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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相念3
关念之从天井下出来,他一身衣服蹭的又是水又是泥,已经快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楚湘然又放下王悦去扶他。
关念之怕自己身上给楚湘然弄脏,避开她的手,自己跳出来。他脸上都是泥水,面对三人,憨憨一笑,露出雪白的牙。
楚湘然哭笑不得,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好主意?
不过此刻顾不上絮叨,楚湘然把王悦往关念之身边一推,催促道:“快带她走!”
“我不走,如果没人祭天的话,会降下神罚的。”王悦拉住楚湘然的手腕,连连摇头。
楚湘然急了:“降什么神罚,我是神女我说了算,让你走就赶紧走。”
王悦还想说什么,被关念之一个手刀砍晕,扛着就带走了。
楚湘然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松了口气。她去扶王玄邈,还不忘跟他串口供:“我们看着她跳下去了,对吗?”
王玄邈看向楚湘然,重重的点了下头。
楚湘然在王玄邈眼里看到了感谢,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还好,这个老头不像他女儿那么魔怔。
走之前,她看了眼天井,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出来到底有多深,只觉得有些阴森吓人。这里到底埋葬过多少竞选神女失败的女孩?
都是年轻且认真修行的女孩子啊。
刚才关念之藏在里面害不害怕?
里面会不会有很多白骨?
楚湘然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吓得脸都白了,今天这一趟像是过山车般连续起伏的刺激更是让王玄邈有些吃不消。
两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下来的。
何昌宇都快等得不耐烦了,问:“怎么这么久?”
“王天师心疼女儿,过于悲伤,多缓了一会儿。”楚湘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毕竟是刚看着女儿离开,何昌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回吧。”
刚下完雨,春夜里还是有些冷的。
楚湘然还住在之前住的地方,让人多加了些炭火。她睡觉之前,不免想到关念之,仔细想想,好像除了那个地方,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关念之还真是,胆子大又仗义。
这种事情,被发现了,也是杀头的罪呢。
楚湘然有心想着等下次再见了关念之,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也顺便问问他把王悦给送到哪里去了。
但皇上动作很快,前脚刚定了人,不过两三天,就把人送走了。这几天正是太常殿忙碌的时候,楚湘然也没来得及送别,就没见着面。
这些日子,楚湘然也逐渐适应神女身份。其实她要操心的事情非常少,太常殿的大多事情都由礼官大夫江霁操心,顶多他做好决定后拿给太常卿何昌宇和太常丞王玄邈看。
这两人要是没什么异议,他就照常进行。有问题了,再往上提到神女楚湘然这里。但这种情况非常少,基本都江霁直接决定了。
所以楚湘然一天根本没啥事,但她还是很忙,忙着补充知识。她现在担着神女的身份,心里实在发虚的很。
别说半瓶子晃荡了,她是一点儿料都没有,生怕哪天让人给拆穿了。
可偏偏,她原本是何昌宇的徒弟。何昌宇一门修行,靠的是拜仙家。而楚湘然穿越过来以后,这方面的天赋或者说缘分,就直接断掉了,怎么都弄不明白。
她只能转而去学王玄邈更擅长的八卦推演,但其实她这方面的天赋也不怎么强,也只是利用她理科生的思维,勉强记了公式往里硬套。
王玄邈也不怎么爱教她,奈何有女儿的救命之恩,只能耐着性子先教她一点基础的。时常能听到王玄邈一脸疑惑的抱怨:“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他是为了抱怨吗?他更多是为了打何昌宇的脸。要不也不会每次都只趁何昌宇在的时候说这个话。
何昌宇更不愿意看见他们两个了。
楚湘然只好打着圆场:“不关我师父的事,是我摔坏脑子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楚湘然几乎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了。这天她刚睡下,外面忽然起了吵闹声,听着还有刀剑和捉拿人的声音。
楚湘然匆匆穿衣起来,她住的地方离前殿有些距离,远远看着像是有一队兵马刚离去。
一个小道士匆匆往这边跑来,见到她,顾不得喘匀气,行礼道:“神女,太常卿大人请您去一趟前殿。”
楚湘然看他眼熟,知道他是何昌宇身边的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道士回话:“回神女,好像是太祝令大人被带走了。”
太祝令何远,是楚湘然的小师弟,也是最得何昌宇喜欢的,因为他是何昌宇的私生子。
楚湘然心道不好,脚步加快,继续追问:“是因为什么被抓走了?”
“不知。”
小道士的回答在楚湘然的意料之中,她只能等去了问何昌宇。
这么晚了,前殿还灯火通明,大家都被这件事搅和起来了。楚湘然进门,“师父”两字刚出口,就见何昌宇迫不及待的迎上来,哭天喊地:“湘湘啊,你快救救你师弟。”
“他怎么了?”
“陛下刚刚派人把他捉拿了去。”何昌宇扯着楚湘然的袖子,哪还有平时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楚湘然大惊:“陛下为什么要抓他?”
问及缘由,何昌宇却忽然躲躲闪闪,不肯直面回答,只说何远是被冤枉的。
楚湘然急躁了:“你让我救他,总得让我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抓走了吧?”
