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二天，柳珩钰一早别上了短刀，手里拎着柳老爷非要他带着的干粮和水壶。柳珩钰觉得玉山离这也没有多远，而且出事的地方是村庄，不是荒郊野地，但抗议无效，不仅如此柳老爷还想让柳珩钰把家里的仆人和丫鬟全都带上，被柳珩钰以人太多了怕被鬼上身拒绝了。
　　琛幸看着柳珩钰和柳老爷柳夫人拉拉扯扯，在饭桌上给自己塞了两个桂花糕，最后柳珩钰和柳老爷的谈判结果是带上了三天的吃食不用带仆人和丫鬟。
　　柳珩钰好容易走到家门，家里的仆人已经给柳珩钰和琛幸牵来了两匹马，柳珩钰把包袱往马鞍上一挂，翻身上马。
　　“你会骑马，不错。”琛幸拢了拢袖子仰头看着柳珩钰。
　　“你不会骑马？”
　　“我在天庭不需要骑马。”琛幸理所当然的承认了，“我可以飞。”
　　柳珩钰：“？”
　　“在这飞太招摇了。”琛幸皱了一下眉，“你最好骑马带我。”
　　柳珩钰觉得很有道理，但觉得哪里不对，又重新跳下了马，一手抓着缰绳扶琛幸上马。琛幸虽然不会骑马但好在上马没什么问题，至少马虽然抖了抖甩了下鼻子，但没有带着琛幸和柳珩钰飞出去。
　　柳珩钰按照平时带妹妹去放风筝的时候一样，坐在琛幸后面，把琛幸揽在了怀里。
　　“……”
　　“挡住了，看不见了。”柳珩钰毕竟还是少年，身高上还是比琛幸矮上一节，琛幸坐着不像李依璇那么小巧，柳珩钰只能看见琛幸的头发和后颈。
　　和琛幸调整了一下坐位，柳珩钰和琛幸终于在柳老爷和柳夫人担忧的注视下出门了。
　　时川城内禁止骑行，柳珩钰带着琛幸不能从城里过去，只能先出城从城外绕去玉山。
　　短时间的骑行对琛幸来说还算新奇体验，柳珩钰带着琛幸骑了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也就刚刚爬上了玉山。
　　马累了，柳珩钰找了个缓坡，让马歇会儿顺便吃两口草。
　　玉山不算很高，勉勉强强能看见半座时川城，柳珩钰拧开水壶喝了口水，望向时川城，能远远的看见柳家的一部分田地。柳珩钰没出过远门，从这种角度看自己家还是第一次。
　　“阿幸，如果大灾降临会影响到时川城吗？”柳珩钰扭头看向琛幸，琛幸的长发没有束起，一阵风刮过，长发遮住了柳珩钰看向琛幸的视线。
　　“会的。”琛幸顿了顿，“大灾降临人间都逃不开。”
　　柳珩钰看不清琛幸的表情，转开脸看着柳家的那座院子，三进的院子怎么也说不上小，但是放在时川城里只是小小的一个方块。
　　“走吧。”琛幸拍了拍马屁股，可怜的马吃着草就受了惊撒腿就冲了出去了，琛幸站着马身后但躲得快没被撅到。
　　柳珩钰吓够呛什么未来的伤春悲秋都顶不上眼前的马跑丢了。
　　柳珩钰一路连追带喊，终于在追出二里地的时候马停下来了，见马停下来了，柳珩钰也停下了，撑着膝盖直喘气。
　　“水。”琛幸拍了拍柳珩钰的背，把刚刚柳珩钰追马时落下的水壶递给他。
　　柳珩钰接过水壶仰头吨了小半壶，才缓过来一点，他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这会儿柳珩钰才反应过来，自己跑的要死要活的，琛幸还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跟上了他。
　　“我会飞。”柳珩钰还没问，琛幸就已经回答了，“附近没人，没关系，就算有人也无所谓。”
　　柳珩钰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把包袱扔到地上拆开包袱从里面取了块糖块喂给马。马吃了糖块温顺下来了，柳珩钰摸摸马脖子安抚它。
　　“小玉胆子很小，也不知道被什么吓着了。”柳珩钰安抚好马，蹲下重新收拾好包袱挂回马鞍上。“你没吓到吧？”
　　“没有。”
　　剩下都是下山的路，下了山就到了玉山村，从山上看下去，村落建在山坳里，柳珩钰不懂风水只觉得村庄隐隐笼罩了一片白雾，看不真切。
　　柳珩钰和琛幸没有再上马，柳珩钰牵着缰绳，小玉温顺的跟在两人身边。
　　柳珩钰虽然被小玉受惊打断了思绪，但也不至于没心没肺的就忘了琛幸说的大灾。柳珩钰不说话，琛幸也不会多嘴，两人沉默的下山。
　　柳珩钰望了望天，没有云，太阳高高的挂着很刺眼，按照出门的时间算，接近正午了。
　　“我们离村子的距离是不是没有什么变化？”柳珩钰走的都感觉有些饿了，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下山的时候就已经进了阵法了。”
