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

　　吃完早餐后，吕沁和林翔宇去赶校车了。
　　宽阔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宋凝和陆恒。
　　“费太太他们呢？”宋凝问，有些没话找话，缓解尴尬。
　　“费太太送爱丽丝去上幼儿园了，费先生去工作了。”陆恒说。
　　“嗷～”宋凝再也找不到话题了。
　　陆恒开始收拾碗筷，宋凝赶紧跟着一起收拾。
　　为了挽回一些刚才丢掉的形象。
　　那么大个人从楼梯滑下来，也是千分之一的几率吧？
　　不过她收拾的十分三心二意，因为时不时探着脑袋看他，他被盯得不自在，一个转身将收集好的碗送到洗碗台，背影说：“我洗碗你擦干挂碗。”
　　宋凝略显笨拙的将碗筷摆在灶台上，“好。”
　　陆恒正好洗好第一口碗，将碗递给她，说：“那就麻烦你了。”
　　宋凝说不麻烦，手指划着挂在壁勾上五颜六色的抹布，不知道是哪一条。
　　陆恒伸手错过她的指腹拿下那条明黄色的洗碗布，递到她手里。
　　宋凝捏着手中的洗碗布，开始认真干活。
　　要是因为分心再把碗砸了，那她的形象真的是一蹶不起了。
　　不过两人的搭配也还算不错，虽然没有话，干活倒是利索。
　　洗好碗后，陆恒脱下洗碗的手套，打开水龙头清洗手。
　　“今天有什么计划？”
　　因为沉默太久，宋凝没来得及反应他的主动，普通话都不标准了：“zun（准）备去塞纳河游船，晚sang（上）的四（时）候……上铁塔。”
　　说完埋头尴尬的挂上最后一口碗。
　　陆恒笑了一下：“一个人吗？”
　　宋凝打起精神。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嗯，我一个人来的巴黎。”宋凝标准性笑容。
　　“需要我一起吗？”
　　宋凝一愣，转瞬笑着说：“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很高兴与你搭伴！”
　　陆恒抿唇一笑，递给她擦手的毛巾。
　　都说巴黎是机车的天堂，宋凝踏上街头，就看到不下十辆的重机车横穿过马路。
　　标配的机车服，小皮衣，特别酷。
　　宋凝不禁发出“哇”的感叹声。
　　陆恒见她的视线，问：“喜欢机车？”
　　宋凝点头：“嗯，觉得很酷，但是我不会。”
　　“我会。”
　　“嗯？”宋凝看向陆恒：“真的？”
　　“我有驾驶证。”
　　宋凝对陆恒开始有了新的印象。
　　这分明是个很斯文的男人，居然也玩机车。
　　“想体验一下吗？”陆恒问。
　　宋凝重重点头：“想的！”
　　两人绕过几条街道，陆恒带着宋凝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下脚步，宋凝琢磨着那家店，以为要买东西，结果陆恒只是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双方说了几句，很快，街道的尽头开来一辆酷黑的机车，在陆恒和宋凝面前停下。
　　停下的时候，犹如带来了一阵强风。
　　男人摘下头盔下车，“我的速度是不是很给力？”
　　陆恒接过头盔：“别吓到人家姑娘。”
　　唐翌辰看向宋凝：“这位妹妹第一次见。”
　　“你好，我叫宋凝。”宋凝与他礼貌打招呼。
　　“我叫唐翌辰。”
　　“你刚才好酷哦。”宋凝对竖起了大拇指。
　　唐翌辰自信的扬了扬头，也不忘把光环还给陆恒：“他更酷。”
　　陆恒对这种酷不酷的事一点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头盔只有一个。