还是江霁回答了楚湘然的疑惑。
原来是韩皇后偷用媚术引诱皇上,被人举报,皇上还在韩皇后宫中搜到了木制狐狸像。
楚湘然怒视何昌宇,若说她前段时间刚来,确实不懂这些,但她勤勤恳恳学了一个月,自然知道这就是何家一派的绝学。
如今她不会,何昌宇和江霁也不会做这种事,这种级别的术法,只能是何昌宇的亲传弟子才会的。那便只剩下何远一人了。
“谁给他的胆子敢对皇上下手?今日皇上若是只拿了他也便算了,要是追究起来,整个太常殿都得跟他一起完蛋!”
楚湘然转身就要走,她疯了吧掺和这种事,还嫌自己身上的问题不够大?
江霁料到楚湘然不会管,冷着脸站在一旁。刚才楚湘然说的也是他心中所想,皇上今日只追究何远一人已是开恩,若是因为那个垃圾再将太常殿惹上一身骚,很不值当。但他也知道,师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果然,见楚湘然要走,何昌宇怒吼:“楚湘然!你连别人的女儿都能救,怎么就不能管管你亲师弟?”
“都下去!”江霁冷喝出声,周边站着的人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倒退出门,只余下几个主事人。
王玄邈听到那话,轻闭上眼。
楚湘然不可置信地转头,问何昌宇:“你威胁我?”她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太久,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她都是半仙儿,偏偏轮到她来当这个神女。
何昌宇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楚湘然已是神女,他连忙放软语气:“湘湘,师父也是着急,但你不能放任你师弟不管呀。你现在是神女,陛下最看重你了,你得救救你师弟。”
楚湘然没好气地看了眼何昌宇,道:“我明天一早去宫里向皇上求情,但我话说到前头,我只能尽力,皇上能不能放人,我可说不准。”
“好,你愿意去就行,一定好好求皇上啊。”
何昌宇一方面因为楚湘然松口开心,一面又怕她只是敷衍自己,连连叮嘱。
楚湘然不想多搭理他,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走出大殿,她还一肚子气,步履匆匆往自己院子走去,却在拐角处险些迎面撞上一个人。楚湘然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关念之!
她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算算时间,距离关念之走已经一个月了。他瘦了,也黑了,但是眼睛亮亮的,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黑暗中也难掩光亮。
“长大了。”楚湘然感叹道。
关念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疑惑道:“我长高了吗?好像没有吧?”
楚湘然笑了,一个月前她看到关念之的时候,还是少年模样,现在整个人像是突然长开了,是个大人了。
果然,少年天生属于战场。
关念之看楚湘然笑了,也笑了,他说:“我今天下午刚回来的。”
“见过皇上了吗?”
“见了,我打了胜仗,皇上说明天封我为南阳候。”
“恭喜侯爷。”楚湘然笑道,眼睛弯弯的,是真心实意为关念之高兴。
两人顺着走廊,慢慢朝楚湘然的院子方向走。
关念之说:“你别叫我侯爷,你就叫我名字。”
“好。”楚湘然应下。她本来也不在乎这些的。
但是关念之不满足于此,他偷看楚湘然的反应,然后说:“我刚才听到何天师叫你名字了。”
“我叫楚湘然,你也可以叫我名字。”
“我能叫你湘湘吗?”
“可以呀。”
“嘿嘿。”
少年憨笑两声,黑暗中,他耳朵尖通红,可能脸也微微有点发红,但是他最近晒黑了,看不太出来。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楚湘然的寝宫外面。
楚湘然让人上了一壶茶,两人坐在外面的石桌上,听关念之讲他战场上的故事。
他走的时候,还是春天,夜里也有些凉意。回来已经快入夏了,外面的气温正好,微风吹在身上也很舒服。
关念之说起一开始苏竹将军让他跟在大部队后面,但他觉得在那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等轮到他的时候,都快打完了,根本碰不到敌人。关念之不甘心上战场就这么走一下过场,干脆带着他的人绕到敌人后来,来了个前后夹击。
楚湘然一直托腮听他说,她都没发现自己嘴角一直带着笑意,有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楚湘然有一种身处历史之中的奇怪感觉,似乎能感觉到时间从身边流逝。千百年后,他亲口所说的这段经历,又会化成文字,出现在楚湘然上学时学习的历史课本上。
关念之正讲到兴头上,手舞足蹈的,发觉楚湘然的眼神,像是看小朋友般宠溺,关念之倏然停住,有一种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像是故意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一样。
楚湘然还想听,问:“皇上走之前还专门让你听苏将军的话,你怎么没听?”
“我听他的话就立不了功了。”
“那他说你了吗?”
“说了!”提起这件事,关念之话又多了,“还罚我了,让我在外面罚站了一整天,晚上回去,衣兜里都能掏出两斤沙。”
楚湘然被逗得大笑出声。
关念之的羞耻感忽然就不见了,他看着楚湘然,也露出笑容。
灯光像是给少年镀了一层柔光,楚湘然收住笑,气氛有些暧昧。
两人都不说话,楚湘然在暧昧转成尴尬之前,对关念之说:“你眼睛都有红血丝了,这几天赶路没休息好吧,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也进宫呢,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
关念之不走寻常路,从墙上翻过去就看不见人了。
楚湘然后知后觉想起还没问王悦在哪儿,但抬头又看不见人了,她摸了下有些发烫的脸颊,暗自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记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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