从物理当中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包括精神上的满足、感情上的缺失。
梦想……梦想就干脆设定成物理学家吧,成为国际上一流的物理学家,在常温超导取得突破性进展,为国家铁路做出巨大贡献。
啧,妈的,简直完美。
商陆自我认同地点点头,刚刚被朋友扰乱的心情逐渐恢复常态,步子都迈得更大了一些。
“哇好大的熊,哈哈好可爱。”
“诶诶你看,你看那个男生,是要送给女同学的嘛。”
“好看的小男生和可爱的泰迪熊。”
路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商陆终于从自我对话当中回过神,定睛朝前方看去,发现和自己面对面走过来的那些人里,一只巨大的泰迪熊突兀的混在其中。他被吓了一跳,立刻停住步子,才看到那泰迪熊的底下是有属于人类的腿。
这熊……看着还真是有点儿眼熟啊。
商陆笑了一声,故意朝对方迎着走过去,然后站在即将相撞的一米左右的位置,等着对方抱着熊撞到自己。
“啊,抱歉……”两个人隔着熊相撞,抱着熊的人向后退了一步,费劲的侧过身子转过头,看到撞到的人是商陆之后,露出一瞬间的惊讶表情。但那可真是稍纵即逝的惊讶,很快他就摆出苦恼的样子,朝商陆抱怨:“真的很难想象你居然打算把这个送给女生,到底让人怎么带回家啊?”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其实是商陆第一次听到蒲薤白对自己说话,但没想到第一次说话居然就是抱怨,“为什么这熊你抱着就显得这么大,它就只有一米啊。”
“我也就只有一米七六啊!”蒲薤白气得跺脚,“我只比它高了七百六十厘米!”
“是七十六厘米。”商陆无奈地纠正道。
“……是吗,抱歉,我数学不是很好。”薤白再次用熊挡住脸。
商陆无声地笑了笑,随后注意到薤白抱着熊的双手已经被冻红了:“你怎么回家?”
“地铁啊。”薤白说着,用膝盖把熊向上顶了顶,看上去是打算绕过商陆继续前进了。
“不先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吗,你手都冻红了。”商陆明明是想要伸手把熊夺过来的,但伸手之后,这手就跟不受大脑控制了一样过去摸了摸薤白的手指。
“啊?”蒲薤白又回归了最初那样只会说语气词。
“马路对面儿就有一家人不多的咖啡厅。”商陆故意挑了一栋远离商圈的商场,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开自己的朋友们了。他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似乎不为做出这个决定而后悔,“走吧,我帮你扛着熊。”
“啊……啊不……”蒲薤白没有来得及拒绝,熊就被商陆抢走扛在肩头了,他看着对方扛熊的滑稽样子,深深地皱起了眉,“我好像知道你同学为什么会说你早上像是扛着尸体来学校的了。”
“为什么?”商陆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真的很像。”薤白正经地回答着,然后把手插进口袋里,跟在商陆斜后方一起过了马路。
商陆带薤白去的咖啡厅是他自己发现的一块儿“风水宝地”,店长是个对赚钱没多大兴趣的中年文青,每天的乐趣就只有看看余秋雨的书,或是研究在咖啡拿铁上拉花。自从发现这家店之后,商陆时不时就会在不想跟人聊天扯皮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过来,缩在角落的位置翻开物理竞赛的题,一直写到店长开始轰人。
所以说今天是商陆第一次带另外一个人过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店长更是惊奇不已。
“原来你还真有朋友啊!”店长指着商陆肩上的熊,“这位熊先生也是你的朋友吗?”
商陆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要一杯咖啡拿铁,老样子。”
蒲薤白站在旁边看着菜单:“我要……美式,谢谢。”
“一杯拿铁一杯美式,那熊先生要什么?”店长一本正经地问。
商陆迷茫地看着店长,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熊先生要一份金枪鱼三明治。”蒲薤白在旁边追加道。
二人一熊坐在靠窗的角落,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商陆真的很想把蒲薤白和熊坐在一起的样子拍下来。“你还没吃晚饭吗?”
