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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体
这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种虚弱的无力感,反而,随着黑血被吮吸出,他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
空气中的柚子香依旧浅浅淡淡,琴酒从未想到,是这怪人身上的味道在悄然作祟。
他紧紧盯着女孩低头间露出的后颈。
那颗痣被乌发雪肤衬托得越发鲜红,连带他的眼睛也闪过一抹血色。
他另一只手不自觉握住她的后颈,指尖触及到那寸皮肤,是与坚硬冰冷的枪管完全相反的触感。
纤弱、皮薄,极易掌控……
祐珠毫不设防,她专心舔舐着最后一滴酸苦的黑血,等嘴里的味道变成了正常的铁腥味,她松开他的手指,累得趴在他颈侧喘气。
无人看到,空气中浮现出两道淡淡的蓝影。
一条小黑蛇正缠在一头银狼身上。
黑蛇蛇信倾吐,兴奋地嘶叫,尖细的蛇尾与银狼的尾巴纠缠在一起,扭曲的蛇身一圈圈缠绕在健壮的躯干,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缠越紧。
与细小的黑蛇相比,银狼的体型则大得多。
它并没有挣扎,狼头仰起,看起来很享受缠绕带来的窒息感。
原来同类是一头银狼,还真是符合他人狠话不多的外表呢。祐珠心想。
精神体,作为人类精神世界的具象化,是内心最深处欲望与情绪的真实写照。只有Alpha和Omega才能拥有,Beta则既看不见也无法感知。
平日里,祐珠总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精神体封闭,以避免被那些Alpha察觉。
遇上尚未成熟的Omega,无法进行标记,残忍可怕的Alpha便会以精神体作为工具,将对方肆意玩弄。
但在蛇毒的刺激下,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失控,精神体不受遏制地跑出来,她的眼睛甚至出现了兽化现象,瞳孔尖锐、狭长,携带冰冷的兽性。
祐珠细细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后,她轻轻抚摸自己的眼睛,那里已经恢复如初,于是即刻低头仔细检查同类的手指,轻轻触碰,指尖挤出的血液由黑转红,心里一松。
“毒血已经清除了!”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抬头,撞上银发男人幽深的绿眸,里面有很多她读不懂的情绪。
*
雨林丛生,遮天蔽日。两人在树丛中慢慢走着。
“之后别出来乱跑啦,这里很危险的,有好多毒蛇毒虫,我是因为不怕中毒才敢来的。你看我的精神体,是一条蛇,有毒的。”祐珠指指头顶。
琴酒抬头看向她指的方向。
什么也没有,只有遮住天空的茂密树冠。
他只能猜出她比划的一部分内容,并不知道她具体在指什么。
“你饿了没有,这是刚摘的果子,吃吧。”
“这个果子可好吃了,我们那里两百年前动植物就全都变异了,我从一出生吃的就是没有味道的营养液,没想到来到这里居然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祐珠见同类不动,想了想,补充道:“放心放心,这没毒的,我已经吃了五年了,有毒我能感知出来的。”
琴酒咬了一口,果子酸涩干苦的味道直冲脑门,他差点绷不住冰块脸。
他以为是运气不好,又挑了一个。
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要不是身旁的小矮子吃得一脸满足欢乐,他都以为她在谋杀他。
同类吃了两个就再也不肯吃了,也不说原因,面色也没变化,但看到被酸得龇牙咧嘴的银狼,祐珠明白了。
这么好吃的果子,同类居然不喜欢吗?
