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当司农

　　第二日一早，仲陵便发现自家女儿拿着根烧火棍在院子里写写画画，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发现这图有点熟悉，便想蹲下来好好瞧瞧。
　　刚好，黄梓秾在脑子里面回想了一下曲辕犁的细节，发现还有一个地方需要改进，正要画上去，便有一片阴影压下来，吓得她差点没蹦起来。
　　按着心口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
　　这憨厚的汉子也发现自己吓到女儿了，赶紧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嘴里连声叨叨：“摸摸背，吓不着......”
　　随着父亲温热的手掌，有节奏的安抚下，她的心跳平静了下来，眼眶微微湿热。
　　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关爱，院长是个温柔慈祥的好妈妈，可孤儿院的孩子太多了，不是每一个小朋友都能够照顾到，每次当她在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多希望父母还能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不要怕。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来自青姬和仲陵的爱。虽然前十几年，她并不聪明，但他们都没有放弃她，反而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几次差点熬不过去的时候，都是他们坚持才救了回来。
　　她悄悄地抹了一下眼角，笑着对仲陵说：“阿父，我没事了！”
　　见她确实没事了，仲陵才放心下来，重新看向木板上的图。
　　“春儿，我看这图......”他斟酌了一下才说：“像是犁，但细看之下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阿父，这叫曲辕犁，是改良过的，比现用的犁要省力省时许多。，”
　　“确是如此？”仲陵惊喜地问。
　　“是，明日做出来试试，绝对比现在的犁快三倍，且只需用一牛便可拉动。”她信心满满地说。
　　仲陵也很兴奋，跃跃欲试。
　　只是......他突然想到......
　　“春儿，这铁...乃官府管制，我等黔首是拿不到的。”
　　黄梓秾只觉得五雷轰顶，心里一万头羊驼四处奔走。
　　怎么就忘了？
　　在现代稀松平常的铁，在这里可是管制资源啊！
　　在秦国，铁矿都由朝廷管制，每户人家也只允许有耒耜、镰、铫（锄）、耨（一种除草的工具，形状像V字）等农具，连铁犁都是里部的田啬夫在耕种的时候下发。
　　怎么可能自己可以做出农具呢！
　　想到这里，她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
　　仲陵见女儿饱受打击，连眼睛里的光都仿佛消失的样子，心疼极了，女儿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点子，结果连做都没法做，便忍不住想要为她做点事，无论什么事都好。
　　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今天会有一件重要的事。
　　“也许，可把此图献给官府，官府或许会做出来呢。”
　　黄梓秾一瞬间满血复活，觉得自己又行了，兴奋地问：“阿父，你可有认识的官吏？”
　　“官吏我不认识，但今天有官吏下来量田。”昨日只确定了受田亩数，今天县衙会派县吏与乡啬夫下来量田，划分田界。
　　“真的吗？那太好了！”虽然交给官吏会让自己闷声发财的计划破产，但现在别无他法，她没有铁，就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依赖官府。
　　在这个时代，农民是没有自己的资产，唯一能长期拥有的就是刚刚下发的土地，到了60岁还得归还给朝廷。此图交上去之后，肯定就不属于个人，但只要能够提高生产力，种更多的田，她无所谓。
　　打定主意后，她便不再纠结，直接将图交给父亲。
　　“你俩鬼鬼祟祟做甚？”耳边传来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父女两人吓得脖子一缩，苦着脸对视了一眼，双双回头喊道：“阿父（大父）”。
　　丘老头背着手走到两人面前，严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黄梓秾一瞅这模样，瞬间想起昨晚大父教子那一巴掌，吓得往父亲身后一缩。
　　现在她可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躲起来一点都不可耻。
　　老实的父亲看到女儿畏缩的样子，只道是被严厉的老父吓到了，忙把错先揽到自己身上。
　　“阿父，我昨夜横竖睡不着，就想了一个新农具，若是做出来，只需一牛便能耕地，快而省力。此乃农具图，您老看看？”
　　丘老头半信半疑地拿了过来，仔细观察了地上的图良久，心中惊异不定。以他丰富的耕地经验，自然知道若按此图上的设计，的确是改进了现用耕犁的缺点。
　　他抬头看了看呵呵憨笑的儿子，捻着胡子慢悠悠地指着其中一处问：“此处有何用处？”
　　......
