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传

作者: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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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相思镯引出案中案


      “二丫——二丫——”山谷回音,都是一个名字。
      这个臭小子,说了不要喊她二丫,老当作是耳边风!

      林一在一片油菜花间,翻了个身,发上衣上沾了无数花黄。
      不远处,是三间茅舍,完全仿照围村的老家所建。
      就象这片油菜花地,也是她亲手所种。
      可惜物是人非。

      伸个懒腰,林一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举高,再举高一点,左手一只透体碧澄的镯子便滑了下去,嵌在肘间,衬着雪白丰润的一截肌肤,如碧荷粉藕,风情无限。

      眼睛眯起,在阳光下拔弄着镯子,这是罗兰郡主送的相思镯,只有阳光下才会呈现的颗颗红豆点,就想起了那双欲语还休的眼,十八妙龄的少女,金堆银砌的背景,可惜啊可惜!

      “二丫——师父又给人抓啦!”
      阳光下闪烁的镯光,泄露了她的行踪。
      来人冲入菜花地,气喘吁吁,扯起她就走。

      当年跟她一起离开唯村的小黑胖林全,如今还是黑,可是不小也不胖,装打手做侍卫,七尺大汉,站出来也是架势十足。
      林一拍开他的毛手,整理裙裾,“在州府还是县府?”

      林全看着她慢条斯理毫不着急,只有搔头:“叶师兄说他老人家是在泉安府出的事,应该是——”

      “骑马还是驾车?”林一步履轻快,已领了先,粉色的裙裾在花叶间拖曳发出唰唰声。

      “马、马车。”林全不知道自己为啥在林一面前这嘴巴会越来越笨,幸好,林一的喜好,他总记得一清二楚。
      林一果然笑了,反身负手后退着一步一步地走:“是江南君家的那辆油壁车?”她已觊觎许久。
      那车辕,可是纯金所制的。

      没有那些浓艳的脂粉也没有粘上去的胡子眉毛,林一就是林一,笑容单纯干净,让林全感觉特别安定宴足。

      “是,师兄出马,没有不能得手的东西。”林全尽管不喜欢那个山羊胡,但也不得不叹服他的本事。
      “那让他把师父从牢里偷出来不就得了,老指派我们做什么?”林一做个鬼脸,表示讨厌。

      “师父是人又不是东西。”林全又搔头。
      “哈,你说师父不是东西!你完了!”林一早等着他这一句,拍手大笑。

      好吧,口齿伶俐喜欢捉弄人的林一,有时也挺讨人厌。

      江南君家,一手掌握江南航运,名下酒家茶楼遍布大江南北,能做到这个份上,除了生财有道外,京里有哪几位显赫的大员是他君家后台,那也是明里暗里都知道的。

      所以泉安府的太守听说君家公子的马车入了泉安城,怎敢怠慢?立即谴人去打听下榻的客栈,又让师爷写了请柬,说是要在某酒楼设宴,给公子接风。

      君公子从泉安府师爷手里接过请柬时,欠欠身,微笑着道:小子这次只是私下出来走走,怎敢惊扰大人?还请回去转告,接风不敢,就由小子作东,请大人赏个脸,在如意楼吃个便饭如何?

      师爷的目光直盯着白嫩尾指上那颗拇指大的猫儿眼玉石,半天回不过神来。
      回府,自将君公子的排场,气度,又大大宣染了一番。

      如意楼是临安府最高等最贵的酒楼,本就是君家产业,他要是不说这话,太守大人反倒生疑了。
      太守大人极其兴奋地在堂上踱来踱去,寻思着找哪几个上得台面的一起作陪。

      师爷就提醒了一句:“前儿那位刘渔刘捕头,咱们也拖了他几天了,他说今儿非要见您不可,您在如意楼招待君公子的事,恐怕瞒他不过,到时知道您有那个空去饮酒却不肯见他,一状告到忠国公府去,大人恐怕会有麻烦!”

      太守大人皱了皱眉,“罢了,既说是查忠国公府失窃的财物,这次且不与他计较,你把那手令签了——不,你就让他到如意楼里等着,再熬熬他!”