她转念一想,Omega娇气一点也是正常的。
祐珠带着同类来到了她常来的海滩。
这是她第8090次踏上这片沙滩,曾经,她细心数过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只贝壳,偷看过海龟在沙滩上产卵,甚至观察螃蟹如何角逐,也曾小心翼翼地把搁浅的鱼送回大海。
新奇的事物在无数次的重复中早已褪去光彩,变得单调无趣。然而今天,有了同类的陪伴,这片海滩变得无比不同,海风吹拂,沙粒细腻,每一寸景象都充满了生动与魅力。
她感恩大海的馈赠,又担忧他无法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回家的路。
同类的心情并不好,有一团阴沉沉的乌云笼罩在他的精神世界,祐珠无法劝慰,只能用实际行动哄他开心。
于是,悠闲卧沙的猫眼螺、螃蟹、蛏子遭殃了。
琴酒见她先是用自制铲子在沙里挖挖挖,挖出来献宝似的呈给他,他不得不扯下身上的芭蕉叶盛它们。
接着她采了一片超大芭蕉叶铺在沙子上,把上面的灰尘仔细吹掉,示意他坐。
最后又一溜烟跑走了,回来的时候抱了两个椰子。
琴酒幻视了伏特加给情人小百合献殷勤的场景。
十分钟过去了,小矮子依然在与梆硬的椰子作斗争。
他一把拿过她手上的石头,往椰壳某处敲了敲。没过一分钟,两个椰子便分成两半,露出雪白的椰肉和清澈的椰子水。
“!!*%^#!”小矮子仰头看他,崇拜极了。
琴酒:不是很懂……这个傻子似乎把他当成了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饱餐了一顿,祐珠四仰八叉躺着,揉着肚皮,回味刚刚美味的海鲜。
原来这些东西是要烧熟才能吃的啊。
吃饱喝足的黑蛇懒洋洋的,蛇身缠在银狼的尾巴上,随着狼尾的抖动它一荡一荡。
银狼有些烦躁地拍打着尾巴,但大体还是无视的态度。它正跟它的主人一样,端坐着望向大海。
海风吹起同类长长的银发,她抬起手,几缕发丝拂过她的指尖,有点痒痒的。
他是在想家吗?
她也想家了……
祐珠抬头望向一碧如洗的蓝天,静静思索。
她能做些什么,才能帮助同类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呢?
回到山洞,天色渐暗,祐珠从椰壳里拿出一团新的草药。
祐珠在丛林中囤积的草药对头伤有点用处,琴酒没拒绝:“我自己来。”
祐珠:“这里没镜子,你自己涂不到。”
绕到同类背后、拨开银发的瞬间,她看到男人全身紧绷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臂青筋贲张,似乎很不习惯有人触摸他的头,但那全身戒备的状态只持续了一秒,转眼间他又变成了那副无欲无求的冰美人形象。
银狼寒毛直立,弓起腰背,对着缠在尾部的黑蛇发出威胁的声音。
祐珠顿了顿,把两只手都放上来,并且加重力道,确保他能清晰感知她的动作。
这样,同类应该能放心她不会偷袭他了吧。
既然祐珠的精神体是黑蛇,她也有着和蛇一样的特性。
她喜欢缠绕,喜欢那种紧密贴合的感觉,喜欢通过触碰与体温,传达自己的喜爱和亲密。
然而,今天第三次的抱抱请求再次失败,祐珠失落地躺回自己的小窝,身体蜷缩成一团。
银发男人离她很远,靠坐在洞壁上,双手抱胸,两眼闭合,看似睡着了。
但祐珠知道,他还醒着呢。
银狼正睁着那双冷冽的绿眸,与缠绕在尾部的小黑蛇缠斗着。
第二天早晨,琴酒从杂乱的梦里醒来。
肩膀上有些重量,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小矮子正靠在他肩头。
毕竟他可是见证了小矮子在洞穴里乱走的梦游场景。不管他挪到哪里,她都能精准摸索到他,然后往他身上一靠。
昨天上半夜几乎没睡,头上又受过伤,琴酒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居然梦到被一条黑蛇缠得快要窒息。
他举起右手食指。
被蛇咬过的皮肤已经有了愈合迹象。
当时,在被她吮吸过后,中毒的麻痹感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不想这个了,琴酒疑惑的是这小矮子竟然安生生地活着……
草药的怪味早已消散,身旁柚子香味清浅却难以忽视,琴酒又生出些许困意。
“唔——%#*^%”小矮子嘟囔了一声,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起来。”
平静却冰冷的声音能把人冻飞。
祐珠也被冻醒了。
还迷糊着,闻着同类的信息素味,她不由自主凑近热源,环抱住对方。
“你好香啊……”
银发男人掐住对方的脸肉。
“唔——”
清醒后,祐珠发现,同类终于也开始用树枝和她聊天了。