　　“还有头盔吗？”陆恒问。
　　唐翌辰表示遗憾：“来的匆忙，也不知你还有姑娘，只准备了一个”
　　陆恒迈开长腿跨上车，看了眼宋凝，示意她上车，宋凝利落的踩着踏板跨上了车，陆恒把头盔递给她戴上。
　　唐翌辰开始念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一阵强风起来，油门远去，风中似乎还呼啸着唐翌辰的声音：“君子好逑啊！”
　　车速挺快，宋凝不敢抱着陆恒的腰，只是小心的拽着他的衣服两边。
　　风吹来，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扑在她鼻尖，让她尤想到校园早晨的第一抹清阳，伴着淡淡的草木的留香，可真好闻。
　　直到机车停在一家头盔店前，宋凝还沉迷在香味里，与一些浅薄的青春回忆里。
　　陆恒侧过脸来，用余光看她，她像是发着呆。
　　“到了。”
　　这温柔的提示灌耳，宋凝赶忙下车。
　　头盔店小小的，款式却很多，过道拥挤，就导致于像是所有的头盔都挤在一起，看得人真真是眼花缭乱。
　　陆恒看上去对颜值十分的讲究，挑个头盔并不爽快，像是挑到细节里一样。
　　宋凝看了两眼就打起了哈欠，她怀疑陆恒是不是处女座。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沉闷的头盔店，宋凝挑了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款式，问：“陆恒，你看这个怎么样？”
　　陆恒在里角的展示柜闻声回头，看到款式后摇头，他拿起一个全黑色的头盔，材质上用磨砂的质感拼接着亮面，看上去比宋凝选的精致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终于选出来了。
　　宋凝猛点头：“太好看了！”
　　从头盔店出来，陆恒开进了一条宽阔热闹的巷子，两边都是餐厅，宋凝的鼻子灵，忍不住被香味吸引，完全忘了刚吃了早餐的事。
　　“要不我们先吃午饭吧？”
　　陆恒逐渐降下车速：“好。”
　　优雅的法国小餐厅，精致的法餐，抒情优雅的歌曲在空中穿透，一道道菜品很夺目，宋凝忍不住想要拍照留念。
　　她平常生活中很喜欢拍照，属于热爱记录生活型，还有个几万粉丝的微博账号。
　　“不介意我吃饭拍照吧？”宋凝把话夹在牙缝里说，就怕被鄙视。
　　陆恒放下准备动手的叉子，“请便。”
　　宋凝举起手机很快拍了两张，就怕耽误陆恒用餐，拍完后她解释：“不好意思，我习惯记录生活了。”
　　“挺好的。”陆恒重新拿起叉子。
　　宋凝也开启愉快的美食之旅。
　　就餐末尾，陆恒叫来服务员结账。
　　宋凝快速地从包里拿出卡：“今天我请客。”
　　陆恒推回她的卡：“这是男人的事情。”
　　“买单不分男女。”
　　陆恒执意刷了自己的卡。
　　宋凝难为情：“那下次我请你。”
　　陆恒将卡递给服务员，转头对宋凝说：“下次还是我请。”
　　宋凝开玩笑地说：“那我们每天都一起吃饭吧。”
　　陆恒眉毛微微一挑，像是默认了。
　　重新骑上机车，踏着风声的耳边，隐约的传来了一首法国的老歌——《Reality》，来自某家文艺的小店。
　　“Dreams are my reality，
　　the only kind of reality，
　　maybe my foolishness has past，
　　and maybe now at last，
　　i'll see how a real thing can be......”
