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

作者:六日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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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新款到了最终调整阶段。

      陈濯宁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定制也到了旺季,预约已经排到了第二年,为了保证出品质量,Lin目前已经不接春新的客定了。

      她和洲桢每日几乎住在工作室,赶着时间,精力全部放在接待定制的顾客上。

      谈妥了代言人,其他的代言拍摄全交由李悠,这些事宜不在她操心的范围里。

      这期间接到了周斯盈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或许是得知曾迟签约的消息,但又没有得到她们的回复,这才主动找上门。

      在听见已经敲定许函燃的情况下甚至主动要求减片酬。

      电话打到陈濯宁这里,她直接拒绝。

      她们两人原本就不熟,之前在曾迟家见过两面,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没什么交情,何况先前去谈合约的时候周斯盈经纪人那里也没讲什么情面,想必她自己是知情的。

      陈濯宁从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和别人攀谈拉关系的人,虽然Lin目前规模不算大,但真要是比起来,她周斯盈还不够看。

      她的目的只是代言正常拍摄,既然敲定了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工作室目前两方的进程都在赶,陈濯宁偶尔歇下来去照镜子,眼底乌青一片,脸瘦了一圈,看起来要多疲惫有多疲惫。

      这一天实在坚持不住,改完一个顾客的设计手稿,直接躺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从下午睡到了天黑。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室内关了顶灯,只留设计台前一盏小的落地灯亮着,房间里静悄悄的。

      沙发很软,整个人窝在里面,睡久了头没有支撑一动有轻脆的骨头摩擦的响声,陈濯宁转了转脖子,表情痛苦。

      她坐起身,身上盖了个毯子,应该是洲桢看她睡着了没有叫醒她给她盖上的,但此时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室内的光线只照在那一小块区域,她一时没摸到自己的鞋子放在哪里了,窸窸窣窣找了一阵还是没有,只好光着脚去开灯,脚刚着地——

      “等会儿!”

      声音有些低哑,像是被吵醒后的不适应,倒也还是好听的。

      陈濯宁一直很喜欢听曾迟的声音。

      他一开口就好像是钢琴黑白键间发出的那种清冷干净的和声,字里行间总有种说不清的慵懒感,让旁人听起来一阵起鸡皮疙瘩。

      她对于他声音的辨识度强到即使一堆人站在一起说话,她一耳朵就能知道他在。

      更何况现在这个悄然无声的房间里……

      这声儿传来的时候,震在这昏暗寂静的房间里震得让她人有点发麻,没来的及在意刚刚那道突兀的人声说的什么,下意识的三步并两步快速跨到开关处,“啪”一声拍开灯,寻找人声传来的方向。

      只一转眼,便看见那个靠在办公桌旁的躺椅上的身影,瞧着也是睡眼松醒,似不适应这突然的灯光,抬起一只手微遮着眼睛,薄薄的嘴唇开合着:

      “穿鞋……”

      平平淡淡。

      陈濯宁闻言脚趾抓了抓地,确实感到有点凉意,乖乖踮着脚尖回去找鞋,啪啪两下穿好,转头眼神扫向他,问:

      “你怎么在这儿?”

      曾迟躺在那里,手搭在眼睛上,没有睁眼,看着像在假寐,也不回应她。

      直到陈濯宁又说:

      “你装死吗?”

      他才撂开手,掀眼望向她,语气不紧不慢:

      “来找你……”

      “找我干嘛?”

      曾迟慢慢悠悠坐起,朝着茶几上放置的东西挑了挑眉,没回答……

      视线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陈濯宁伸手打开,里面装着一个双层饭盒,隐隐有香味飘散。

      忙了一天没好好吃点东西,闻到香味就有点饿了。

      知道是专门给她带的,倒也没客气,陈濯宁将饭盒拿出来,揭开盖子,喝了两口汤。

      她吃饭前喜欢先喝一点汤。

      “你来就是来送饭的?”

      陈濯宁问他。

      “也不全是。”

      曾迟今天是正好拍完广告到下午六点过来的,那时她睡的正熟,来的时候眼睛底下的那一圈暗色落到了他的眼底,洲桢那时还在一旁赶着尾。

      陈濯宁这一段时间像个被不停抽打的陀螺,一天二十四小时也不够她转的。

      洲桢感觉不太对。

      正巧在拍广告的时候曾迟听李悠说了一嘴,完工准备回家的时候便转了一个方向,来了她这里。

      看见他来,洲桢稍稍松了一口气,两人打了招呼后,洲桢抓着时间做完最后一点儿事就拿着东西回家休息去了。

      她这段时间也跟着陈濯宁累的够呛,看见曾迟像看见救世主,撒着腿一下就没影了。

      “还有什么事儿,劳您亲自来?”

      陈濯宁本悠悠哉哉享受着。

      话一说完突然又像想起什么,放下汤勺,转身在沙发上摸索,低着头四处翻找。

      但摸了半天也没摸着,一边问一遍嘟囔:

      “欸,我手机呢?”

      曾迟看着她的背影,余光瞟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倒框着的手机,伸手拿起。

      没瞧见曾迟朝她走来,陈濯宁翻找间只突然感到眼前一暗,一个身影黑压压的立在她面前,接着伸手递了个什么给她。

      陈濯宁抬头一看,正是她的手机,她接过:

      “嘿,从哪儿找到的?”