　　仲陵脸上的憨笑顿时僵住了。
　　这...女儿没说啊！
　　他偷偷瞄了眼女儿，期望能得到场外援助，但无奈女儿拼命装死，只给老父亲一个头漩涡。
　　“这个...这...”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丘老头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你有何本事我能不知晓，在此装啥公输（鲁班）传人？”
　　老人锐利的目光转向还在低头装死的孙女，昨日归家他便觉得孙女神态言行有异，只是被受田一事冲了头，没来得及细想。现想起了这两日种种表现，是比平日的呆傻木讷灵动了许多，莫不是掉河里还撞聪明了？
　　黄梓秾见逃不过，只好说：“大父，这图我画的。”
　　“你从何处学来？”
　　“仙人指点的。”顶着锐利的目光，她硬着头皮瞎掰。
　　醒来后她就考虑过要怎么解释以后的特殊，想了很多方法，总是有缺陷。毕竟春从来没有学过木工，也不认字。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与这个时代不同的耕种方法，这不是春一个农女可以想到的。唯有推给仙人指点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毕竟大秦向来有仙人之说，连秦始皇都相信，她就不相信平民能不信！
　　“胡说，仙人如何能指点你？他怎不指点指点我？”老头子直觉地反驳，不是他不信仙人，而是觉得自家孙女并非聪明之人，怎么可能入仙人青眼呢？
　　“确是如此，我落水之时便被仙人所救，若不然，孙女的命早已夭折。”无论祖父信不信，她都要咬死这个理由。
　　“那你细说一下其中详情！”老头见孙女信誓旦旦的，心里不由得信了几分。
　　“那日，仙人救我后，问我为何落水？我跟他说是因为饿的，仙人可怜我，便带我去了一处仙境，仙境处的人粮食多得吃不完，都是我没见过的，他们一天能吃四五顿，可好吃了，我都吃过了。
　　仙人让我学习他们的耕种方法，说只要我学了他们的方法，日后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吃饱饭了。这个犁便是他们日常耕种工具，只用一牛便能耕地，快而好用。还有能让土地变得肥沃的方法，可自动浇水的工具，碾谷子的磨，省力的拉车......还有许多许多呢！
　　大父，若是能做出来，我们今年肯定能丰收！”为了忽悠祖父，她把两辈子的编剧能力都用上了，可累死她了......
　　这回丘老头是真的信了，主要是要一个从小呆傻的丫头变成一个口齿伶俐的聪明人，也就只有神仙开智能做到了。
　　仲陵从一开始就相信，毕竟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可灵动了，只是生了一场大病后便变成呆滞木讷的样子。他一直都相信女儿是聪明的，只是他们没有照顾好。
　　现在好了，女儿受仙人青睐，恢复了，还学了许多有用的学问，以后肯定是一个有能耐的人。
　　可能是编得太好了，不知何时过来的大母和阿母两人都拉着她的手，连问天上的仙境是什么个模样，仙人是不是会飞之类的八卦问题。
　　黄梓秾被迫再次开启了编剧技能，等她好不容易将两个八卦的女人打发走了，丘老头才开始醒过神来，忙把她拉到里屋，并且慎重地嘱咐儿子关好院门。
　　“丫头，那工具真的如此好用？”
　　“绝对好用！”口干舌燥的黄梓秾又普及曲辕犁的每一项优点，还讲了几种实用的锄头、镐头、耙具、耧车等农具的用处，以及灌溉用翻车、水车的便利性。
　　丘老头越听越震惊，瞪着眼睛，揪着胸口转来转去，震惊又无措。
　　老头子一边转，一边嘴里不停轻声嘟囔：“哎呀，哎呀，老*家出息了，祖上保佑！”
　　黄梓秾很理解他的状态，平日里老鼠都不来光顾的穷人，却突然有了万贯钱，不知道怎么用，感觉藏哪里都不安全，这心情她能理解。

　　只不过，刚刚大父嚷着的是老什么家？嬴？应？还是婴？
　　没听清！
　　肯定不是嬴吧，他们一个贫民怎么可能跟这个姓扯上关系！
　　虽然没听清，但显然他们家应该是有姓的。
　　只是为何大父不用呢？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敢直问的黄梓秾只能先将疑惑留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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