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爱情

　　杜时岭惊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服务员像是卡着时间推门进来，刚好给了他下台阶的机会。“尝尝，这个刺身很不错的。”
　　他习惯了饮食男女、露水情缘，觉得大概不能体会何小楠的心情。
　　夹着生鱼片的手迟钝，从筷子中划了出去。他许久不曾这般笨拙，想起何小楠的脾气，等着何小楠笑着调侃自己。发现她正要收起手机，似乎并未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觉察出了李一航的不同，看到昨天晚上的通话记录开始，她的表现都有些不自然。觉得刚刚并不应该提起李一航。“吃饭，吃饭。”
　　“听说你这几天休年假，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不要一起去趟日本？”
　　五、六天的假期，去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短了些，附件的东南亚国家自带一种吵闹的气质，日本往往成了最合适的去处，适合发朋友圈，方便给同事带礼物。
　　“我明天打算去趟上海。”何小楠放下筷子，抬眼多了一分坦然，像是做了了不得的决定。
　　“因为李一航？”杜时岭说的漫不经心，手却捏住筷子有些发汗。
　　“嗯。”
　　“这么久没联系，你见面说什么呢？”
　　“时雨也跟我说了相似的话。”何小楠笑笑，头顶的光给她身旁加了层黄色，看上去暖暖的。
　　他想劝阻的话被何小楠打断，“可能我就是想去看看，总有些想见见他。我没跟时雨说，可我想我应该是了解他的。”
　　大道脾气秉性，小到动作习惯，她认识李一航超过十八年，和法律上成年人的年纪那么长。
　　因为李一航，她对男生的审美一直停在了大三那年他的模样，身材瘦高挺拔穿着单色衣服，举手投足间透着少年机敏，五官不用很出挑，眼睛微微一笑清澈地仿佛日光很好下的一汪春水，连着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我过两天没事的话，也可以过去看看我们家的女博士，要不一起？”
　　“看时间合不合适吧，到时候在说吧。”换了话题，何小楠神色恢复如常，“听时雨说她最近很忙？”
　　“还行，听说实验室新接了项目。”
　　“她男朋友的事情有后续么？”她问。
　　前段时间有个人在追杜时雨，两个人看个电影，时雨说电影还不错，那个人马上说你没看过美国的电影吧，你不知道亚瑟王在美国神话体系里有多厉害。当时她和杜时岭在公司楼下等车，便开着外放聊天，杜时岭拿着矿泉水瓶喝水呛了一下，少见得刻薄，“美国都有神话体系了，里面还有亚瑟王？”
　　连带着杜时岭呛水的反应，这个人顿时成了杜时雨历任追求者里，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位。
　　“那不是男朋友，别这么说我妹，拉低她找男朋友的标准。”他指尖轻轻敲两下桌子，说得很认真。
　　“你朋友圈标准那么高，怎么没给时雨介绍几个认识？”
　　“担还是心下你自己吧。朋友托我给他找女朋友，P大本科哥大硕士，现在是技术总监，你有没有兴趣见见？”
　　“没有。”
　　“你这一直没有男朋友，杜时雨这两年一直催我介绍人给你认识。见到她，可别说我没给你介绍机会。你知道介绍优质单身男青年是多大的人情？”
　　网上说北上广给女生介绍条件不错的男生，是天大的人情，杜时岭这一年来断断续续给她看了不下二十个人的资料，算起来他可能给了自己几重天的人情。
　　何小楠便揶揄他，“相亲网站都可以拿来卖几万？”
　　杜时岭顺着她的话笑眯眯得像个奸商，“给你打个骨折，等会儿给我转5千。”
　　“欠着吧。”
　　“回头你跟杜时雨说她欠我人情，被让我家长辈老盯着我结婚，你们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抓紧。”
　　“好好好，是我自己抓不住机会，多谢大佬这么用心当月老。”
　　吃过饭，杜时岭惯常送何小楠回家。
　　何小楠拉过安全带，就要出车库时，却看见一行三、四个男女从车库入口方向进来，挡在路上。冲在前面的女孩儿似是有些醉了，走的歪歪扭扭，后面的男生一个没拉住，她就冲到了车边。
　　杜时岭在车库的车速本就慢，见这几个人后又放慢了些，那女孩便扶着车开始吐。杜时岭怕出事，忙刹车停了下来，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何小楠的位置只看见那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小情侣吵架闹别扭，女生推男生不撒手，两个人拉扯在一起。年轻人倒真喜欢折腾。为了喜欢、不喜欢，折腾谁都不想服输。
　　何小楠本懒得下车，见过了两分钟杜时岭还没回来，转念一想估计他怎么也不好和这群半大的孩子计较，别是拉不开脸，她就跟了下来。
　　这才发现那吐了一地女孩竟是Ivy。
　　她扶着杜时岭，双手拉着他的胳膊，脸上发红脑袋前后晃着、眼神迷离，“这么巧，杜总。”
　　何小楠憋住没笑，她从杜时岭身边拉过的女人，可做戏这么假的，她是第一个。装醉忒不专业，何小楠离这么近，也没闻出她浑身上下有几分酒气，纵使她酒量再小也没到路走不稳还吐的地步。