根据他表达的意思,她把同类带到一处悬崖边。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小岛,也能眺望远处无垠的海面。
同类搬了很多树枝过来,用两块石头擦出火星子,点燃了那堆东西。
祐珠明白了什么。
很快,滚滚浓烟腾起,染黑了天空。
如此突兀的黑烟,如果方圆一公里内有船经过,必定能发现。
银发男人站在崖边,远眺海平线。
今天应该可以离岛了。
根据他对那晚洋流、风速的计算,他不会飘到离轮渡太远的地方,唯二的难点是这片海域岛屿太多,组织在美国的活动权限也不高。
伏特加这人蠢了点,但有波本在。
即使很看不惯波本平日的作风,琴酒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高智商人才。
身后的小矮子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她默默离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她消失在丛林里的背影。
半小时过去了,准备的木材快燃尽,琴酒正准备再去找,却发现一道矮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祐珠把一捆比她人还高的树枝放到地上,一卸力,她瘫坐在地上大声喘气。
没等她喘完,祐珠见火势渐息,赶忙把一堆柴扔进去。
“呲”地一声,火焰发出爆鸣声,几滴火星溅了出来,眼见就要溅到脸上——
祐珠害怕地紧闭双眼,用手挡住脸,但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
她缓缓睁开眼,一只大手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火星。
祐珠抬眼。
同类的脸一如既往的冰冷,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也没跟她说一个字。在挡住火星后,他拎住她的后脖把她提溜起来,往后一挪,让她彻底远离了危险区域。
银发男人侧身而过,看样子是想走进山林。
“你的手痛不痛?”祐珠从地上爬起来,想拉过同类的手查看,但同类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手一躲,还往大腿两侧那边上下挪动了一下。
祐珠:?
忘记自己身上不是风衣、插兜失败的琴酒:“……”
悬崖边的火堆旁,已经有小山高的备用木柴。
两人坐在一起,一时无言。
“真的不可以抱抱吗?”祐珠在地上画了两个抱在一起的小人。
死亡射线ing——
“那你离开的时候……愿意带上我吗?”祐珠小声问道。
没有画图,便没有回应。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害怕听见那个拒绝的答案。
算了,先不去想那些让人难过的事。趁着同类还在,她得赶紧吸吸吸。
好香呀。
黑蛇蜿蜒在银狼身上缠绕成圈。
银狼嫌弃地甩了甩耳朵。
火焰从早上燃到傍晚,不小心睡着、扒人扒得很舒服的祐珠再一次顶着同类阴沉的脸色中醒来,她心虚地笑笑。
银发男人冷冷看她一眼。
日落西下,两人并肩坐着。
此时,一个黑点从海平线浮现,一艘快艇很快在两人视线里出现了。
两人迅速走下悬崖,来到海岸。
自从大哥失踪后,伏特加就变得无比狂躁。
他真想把梅多克被货物挤得变形的尸体拎出来再鞭尸几次,以解他心头之恨。
在得到琴酒坠海失踪的消息后,组织那群人立马不安分起来,特别是一想到朗姆那张丑恶的嘴脸,说什么“美国基地人手不够”,还诅咒大哥“生还几率渺茫”,伏特加就恨得牙痒痒。
现在,已经是伏特加在海上搜寻的第35个小时了。
根据洋流各项指标计算得出的方位,在搜寻了好几个小岛后,伏特加终于在海上看到了一缕黑烟。
是大哥!他一眼就看到大哥那头标志性的银色长发了。
伏特加欣喜若狂,他加足马力,发动机都快抡冒烟了。
“大哥!!”停靠在岸,伏特加迫不及待下船,朝那两道人影飞奔而去。
脚步顿住——
这位腰部围着芭蕉叶、赤着上半身、头顶顶着一坨绿色草药的人士是??
这位穿着动物皮、瘦弱矮小的原始人又是??
看清大哥的狂野穿搭,伏特加摘下墨镜,不可置信地揉眼睛。
啊这——
大哥是被鲁滨逊收留了吗?
怎么才两天,就变成荒岛土著了?
“大哥,你受苦了!”
迎上小弟心疼的目光,琴酒冷笑。
然而再冷笑,也挽回不了破碎的大哥滤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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