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靥如花

　　涉足杭州。
　　如未登临过归月楼，不得不说是一大憾事。
　　归月楼，地处杭州中心地界。
　　高耸入云，巍峨雄壮。
　　归月楼，以碧珠雕刻天棚，以金石铺就地板，以琉璃镶嵌玉墙；
　　归月楼，以腊梅点缀门楣，以青竹渲染帘窗，以粉荷衬托翠屏；
　　归月楼，以孔雀凤凰伴舞，以黄莺仙鹤和歌，以射兔逐鹿为乐；
　　因此，归月楼，招惹来多少痴男怨女，风流雅士，江湖豪侠。
　　这日，风和日丽。
　　归月楼仙乐靡靡，香音袅袅。
　　大厅内横列着十来桌酒宴，满座嘉宾高朋。
　　桌上的食物，皆是山珍海味，世间稀有之物。
　　酒宴上首一行人，个个面目超尘，仙风道骨，一副绝世之色，这些人都是武林第一大派少林派的高僧。
　　接着一桌，具是白衣男子。
　　举止间，儒雅翩翩，眉目中，气宇轩昂，真不愧武当派的少年豪杰。
　　接着一行人，皆是女眷。
　　个个清新雅丽，气质绰约，此桌均是峨眉派高徒丽人。
　　接着分别列有华山派，崆峒派的掌门及跟随弟子。
　　人数虽众，却清寂异常，每个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一言。
　　归月楼，一时间气氛甚是压抑。
　　突然一个声音怒道：“各位武林人士，英雄豪杰，倒是有何高策？堂堂正派英杰，遇事便一言不发，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峨嵋派现任掌门人追月师太。
　　少林派此时临座的，不仅有圆寂方丈，还有德高望重的圆水大师。
　　少林派一向被江湖公认为武林第一大派，威严与声望亦是最高，最有威信。
　　无奈少林高僧们早已看破红尘，事事都谦让不争，因此，从无开口之意。
　　武当派掌门人龚清羽，行事谦虚。
　　本就一副恭逊之态，更何况慕容雪之事又牵连与师弟赵无垠，因此，更是不好开口。
　　华山派掌门人朱曜天，崆峒派掌门人金雷霆等人，均认为“本派名望威严，具是不足轻重，只怕说出良策，也未必会被采纳，还落得招摇轻浮之名，那就因小失大了！”索性也一言不发。
　　临座的江湖豪杰中，有仗义疏财的“石孟尝”，也有施舍粥汤的“潘善人”，有足智多谋的“小诸葛”，也有消息灵通的“万事通”。
　　可是这行人都碍于此事并非江湖之荡，而是武林风波。因此，也不愿去干涉。
　　众人踟躇间，突然一个男子傲然挺立。
　　此男子，剑眉如青山，锐眼若皓月，挺拔伟岸，英姿不凡。虽是出生牛犊，但并不畏惧，正声而道。
　　“我认为慕容雪其罪有三。其一，勾引妖女，不分善恶是非，不明。其二，滥杀无辜，枉为江湖好汉，不仁。其三，不顾父母，临危抛弃家人，不孝。”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咂舌。皆叹：“这少年不止胆识过人，而且分析至情至理！”
　　追月师太一旁暗喜，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女人，恨不得要慕容雪碎尸万段。
　　佯作不惊道：“天磊少侠，果然侠气冲天，那贤侄，你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最为妥当呢？”
　　天磊，姓箫，是武当派掌门人龚清羽的最得意弟子。也是名门四秀之一，与慕容雪齐名。
　　习性不羁世事，喜好游玩名胜山川，结交天下朋友，因此江湖也多闻其侠名。
　　天磊见追月师太如此邀问，不敢唐突。
　　思虑片刻，才道：“慕容雪弃江湖仁义不顾，投入魔教，滥杀正派人士，实属不可饶恕。可他毕竟曾有益武林，凡事不可决绝。日后正道同胞见之，先劝之，劝其浪子回头。如若其死心不改，再行江湖道义，为民除害，并不为迟。”
　　听到此话，追月师太脸色骤变，只得暗暗压制着愤怒。
　　可惜，天磊天生不会看脸色，继续慷慨激昂，振振有词。
　　“至于慕容雪的家人，万万不可伤害，毕竟他们是无辜者，与慕容雪的大过毫无联系。如若他的家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到那时，再处罚他的家人，亦不为迟。”
　　众人听罢，暗暗佩服，甚至有人失声叫好。
　　此番话，不仅合情合理，不偏不向，而且处事也合侠者仁义之风。
　　圆寂大师，向来潜心修佛，普度世人。听罢天磊之言，甚合心意。
　　他捋着两尺长的白须，微微站起，缓缓走到宾客之前，又清了清嗓子。
　　“老衲不才，不能统领众人意愿，但还是要略表老衲的态度。适才那少年一席话，虽与当今江湖法则不相雷同，但也重情重义，颇合侠义之风。我们不如按他说的去为，也不枉在座的武林正派之名。”
　　众人见大师如此，一致认同，纷纷称好。
　　追月师太内心不悦，领着佳丽婵娟，简单拜别众人，便匆匆离去。
　　俄而，华山派，崆峒派，以及江湖人士也相继离去。
　　最后剩下少林与武当两派仍坐席中，不急起身。
　　圆寂与圆水二位大师，见众人散去，才面带微笑，向龚清羽这边走来。龚清羽怎能让大师们先行致礼，连忙去迎。
　　三人自是叙旧，寒暄一番。
　　临别之际，圆水大师面带微笑道：“清羽教徒有方，天磊真是少年有为，侠义无双啊。”
　　龚清羽面有喜色，谦虚而道：“劣徒天磊，不知天高地厚，让大师见丑了！”
　　而后，众人出了归月楼，纷纷散去，淹没与人海之中。
　　归途中，趁着师兄弟们不注意，箫天磊身形一闪，逃离了队伍。恰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开始东玩西逛，南游北转，自是逍遥起来。
