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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婴
刚说完,死去的男童身边出现一黑衣女子,绪方看得不太真切,还以为她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黑衣女子对着男童一顿操作,男童的魂魄从尸体中钻了出来,麻木地走进女子的法器里。
做完这些,女子走向路溪,端端正正行了大礼:“路溪大人,我唤作凶比那。燕闻前辈被派去别的任务了,接下来由我和您对接。”
路溪也不在意冥使换成了谁,只微微颔首。
童商看明白了凶比那的身份,大声地质问道:“路溪师姐这般,冥界难道不管吗?”
凶比那看了一眼童商,瞧着她不过十来岁的模样,哭成了兔子模样,也不觉得冒犯:“冥界向来只负责死人的身后事,不插手人间之事。”
“那你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啊!”
“小修士,你若看不惯路溪大人的所作所为,只管自己伸张正义,何必怂恿她人呢?你若提剑而上,我还敬你是个真圣女,倒能在这里等着将你魂魄一起收敛了回去。”凶比那笑吟吟,说出的话倒是只往人心头扎,毕竟童商能活到现在也就靠着路溪不与其计较,她哪是路溪的对手。
眼看童商被怼得一句话说不上来,凶比又看向路溪,脸上总是恭敬的模样:“路溪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路溪点点头,她一动不动,倒是身边的同门自觉地让出距离——何止是让,简直是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逃到一旁。
绪方伸长了耳朵,想要听出点动静。但路溪做事多么谨慎啊,不仅施了静音咒,还在身边氤氲出一团雾气,让旁人连唇语都读不了。
“大人,燕闻前辈托我转告您,命簿记载您的前世死于与一上古魔兽的交手中,确与月道多有纠缠。”
“嗯。”路溪一点都不意外。
凶比那压低了声音:“燕闻前辈还说,您的魂魄纹路异于常人,怕是隐藏着更多的秘密。前辈猜测,或许与神界有关,更多消息,还需等燕闻前辈查探。”
这倒是路溪未曾想过的,她讨厌阴谋。
“让燕闻小心行事。”路溪叮嘱道。
凶比那感动地又行了个礼:“务必带到。”
等烟雾散去,凶比那已经不见了,路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你们在这里等她醒来再回去。”路溪冷冷地说道,并未再对童商的事说什么。
即便她不喜这妇人,也不会让昏迷中的她孤身留在这片树林。
“你。”路溪指向绪方,“带着女婴跟我走。”
储幸讶异,路溪竟然要带走妇人的孩子:“这女子亲眼看着儿子惨死面前,若醒来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见了,恐怕也很难活下去。”
路溪不为所动:“那是她的选择。”
即便是储幸,也没有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同来的宜世再也忍不住,气到浑身颤抖:“路溪师姐!你不能仗着法力高强就为非作歹,这个修仙界总归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定要告诉掌门你今日行径!”
路溪本来都打算离开了,听到宜世的话,不过是轻轻一个眨眼,宜世就感觉肩上承担了万斤巨石,她被迫跪在了地上,挣扎着抬头,却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最终吐出了一滩殷红的血。
“无知。”路溪嘴唇微启,眼里都是骇人的冷意,绪方发誓,再有人多说一个字,刚刚离开的凶比那就会再回来这里。
她忐忑不安地低着头,生怕真有不怕死的人。
还好,大家这辈子还没过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走吧。”
绪方的耳边传来这句话,她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照做。
一路无言,路溪御剑飞行,带着绪方来到一处繁城的府宅内,熟门熟路地降落在一间房外。
绪方怕死了,这是哪里一点都没有头绪,又不敢开口问面前这座冰雕。
房内的女子仿佛感知到了路溪前来,飞奔出来,裙摆飞扬,一头扎进了路溪的怀里。
嗯,这是个不怕死的,绪方腹诽。更让她惊讶的是,路溪不仅没有将其弹出八丈远,还稳稳地接住了女子,粗粝的双手搂住了女子的腰,生怕女子摔倒。
这......这竟然是一盏茶前还差点再杀人的路溪吗?这是让修仙界闻风丧胆的路溪吗?竟然可以......抱!这个娇俏的女子真的不会被冻伤吗?绪方偷偷瞄了一眼路溪的脸,嗯,是她,脸还是板着的。
路溪让绪方把怀中的女婴交给了此地的主人。
女人依依不舍地放开路溪,抱怨道:“这都第几个了?你真把这里当成育婴堂了啊!下次请带些银子过来!”