      如意楼位于繁华的十字街口,君家标志的油壁车往门前一停,如意楼的主管厨子早列队相迎。
      车前一身劲装的男子跃下车辕,招手让主管过来。
      “少爷只是出来散散心,不想见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你,明白?”
      主管紧张地点点头,“明白明白,小的马上让这些人都散了。”谁都知道君家大公子脾气古怪,不喜热闹。

      君家长公子君无颜,闻名不如见面。
      刘渔闯上楼来,被安排在末座,他自得其乐,自饮自的,一边冷眼打量席上主人。
      面色苍白,五官平庸的商人,席上与太守你来我往,一番官场人见人惯的拍马逢迎,刘渔又给加上一句:语言乏味,拍马之辈。

      这种环境,真是让人想打嗑睡啊。
      为了忠国府这桩失窃案,他已经跑了周边十来个州县牢狱,每晚熬夜,让他自觉这一个月就让他苍老了十年。

      若非这冷太守与他有旧怨,故意躲着不见,今儿他绝不会来凑这个没趣。

      “太守大人,在下公务在身,今晚就想去你们的刑狱看看,您看——”总算酒过三巡,他放下酒杯,说明自己急需太守大人的手令。
      “先等等,那个茅厕在哪儿?”冷太守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让师爷扶着他先去解放解放。

      “大人,那手令——”刘渔扶着桌子,僵在那里。
      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妈的,老子就抓了他一个小舅子,居然挟私报复公私不分!刘渔脸色铁青,忍无可忍!

      “刘大人,别急,他们总会回来的。”左边席上的君无颜举杯对他笑,一口白牙颗颗玉石榴似的。
      刘渔不好对陌生人发火,呲一呲牙,端起面前的酒盏一口饮尽。可惜这是酒,不是水,熄不了他满肚的火。

      不行,我得去把这老家伙当胸揪住,让他给我个明白!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就想下楼。

      “刘大人,请留步。”
      这君无颜感情也是个烦人的主,但刘渔在官场呆久了,纵然脾气耿直,也知轻重进退。
      只得勉强回头:“君公子有事?”那脸上的不耐烦却是压不住的。

      “我前日收了一物,在下不懂玉,刘大人见多识广,能否帮我鉴赏鉴赏?喏——”他扇子往桌沿轻轻一敲,身后木立的男仆马上动作敏捷地从怀里取了一个物事出来,外边包裹的帕子打开,绿莹莹翠生生的一只玉镯被送到刘渔面前。

      刘渔推却的话,就卡在喉咙口,上下不得。
      不会,应该只是外形相似,断没这么凑巧的事!话虽如此,心更急切,探手就将镯子取了过来,就着灯光,细细映证。果然——点点朱红——这就是让他奔波千里的相思镯!

      刘渔猛的抬起头,狭长的眼已充满了猎鹰的机敏,猎犬的多疑:“这镯子,如何在公子手里?”
      君无颜仿佛毫不知自己惹麻烦了,折扇摇了摇,微笑:“看来此物果然有些名堂。”

      “不知公子从何处得来此物?”刘渔不着急了,慢步走到君无颜身侧,那意思,只要一言不对,立即拿人。

      “我昨日方得,详细情形,刘兄可得询问我这位家仆阿金。”
      君无颜依旧笑吟吟的起身,扇柄一转,敲了敲笔直立在他身后的男仆肩膀。

      男仆阿金应声上前,垂首将路上遇一人卖身葬父的经过详述了一番。
      刘渔这时倒是非常有耐性,目光炯炯,倾听之时,目光不断围绕着阿金上下转悠。国字脸,浓眉高鼻,厚唇。是忠仆之相。

      听到阿金说那卖身葬父之人在收了主人赠银之后,坚持以这镯子相赠——他嘴角便抽搐了几下。

      “你再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
      阿金倒描述得清楚,眉毛清秀,大眼,中等个,头发枯黄。这种长相,怎会是那人的意中人?刘渔眉毛皱得死死。

      “对了,他的耳朵垂后还有一颗黑痣,有这么大。”阿金比划一下,刘渔表情就变了。
      “难道真是这厮?”他自言自语,旁边主仆俩相视一眼,又错开。

      刘渔想,这君无颜是何等人,如果这盗窃案与他有关,他定不至当面拿出此物。而且,如果真有干系,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不怕他作谎。可是若真是那家伙出手作案,有什么道理白白送给君家公子?