      脸不知是刚睡醒,还是被刚喝的两口热汤煨的红扑扑的,此时看着全无她平日示人的距离感,整个人看起来娇俏俏的,声音也是迷迷糊糊的软,可爱的紧。

      曾迟嘴角微挑,笑的浅浅淡淡,但眼角却是跟着嘴角一齐弯了弯。

      “就在桌上,你眼睛长后脑勺了?”

      陈濯宁瞪他一眼。

      坐回沙发上,一手摁着手机,一手继续捏着勺子喝汤,眼神完全不想和曾迟再有任何交际。

      房间里再次落于安静,偶有几声手机键盘的敲击声和陈濯宁吃饭的杯盏的碰撞声,再无起伏。

      沉默良久,两人好像都无话,陈濯宁不准备开口打破这氛围,空气里散布着的两人间的电流都是微弱的,激不起浪花,要死不活的动荡着。

      时间是一段一段的流走的,久到她有点不耐烦了,一股愠意冲上小脑,突然的有些莫名,陈濯宁下意识的压了压,起身的动作是迂回过后的冷漠。

      靠,来这儿拿捏她来的?

      没有去管桌上用完餐后凌乱着的饭盒,掠过曾迟的动作就仿佛这人不存在于这里,径直走向工作台,打开那盏落地的工作灯,将注意力转移在画纸上,继续她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陈濯宁的情绪一直以来是很稳定的,她自身是一个非常懂得自洽的人,这源于她的幸福和谐的家庭从小毫不吝啬的对她给予的爱。

      不同于现在的年轻人,因为疲于生活而总是愁眉苦脸,陈濯宁从家境到自身一直都是极其优秀的,很少为什么东西而发愁,示人的面孔总是明媚平和的,除开长相上给人不可轻易接近的错觉外,你稍稍靠近触碰一下她,就会发现她浑身软糯,纯净美好,让人不忍心破坏。

      她自我强大,所以永远冷静。

      但曾迟对于她,仿佛钻石遇到了更坚硬的切割器,将她打磨,给予她从未体验过的磨练,宿命论一般,一如既往的,她总栽在一个地方,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不否认的,她从小就喜欢他。

      喜欢这个在她新生于这个世界的时候,便存在在她的生命里的哥哥,对她充满耐心与笑容的曾迟,是她小时候除了父母外最依赖的那个人。

      她对这个世界最初的痛苦认知也来源于他。

      第一次分离,小小的她第一次撕心裂肺的哭泣,几度趴在妈妈的肩上不敢相信曾迟离开的事实而哭到窒息,那是这个世界给予她的第一次的沉痛一击。

      从此后,她所有的打击都来自于他……

      陈濯宁想着想着捏着笔的手便有些画不下去,一张稿纸东东西西扒拉的乱七八糟,心情也因疲惫落到了近日来的最低点,工作室里的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已经收敛到了最低,却还是扩大了她的烦躁,她扔了笔,坐到离曾迟最远的距离电脑桌前,看着那个一个屁都不放,赖在她工作室给她干添堵的身影。

      原本隔的远,这下看过去,陈濯宁这才发现这人又睡着了。

      听朱迪说他又连了几天轴熬了几个通宵,忙完了不回家休息还要往她这里跑,比她还耗命。

      心里没由来聚起的烦躁,又这样没由来的消散了,她走去关掉顶灯,原本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但这咻然消失的光线,反倒惊醒了一向浅眠的曾迟。

      看着人醒来的动静,陈濯宁想,它不如亮着。

      “弄完了?”曾迟坐起身。

      从陈濯宁的角度去看能看到他的脸色有点差,被一次又一次中断睡眠应该是不太痛快的,但面对她的语气却很柔和。

      “嗯……”一丝丝的心虚。

      “那回去吧?”闻言起身,收拾桌上陈濯宁留下的残局,准备带走。

      人刚醒,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劲。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濯宁一看见他就拧巴,她平时也不是这样子的个性。

      看着曾迟任劳任怨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贱嘴开口:“呦,曾老师今天来我这儿做好人好事来了?”

      曾迟没理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顺势带过陈濯宁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看了眼时间,九点二十五,关了工作室的灯,一手拉过陈濯宁带她往外面走去。

      两人去停车场去开车,在开着恒温空调的室内呆了近30个小时,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陈濯宁天灵盖一阵清明,但这冷空气也冻的她一激灵,曾迟顺势给她搭上外套,套过她的手,给她穿好。

      “多穿点,冻不死你是吗?”语气也冰冷。

      陈濯宁顺从着曾迟的动作,身上的裙子被风吹起,十二月的上海,正常人已经穿上羽绒服,开始往严实里裹了,但他面前这个蠢的,还穿着个真丝裙,套着个薄薄的羊绒外套,脸都被吹的通红。

      曾迟拉着她坐到车里,暖气打到最大,就这么两分钟,陈濯宁就冻的不行。

      中控台放着个纯黑色的保温杯,曾迟拿起递给她,陈濯宁疑惑的看了一眼,没有接过。

      “我的,没用过。”

      陈濯宁这才接过,拧开杯盖,是一杯热可可蒸汽奶,温度刚好,她喝了一口,好好喝。

      人一下就暖和了。

      这个应该原本就是给她准备的,她一直爱喝这个,他女朋友为了身材可不会喝这种甜的。

      就着杯沿小口喝,喝了两口盖上盖子便把杯子握在手里,没有还回去,她想着这个杯子被她用过了,应该也不太好给别人用了吧。

      “安全带。”曾迟提醒。

      陈濯宁这才想起扣上。

      车子驶出停车场,暴露在夜色中,照耀在霓虹灯下,落进那五光十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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