　　（翻译：如梦似真，却比真实还要真实，也许我终于明白，也许于此刻，我终于发现什么是真实......）
　　宋凝很喜欢这首歌，一遍一遍，缭绕进心窝。
　　“陆恒，你有听到歌声吗？”
　　“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听到音乐？”
　　“什么？”
　　宋凝很想与他分享这首歌，但遗憾的是他的耳朵被头盔罩住影响了听力。
　　宋凝放弃，顺便提高了一倍音量：“没事儿。”
　　陆恒却不放弃，减慢了摩托车的速度：“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
　　宋凝哈哈大笑，高喊：“我说，陆恒，你的车速能不能再快一点！”
　　“轰”的一声，油门到底，身旁的风景闪霎而过，迎着风声、车声、喧嚣的人声，宋凝尖叫一声，本能的迅速环住陆恒的腰，紧紧的抱着。
　　那一瞬间，陆恒有过几秒的分心，然后浅浅的笑了。
　　横穿过马路，河岸的影子逐渐出现。
　　法国人说，没有巴黎就没有法国，而巴黎人说，没有塞纳河就没有巴黎。
　　它是灵魂所在。
　　陆恒在岸边的道上紧急刹车，宋凝“砰”的一声，前额重重的砸在陆恒的背上，又自动的弹了回来。她呆呆地下车，眼神空洞，就像是刚玩过生死一线刺激的不得了的过山车，过山车成功到达目的地，世界平静，却突然不知道过程都发生了什么。
　　陆恒见宋凝懵样，伸手帮她摘下头盔，宋凝的头发有些静电，横的竖的不定。
　　“你还好吗？”陆恒拿手在宋凝的面前晃了晃。
　　“太刺激了。”
　　逐渐，宋凝懵懵的脸上浮现笑容，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她太过于兴奋了，她说：“陆恒，你的车技真的是太棒了！”
　　陆恒见她没事，心里那点罪恶感也就云散了。
　　观光游船靠在阳光投射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有陆恒这样的人体翻译机在，两人很顺利的上了艘露天的观光游船，宋凝靠水侧，陆恒坐她旁边。
　　塞纳河的水是墨绿色的，清透清透的，这让宋凝很好奇。她趴在船沿弯着腰想触碰水，她想看看到底是映出来的绿还是本身就是绿色的。
　　这危险的动作，不禁让陆恒一只手默默无闻的搭在她身后做好随时的保护作用，他可真怕她幅度再大一些就掉下去了。
　　然而因为船的高度终究是有限，宋凝怎么也够不着水面，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脚尖再垫一些也许就会掉下去了。这是每个成年人该有的理智。所以她收回腰自动放弃，乖乖的坐回原座，陆恒的手也在那一刻及时收回，当自己什么也没做。
　　游船徐徐向前，风光拂面。
　　巴黎的生命线，左岸的精致，右岸的繁华，景色细腻清晰，美景尽收眼底，一路风光无限，穿行的每座桥每座建筑鳞次栉比，就像是穿梭在一条历史的长廊中，它们都有自己的故事，与名人有关，也与历史有关，浓浓的法兰西艺术气息，风姿绰约。
　　与另一艘船交错的时候，两船人们挥手欢呼着，大家默契的用各方语言祝福以及回应着感谢祝福的话，这样不分国籍民族的热情传递，无不为这座城市添加好感，宋凝也加入其中，用尽了毕生所学。
　　船只交错而过，回应渐小，大家都又安静下来。
　　靠回座位，宋凝有感而发：“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陆恒递给她一瓶水，笑着说：“喜欢就好。”
　　伴着微风，伴着暖阳，两人懒懒的靠在座椅上，一切都惬意。
　　悄然间，游船开始行径过巴黎圣母院，这座哥特式风格的基督教教堂，可惜的是2019年4月的那场大火，使它进入一段修复期。
　　“好可惜哦。”宋凝神态落寞。
　　陆恒莫名想起她昨晚的胡言乱语，不过看她今天的状态，是一点也没想起昨晚的事。
　　“之前有说五年会修复好，到时候再来看。”陆恒说。
　　“可是巴黎圣母院的尖塔都被烧毁了……”
　　“会修复好的。”
　　“我的意思是……卡西莫多失去了心爱的姑娘，现在就连他的钟楼都失去了。”
　　陆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信念。
　　不过宋凝是个成年人，很懂得把控自己的情绪，她也已经过了需要被安慰才能有好心情的年龄，她转瞬笑着说：“期待它的辉煌再现。”
　　陆恒看着她的笑，虽然很假吧，但是觉得挺坚强的。
　　他微微一笑：“其实巴黎的圣心教堂、兰斯教堂、圣日尔曼、圣叙尔皮斯教堂都很不错，还有就近的圣礼拜堂。”
　　宋凝从前只想探索最期待的巴黎圣母院，其他的，她只是听过。
　　“有空去看看。”宋凝回。
　　“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圣礼拜堂？就在巴黎圣母院旁边。”
　　宋凝惊喜：“可以呀！”
　　通过今天的相处，她觉得有陆恒这样的玩伴太有安全感了，全能型。
　　“八点可以吗？”
　　宋凝心里想的是，八点呐，她可起不来。
　　“可以呀……”
　　两个“可以呀”明显后者弱了许多。
　　陆恒看着她浅浅的笑着，阳光打在他的侧脸，温温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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