“没有。”蒲薤白只是回答,此外没有衍生出任何话题,也没有顺势问“你呢”。
“怎么这么晚才从学校出来,不是四点就放学了?”于是寻找话题的艰巨任务就落在了商陆身上。
“有数学题想问老师。”蒲薤白低下头,看起来好像有些难为情。
“然后你就从四点问到了七点……?”看来面前的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笨,商陆无意间叹了口气。
“数学作业,肯定有不会的地方,回家再写就没人可问了。所以我会在学校把数学作业写完,我们数学老师又总是留好多作业。”蒲薤白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一样详细地解释着。
商陆不好意思说他们九班几乎就没有数学作业,大家闲得无聊时会去刷一波数学竞赛的考题。“你们班数学讲到哪儿了?高一那本讲完了吗?”
“讲到……快讲完了吧,嗯,应该是。”蒲薤白抓了抓脖子,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我可以给你讲题。”商陆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在大发慈悲一样,“我讲得比老师讲的要容易懂,我朋友都这么说。反正我也是要给别人讲题的,多你一个也不多。”
“你们是九班的人,你同学不懂的地方,肯定跟我不懂的地方不一样。还是算了,我去麻烦老师就行了。”
“你麻烦老师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效果啊,期中考试数学多少分?”商陆拽了拽脖子上的围巾,进了咖啡厅之后渐渐感觉有些热了。
“……你也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吧,我数学不好我自己知道,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蒲薤白赌气不说分数,然后看着商陆摘下围巾。
商陆注意到对方似乎正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围巾看,所以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我今天抽礼物抽到的,牛吧,听说可贵了。”
“也没有很贵,打折时候买的。”蒲薤白小声嘟囔着。
这句话让商陆感到相当震惊:“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这是你买的?”
“是啊。”蒲薤白抓了抓脑袋,“刚刚在马路上看到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有这么巧的事。”
“相当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四的概率。”商陆脱口而出。
“你们的咖啡还有熊先生的金枪鱼三明治好了。”店长端着盘子走过来打断了商陆的理科生施法。
咖啡醇厚的香气将商陆刚刚躁动起来的心情稍稍安抚了下来,他端起咖啡打算喝一口压惊的时候,看到薤白掏出了手机给面前的咖啡和三明治拍了张照,之后把照片发送给了别人。
商陆莫名觉得心里别扭,语气有些不好的问了句:“给你对象发消息呢?”
正要把三明治拿起来的蒲薤白被这句话再次吓到:“啊?”
“大哥,你能不能别总是用语气词来跟我说话啊。”商陆有些不耐烦地反问。
“……啊?”蒲薤白就像是没听懂一样,“不是,主要是你说的话总是让人很出乎意料。”
“这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我也是学生会的,早就知道你跟摄影社的团长有一腿。”商陆冷言冷语地嘲讽着,“那个人是高二的吧,我还见过呢。”
蒲薤白抿着嘴盯着手里的三明治,看起来像是突然没了胃口:“我刚刚是给我家长发图片,告诉他我吃晚饭了,不用等我回家吃饭。”
商陆突然感觉脸颊胀得难受,浑身都燥热不安。“哦……”他尴尬地说着,“抱歉。不过真的、挺好的,你还有人等你回家吃饭呢。我爸妈就从来不等我,有时我半夜回去他们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家的。”
“是吗。”蒲薤白小口咬着三明治,含糊地回应着。
“你爸妈会跟你约定门禁时间吗?”商陆抓耳挠腮地想要转移话题。
“……没有,”薤白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但是回去太晚会让人担心吧,所以我放学后写好了作业就会回家。”
“那你没有社团活动吗?”商陆还以为蒲薤白铁定也是在那个该死的摄影社来着。
“没有,以前会去摄影社,但最近已经很久不去了。”
“为什么啊,跟你对象吵架了?”商陆笑着问。
“我……没有对象。”蒲薤白低着头,再次说出让商陆实感意外的发言。
“卧槽,那个该死的王曜华,”恼羞成怒的商陆,第一时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朋友身上,“他跟我说的,抱歉,原来他是在耍我啊,哈哈,抱歉抱歉……”
“可能、可能是有很多人误会了,因为听说学长总是单方面地说我们在交往,我已经跟他强调过很多次让他不要再瞎说了。”蒲薤白的语速也变快了一些,“刚升高中的时候我的确跟他走得很近,因为我们是同一所初中的,以前就认识。但是后来他总是说我跟他、反正就说一些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然后、然后我就,我就跟他保持距离了。”
这带着一点儿焦虑感的解释,结结巴巴、逻辑感很差的一段话,并没有让商陆感到心烦,反而让他豁然开朗,仿佛胸口压着的一块儿巨石落下,他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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