　　“你也走不出去吗？”柳珩钰从琛幸那得到印证，干脆把小玉就近栓到树上，柳珩钰也有些累了，在旁边坐下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煎饼，递给琛幸一块。
　　“我能走出去，但不需要。”琛幸接过煎饼，靠着树在柳珩钰旁边坐下。“日落前那些道士就能解决这个阵法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柳珩钰啃了口煎饼含含糊糊的问，他不是很理解琛幸答应自己可以来看看厉鬼就是让他在阵法里困着啃煎饼这件事。
　　“当然不是，这里自有你的机缘，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了。”
　　“什么机缘？”柳珩钰精神一振，追问了一句，琛幸却啃着煎饼不再说话了。
　　虽然琛幸不再说话了，但是柳珩钰还是很兴奋，三两下啃完手里的煎饼，看着琛幸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狗。
　　琛幸无所谓吃不吃饭，把煎饼递回给柳珩钰，“你要考秀才？”
　　“啊？”柳珩钰又被问懵了，跟琛幸说话，柳珩钰感觉自己总是不太聪明的样子，琛幸的问话对于柳珩钰来说太跳跃了，“啊，是的。”
　　“你的体力不错，考武举吧。”
　　“我没有学过武艺，时川不尚武。”柳珩钰有些不解，不过对于琛幸夸他的体力还是隐隐有些骄傲。
　　“而且时川国富民强，边境一向和平，国泰民安的。”柳珩钰又补充了一句，越说越虚，柳珩钰想起柳家的院子，想起家里伶牙俐齿但活泼天真的妹妹，比起建功立业，他更希望家人能平平安安的。
　　“大灾不是你们人间单独就能决定的。”琛幸看着柳珩钰的情绪从亢奋到越说越低落，解释道，“说到底，这次，你们人间只是被波及了。”
　　“如果你不愿意，很多事情也不是必须要你去做。”
　　“你可以继续在时川城过你的小地主日子。”
　　“于我而言，在天庭还是在人间都是一样的，就算被贬下凡，我也是仙人之躯。”
　　“你羡慕那个齐府，你愿意的话，你大可以比他强得多。”
　　琛幸看着柳珩钰的眼睛，少有的不在柳珩钰的追问下一股脑的说出来。
　　柳珩钰对于老爹本本分分的甘于只做地主确实有些不解，在时川城，皇城根下，就是官员也是一块牌匾掉下来砸死好几个，家里这种地主实在上不了台面。
　　柳珩钰低着头不说话，琛幸知道他听进去了，也不催，琛幸知道柳珩钰不会拒绝他，只是从柳珩钰手里又拿过煎饼接着啃。
　　直到琛幸啃完煎饼柳珩钰也没再吭声，琛幸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里面是出门时柳依璇塞给他的一包糕点。
　　柳珩钰还没想明白琛幸说的远比礼部尚书强的多是说他能当个丞相什么的还是要他造反。柳珩钰确实不会甘心跟老爹一样只做个地主，但柳珩钰也不至于胆子大到敢造反，国泰民安的时候造反也是没有出路的。柳珩钰想到造反给自己都整笑了，他现在一个人，什么也没有能造什么反。
　　“怎么了？”琛幸看柳珩钰突然笑出声，把栗子糕塞进嘴里。琛幸想自己不可能看错人，这傻小子怎么回事。
　　“？”柳珩钰本来想跟琛幸解释，但是看着琛幸吃的脸都鼓起来了，手里的小布包里空空的只剩下一点酥皮的粉。
　　“想吃？吃完了。”琛幸抖了抖小布包，那一点酥皮的粉末扑簌簌的掉到地上。
　　“不吃。”柳珩钰看着小包里的酥皮就知道是柳依璇包的糕点，柳珩钰就说今天出门前没见到妹妹。
　　柳珩钰解开栓小玉的绳子，邀琛幸上马，“走吧，我的机缘在哪？我们往哪去？”
　　“随便走吧，总能走到那的。”
　　琛幸不指路柳珩钰自己反正也走不出去，索性也就让小玉自己在山里小跑起来。
　　溜达到过了正午，太阳开始下落了，柳珩钰感觉到这一路终于有点不同了，太阳晒在身上竟然觉得有些凉，柳珩钰搓了搓胳膊，问：“阿幸，快到了吗？”
　　琛幸捏了个诀指挥柳珩钰前面大树前右转。柳珩钰听话的右转，以为会是柳暗花明的场景，转过去之后只见一条小路，泥泞的路上撒着淡黄的纸钱，就算柳珩钰下马牵行，小玉也怎么都不肯往前走一步。
　　柳珩钰只好把小玉栓到路边的树上，和琛幸一起往里走，柳珩钰到底还是害怕厉鬼，取下别在腰上的短刀握在了手里。
　　琛幸抓住柳珩钰的手，轻轻捏了捏：“不必害怕，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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