　　“你们认识呀？把她带走吧，我们几个还有事。”那几个年轻人看他们认识，除了那个拉着Ivy的男生，其他人都像是急着脱身，几下拉起在Ivy前面的男生就跑掉了。
　　客户的女儿不能不管，何小楠上前和杜时岭一起扶Ivy，“去你那不方便，要不送我家吧？”
　　她感觉到Ivy抓杜时岭抓的更紧了，朝杜时岭递了个“你也有今天”的眼神，见他哭笑不得，稀松可怜的眼神向自己求救。
　　何小楠见过装得好的，一边意识不清说着好呀，好呀，一把朝她扑过来等着杜时岭扶，便又趴在了他身上。装的次些也意乱神迷的模样，说不好，拉着杜时岭的衣服，撒娇我就要跟你说话。
　　只有Ivy，拉着杜时岭的胳膊，什么话也不敢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紧紧闭着眼，身体绷得僵直。
　　何小楠见她仍是不撒手跟杜时岭说，“Ivy拉着你，你也没法开车，要不附近找个酒店让她住一晚上……”
　　Ivy吓了一跳，手顿时松了些，杜时岭把她往车上扶。何小楠有些得意，朝杜时岭看过去，倒映在他眼中自己神采飞扬，没收敛一点笑意。杜时岭瞪了她一眼倒是没说话，自己认了这个灾。
　　扶着Ivy到了后座。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趴在自己身上，像个紧张的小兽，想她或许会知难而退，何小楠跟杜时岭说，“你最近分手了？”
　　“分手有段时间了，怎么了？”
　　“记得你前段时间见了两个网红，好奇你和谁在一起了。”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每段恋爱之间几乎无缝链接？”他压低的声音，像场外夜色中闪烁的灯光飘忽不定。
　　“你不是么？”
　　察觉到Ivy一副竖着耳朵听的样子，何小楠兴致被调起来，等着他承认看身旁的小姑娘会是什么反应。
　　一反常态，杜时岭没有回答。她接着往下问，“你喜欢什么类型？”
　　“你这样的。”
　　何小楠吓了一跳，舌头都僵了想要回绝，听见杜时岭一副散漫的语气，“应该是不行。”
　　何小楠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他们确实太熟了，要是有一点喜欢杜时岭也不会拖到现在才说，能谈恋爱早就谈了，。她不应该这样，他开个玩笑，自己就草木皆兵，想着这可该怎么办？
　　她看见Ivy嘴角的笑意，决定自己也该捉弄一下杜时岭。下车的时候见杜时岭犹豫要不要下来，她朝他喊“杜时岭你过来一下，搭把手把Ivy扶上去。”
　　本来在她神上倚着Ivy，一下就紧紧贴住了杜时岭。何小楠怎么扶，都不能把她扶到自己那边。
　　她索性走在后面，看杜时岭几乎拖着Ivy，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杜时岭扭头说，“我记得之前有次扶你，没觉得这么沉啊。”
　　她倒是不记得，自己什么被他扶着回家，问他哪一次？
　　就是你刚来公司不久，下班路上摔了腿，杜时雨让我开车接你回家。路上我说没吃晚饭，你从斜跨的帆布包里面掏出来一包烤栗子，还是热的。咧嘴笑得特别开心，跟我说真幸运啊，还有栗子吃。
　　他说的很细，仿佛那天热腾腾的栗子就在眼前。她都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那天打了石膏从医院出来，就看见他衣冠楚楚在车旁等着。她那时候和杜时岭还不熟，不知道他习惯穿西装，见他一身笔挺，自己那一路上都在担心他有什么正事，恨不得一只脚能飞起来，怎么敢把全身的重量靠过去。
　　“难道你当时比她瘦？”杜时岭喃喃说。
　　“可能是你没那时候年轻了。”斗嘴她向来不服输的。
　　一旁Ivy不知道是被他说的不好压在他身上，还是觉得一路上也没吐一吐，拉着他到墙边开始干呕，她跑过去拍背。把Ivy扶到沙发上，杜时岭趁机脱手，不敢多坐一会忙走了。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何小楠怕Ivy装不下去，她找出了醒酒药，一边自言自语解释说醒酒药上次用完不知道给放哪了，怎么这么难找，终于找到了，才给Ivy喝了下去。
　　Ivy喝下片刻就好了，何小楠想其实刚才给她杯白水，应该也是一样的效果。见她摸着脑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是不是刚才喝醉了？”
　　她似乎坐的太久，猛地站起来供血不足，不由自主得晃了一下，表现了今天晚上最好的一次站不稳。何小楠扶着她坐下，递给她一个苹果，“吃点东西垫点胃。”
　　“谢谢。”
　　她有点好奇，能塞进杜时岭部门实习生的客户，家里不会缺钱，长得又好看，怎么看上杜时岭了呢。总不能是网上说的恋父情结？
　　两个人不说话显得客厅特别安静，何小楠打破沉默五分钟的僵局，“小姑娘喝醉有危险，尤其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夸人漂亮永远拉进距离。
　　Ivy极其坦率的笑起来，今天谢谢Vickey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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