      一时,表情是悲喜参半,疑虑万千。
      在君无颜一声招呼下,才回神,当下让伙计拿了笔墨来,不过三五下,就描了张画像出来。
      又叫阿金来认,阿金怔怔地说,太象了!

      君无颜没想到这看似鲁莽的捕快还有这一手,暗暗心惊。却还要执着折扇敲桌,连赞刘大人妙手丹青。

      刘渔一脸严肃,又另写了张押单,注明:扣君无颜玉镯一只,其下描了玉镯的大小,注明颜色特征,最后取了自己的图章盖印。

      “君公子,刘某照规矩做事,这镯子就暂时由刘某代为保管,他日若确定不是赃物,必原物归还,若就是忠国公府丢失之物,那只好——”

      君无颜接过这张押单,笑:“刘大人无须为难,若是赃物,君某可不敢私藏,请刘大人依法处置就是。不过,那卖身葬父之人,刘大人若找到了,还请通知一声,君某总觉得,如此至孝之人,必不至为贼,或许另有内情或苦衷。”

      刘渔发觉此公心肠颇好,脸上便有了一丝笑容,点头承诺,随即告辞。也不等那太守师爷,即匆匆离去。

      “这位刘神捕虽然看似笨了点,不过他那一手画,可真是不错,说明此人有过目不忘的记性。往后,还是让师兄师姐他们小心一些。”
      君无颜——林一掷了折扇,双脚往地面一蹭,连人带椅就往后滑到了茶几旁,身子一转,翘起二郎腿,脑袋枕着扶手,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阿金也即林全,可没她那样轻松,徘徊来去,皱着眉:“咱们还要等在这里吗?万一——”

      “放心,刘渔一定会追下去的,十年前的案子,他就折在这只玉面狐手里,听到他的消息,岂肯放弃?”
      林一将指上的猫眼绿玉扳指拔出来,扔给林全。这东西也不知什么石头做的,重死了。

      “那只镯子你不是很喜欢吗?给了姓刘的,未免可惜。”林全睹物思物,有些心疼。

      “师姐说那是贡品,又是备了案的,卖不出去的东西没有价值可言。况且还引了官兵来追,盗贼来抢,这样的烫手山竽早扔早完事。不过还是师姐料得周全,早知一个太守挡不了他刘渔的事,所以定了这调虎离山计,倒也一举两得。”

      两人正说话间,外边有人敲门。
      林全打开门,让来人进屋。
      两人齐叫了声师姐。

      一个少年,板着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在林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师姐,事情——不顺利?”林全有点紧张了。
      连林一都有些意外,爬起来端正坐好。

      “一个贪生怕死的太守,何足惧?我给喂了泻药,骗他说毒药,他马上乖乖把师父放了。”少年撇撇嘴,总算有了点表情。

      “那师父——”
      “走了。说已安排好了下个目标,让咱们马上启程去定京。”

      “不是说,收山了吗?”林一与林全齐声,一个是厌恶,一个是兴奋,截然不同的表情。

      “最后一局,这次,他要玩得最大。”少年弯下嘴角,目光移向林一,“林一,要辛苦你了。”

      咦?从来不说客套话的师姐,居然——林一有些心惊胆颤。推脱是推脱不掉的,反正怎么逃也逃不出千户门的眼线。

      “师姐,最后一次,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帅点的形象?”
      每次不是演花痴就是呆书生,真是受够了。这是林一的真心话。

      “你觉得,罗兰郡主够不够美?”
      林一干笑,“就算你往我脸上涂再多的胭脂,我也成不了罗兰郡主那样的美人。”所以,还是您自己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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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一只相思镯引出案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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