　　“路不平”酒馆虽旧，倒别有韵味，脉脉的夕阳映在酒杯中，露出几分惬意。
　　萧天磊招呼来一壶小酒，二两牛肉，在斜晖中，自饮自斟。
　　突然，店门口传来一阵凌乱地打骂声。
　　“混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吧，竟偷到爷爷头上，看我不拨了你的皮。”
　　一个大汉正揪住一个乞丐怒骂。
　　这个大汉身长八尺，精赤着上身，膀臂浑圆。面目狰狞恐怖，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乞丐被他轻轻一提，登时腾空而起，再用力一甩，飞出几丈远。接着，又抡起铁臂，越打越凶。
　　旁人见状，都不敢阻拦。
　　萧天磊于心不忍，一拍桌子，意欲起身。
　　谁知竟被一位老者按住：“小伙子，还是少管闲事吧，那大汉你惹不起的。要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值了。”
　　“那赤膊大汉，是个杀猪的屠夫，是这一带的凶神恶霸，常常欺辱这边的百姓，人称‘鬼屠户’，杀人不眨眼的，已杀十来人了！”
　　老者看着乞丐，已血迹斑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磊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未等老人讲完，一个翻身，已奔向鬼屠户。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手，一个少女的玉手。
　　这支手看起来纤巧、白皙，却可能是杀人于无形的手，修然间，直向赤膊大汉的脊背。
　　众人惊愕间，见有人背后偷袭鬼屠户，心生欢喜，看来乞丐有救了。
　　可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那只玉手，终究是中看不中用，触碰到大汉的身体，竟然一点作用都没起，他依旧挺拔得站在那里。
　　鬼屠户感到身后异状，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绝世丑女，不由得觉得十分晦气。
　　白衣少女，虽然身材窈窕，气色清丽，然而她的右脸却生了满毒疮，疤痕累累。
　　本来心情糟糕，又见一位丑女，鬼屠户登时怒道：“你找死么？”
　　见他恶恶发狠，少女不以为意。
　　一双会笑的眼睛注视着鬼屠户，天真地问：“大哥哥，你为何要对他拳脚相加啊？”
　　这双会笑的眼睛，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恶徒也一样。
　　见她嘴巴颇甜，她尚有几分可爱，鬼屠户勉强回答：他就是个贼，偷了我的肉，你说，该不该惩罚？”语气中满是得理，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大哥哥，那你觉得应该怎样惩罚他呢？”少女撒娇地拉起他的衣角。
　　鬼屠户觉得有趣：“好你个丑丫头，怎么如此好问，不如你把我请回去作你先生罢！偷东西，当然要好好教训一番，就像这样，把他打个半死。”
　　说罢，就举起卷头，向乞丐抡去。然而衣角却被白衣少女扯着，动弹不得。
　　众人见状，无不着急，心想：“准是谁家的傻丫头跑出来了！”
　　鬼屠户果真被惹怒了，“啪”地一声，给了白衣少女一记响亮的耳光。
　　少女满是毒疮的脸上，顿时印上五个血印。脸上的毒汁也被打得涌露出来，绿油油，粘乎乎的。
　　这样一来，白衣少女更丑陋可怖了，甚至有的人已经控制不住，开始呕吐。
　　白衣少女明明被打了巴掌，还在咯咯乱笑，看了病得不轻。
　　“大哥哥，我最后一个问题，再不烦你，那别人要是偷了我的东西，该怎么教训他呢？”
　　鬼屠户被少女三番打扰，早已怒不可遏，恨不得她立刻从人间消失。
　　“去杀了他吧，快滚，爷爷雅兴被你搅没了！”
　　话语刚落，只见两道红色的光芒，鬼屠户骤然倒地，双手抱头，捂着脸，在地上来回地打滚。
　　“啊，啊，啊”一声声凄惨的吼叫响彻街头。
　　众人无不惊愕，仔细向鬼屠户看去。
　　这时才发现，两只巨大的血红蝎子，正在他的的脸上，又砍又咬，直将他脑髓掏出，流血不止。
　　白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她轻轻走到鬼屠户身前，娇嗔道：“这可是你教我的，作贼，这就是应得的下场。”
　　她转过身，面向众人道：“各位朋友可以帮我作证，是这鬼屠户教我如此，而他正是偷我钱袋的恶贼。”
　　说罢，在大汉口袋摸索一番，果真摸到一个圆鼓鼓的钱袋。她身形再次一闪，沒入了人群，只下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萧天磊一旁观看，内心满是疑问：“白衣少女虽替乞丐解了围，但那个油渍晃晃的钱袋，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儿家用的呢，她究竟什么来历，是善是恶呢？”
　　凡事都爱寻根问底，萧天磊一个跨步，不声不响，跟在了身后。
　　正是：
　　初出茅庐不畏险，后起之秀意志坚；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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