“堂堂万宁钱庄的主人,也会在乎我这几两碎银吗?”路溪不客气地回嘴。
看上去不太情愿,女人还是麻利地将女婴接过去,交给了身边的侍女。
“你好啊,我叫左思宁,以后下山可以找我玩哦。”女人对着绪方打招呼。
绪方瞧着女人竟敢在冷面路溪前开玩笑,早已吓得一声冷汗,赶忙行了礼:“左夫人好!我叫绪方,是流云派的外门弟子。”
“左夫人?”左思宁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周围,打趣道:“哪来的‘夫人’?这里可没有夫,叫我思宁就可以了。”
路溪虽然不懂,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次还是不能住几天吗?”左思宁看出路溪马上就要走,悄悄地拉住了路溪的衣袖。
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路溪语气也软了几分:“回去还有些事要做。”
“好吧。”左思宁知道路溪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想法,“我不耽误你。”
路溪简直看呆了,这......她已经不会思考了,这超出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路溪扫了绪方一眼,绪方赶紧收起脸上的震惊,与左思宁道别。
“你别看路溪看上去冷淡,其实她是个很善良温柔的好孩子,只是不懂如何表达。我看你应该与她差不多大,你们要好好相处啊,如果路溪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她。”
绪方哪敢告诉左思宁,她口中这个善良温柔的好孩子,刚刚杀了一个小男孩,还抢了别人家的婴儿。
“走了。”路溪喊了一声,绪方赶紧屁颠颠地跟上。
虽然路溪没有叮嘱,但是绪方清楚,来见左思宁这件事,这是不能够大肆宣扬的。
否则作为让整个妖魔两界恨得牙痒痒的妖屠,她的好友必定不得安宁。
快要进入流云山,路溪与绪方下了剑,缓步走向山门。在快要到山门的时候,绪方也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或者是被左思宁的话刺激到了,她一把抱住了路溪,又火速松开,然后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狐狸一般,跑进了山里。
路溪愣在原处,歪了歪头,似乎不太明白这个小师妹到底想干什么。
回去后,绪方思来想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纠结再三,只好问了问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古秦师姐。
“师姐,就是我有一朋友,还没看到怀中婴儿,就知道是女婴,是因为她修为高吗?”
古秦也没见过,看绪方困惑的模样,知道她不弄清楚就睡不着:“你再说具体一点。”
“就是我进入流云派之前,村里有人打架,一个女子将一男孩打死了,男孩的妈见了,丢下怀中的婴孩就来找女子拼命。然后那女子就知道这个婴孩是女婴了。”绪方纠结了一下措辞,她不想骗古秦师姐,也不想给路溪惹麻烦。
古秦较绪方年长许多,在山下吃了很多苦,才下定决心来到流云山成为卑微的外门弟子。在她看来,即便在这里做着杂役,也比山下吃人的小镇待着要好。
“按照你说的,如果不是女婴,那妇人怎么会为了已死的儿子,置怀中的幼儿于不顾呢?”
绪方有些不服:“两个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一时心急也是可以体谅......”
古秦笑了,摸了摸绪方有些枯燥的头发,说道:“今日剑术还没有练,莫不是想着偷懒?”
“才没有!”
“那师姐陪你去练剑,可好?”
绪方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拿上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个问题了。
后来过了很久,绪方无意中又碰到了储幸师姐,储幸还记得她,谢谢她替自己捡回了玉佩,还卷进那样的风波中。
“师姐,后来那妇人怎么样了?”绪方问得小心翼翼。
“那妇人醒后抱着儿子的尸体,发了好大的疯,哭天抢地,还将想要安慰她的童商一顿抓挠,拳打脚踢。是个可怜人。”储幸想到当时的情景,有些后怕。
“你觉得她是为了死去的儿子发疯还是生死不明的女儿?”绪方突然问。
这么一说,储幸才注意到,妇人一直抱着早没有气息的儿子,一句话都没问过那女婴。
看到储幸的表情,绪方心中也升起了无限的悲哀。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浑身血污的女人,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门内,是被当成泄欲的家畜一般圈养的女人们。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段回忆了,所以她告别了储幸,跑到一棵大树下,拼命地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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