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梦里逢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陆裴昌就再也没来过风月阁。
檀风自然也不企望着人能来,他们俩都需要时间静一静。
陆裴昌倒是日夜挂念着檀风,吃不下也睡不着。
他苦苦捱了几日,终于是败给檀风。
这日又下起雪。
相比前场大雪,这次的雪很细很轻,但寒意却依旧彻骨。
陆裴昌带了几个随从,撑了一把伞。那伞上画着竹叶和君子兰,通体青绿,给雪白的世界增添一抹亮色。
他踏着雪施施然来到风月阁。
鸨母正在吃饭,见他来了,忙把他引去檀风屋子门前。
陆裴昌笑道:“不急。我身上有寒气,怕过给他。”他在楼下小坐了一会,觉得身上暖和了,这才上楼。
陆裴昌整理整理衣襟,轻轻敲了门。
他紧张得很,生怕那人闭门谢客。
但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屋内有动静。他心下失落,以为是檀风还在生气,不愿意见他。
他贴近门板,因为常年习武耳力极好,很轻易就听见了那一声声细小的闷哼。
陆裴昌面色一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闯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傻了眼,他看见檀风躺在床上,乌发凌乱地散着,正大口喘气。
“檀风!”陆裴昌声音变了调,他急坏了,冲去床边抱起人。
檀风面色潮红,浑身都烧烫的厉害,衣服被褥都湿透了。
“好冷...我好冷...娘......”檀风喃喃道。
他烧得神智全无,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着他,让他想起了娘。
小时候生病,娘也是这么抱着他的。
檀风感觉抱着他的那人好暖,他拱起身子就要往那人身上靠。
陆裴昌看见檀风病成这样,又气又急,只好紧紧抱着他,把被子褥子一股脑全往他身上盖。
就这么抱了一会,他快步走到鸨母面前:“檀风他害热病了!病成那样,你们怎么不请大夫!”
鸨母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今早就犯病了,叫我别上去打扰他,他自己一个人休息休息就好了,可是这怎么还能害热病啊!”她先是冲到楼梯口,想上去看看檀风,但她又停住了,而后她又冲到门口,胡乱抓了一把伞就往外冲。
陆裴昌先一步拦住鸨母:“你做什么去?他犯什么病?犯得不是热病,那还是什么病?”陆裴昌眼睛都红了,看起来骇人极了。
鸨母哆哆嗦嗦地不敢看他:“我去...我去请大夫。他犯得是旧疾啊!”
陆裴昌简直要疯了,他到底有多少病!他道:“最近的医馆大夫到这里也至少要一炷香!他耽搁不起!”他松开鸨母,随即跑上二楼,冲进檀风屋里。
“檀风,檀风你怎么样?”陆裴昌抱起他,发觉怀里的人好轻。
似乎要融化在这满天飞雪里。
陆裴昌大手有力,稳当当地抱着怀里烧得滚烫的人,不顾旁人阻拦就要往外走。
鸨母急得快哭了:“陆将军,你要带他走哪儿去?还回来吗?”
陆裴昌道:“回我府上治病。”随后他把自己的大氅解开,给檀风盖上,又命随从打好伞阻挡风雪,就抱着檀风往将军府走去。
陆裴昌从来没觉得到家的路是这么漫长。遍地都是雪,哪里都是白茫茫一片,他走着走着似乎就要迷路。
他想抱着人赶紧跑回去,赶紧叫府医给他好好瞧瞧,又怕跑得急,把人颠坏了。
这一路走得无比煎熬,但很快,他们到家了。
进屋后,陆裴昌把人轻轻放在床上,随后命人赶紧去叫府医过来。
府医正准备入睡,突然屋门就被人大力拍打,把他这把老骨头吓得不轻。
他慢吞吞下了床:“别敲了,别敲了。别把我门给我敲坏了。”他刚一开门,就被家丁们给拉拽到将军的寝室里。
陆裴昌正给人敷冰巾,看见府医来了:“老徐,快给他瞧瞧是怎么了!”
老徐从没见过将军往府上带人,正新奇,就看见将军面色是从来没有过的焦急,他也正色起来了:“我这就看看。”他搭上檀风的脉,面色凝重。
“这位...公子,脉象极为浅薄,时通时无,情况紧急啊。”他收了手,随后快笔写下一张方子,让小家仆去抓药煎药。
“他寒气入体,身子似有旧疾。近日思虑过多,再加上冬日的天气无常,把他折磨地大病一场。将军不用太过担忧,想来也只是犯了普通的热病,喝上几日药便会痊愈了。”老徐朝陆裴昌作揖,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忧。
陆裴昌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许:“是什么旧疾?”他追问。
老徐摇摇头道:“我医术浅薄,尚不能查清具体病因。只知道这位公子身上有旧寒疾。将军若是得空,可以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瞧。”
陆裴昌只好作罢:“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他转过身又去照顾檀风了。
檀风昏睡着,眉宇仍紧紧蹙着,
陆裴昌盯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折腾来折腾去,你最后还是被我带回来了。
·
檀风昏睡了三日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脑内有把千斤锤在不停击打他,钝痛无比。
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等等,他这是在哪里?
檀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风月阁里他的屋子。
他僵硬地转过头,打量着这间陌生的屋子。
到处都是他不熟悉的事物——镶金红木柜、金丝楠木圆桌、巨大的羊毛地毯四周支着暖炉。还有自己身上一看就是西域上贡的上品丝绸被。
不过如今盖在他身上的是羊毛做的厚绒被,丝绸被子是罩在上面的。
他正发呆,陆裴昌进来了,他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陆裴昌见人醒了,十分欢欣,脚步也轻快不少。
他在床边坐下,“醒了?”抬起勺子就想给檀风喂药。
檀风抬手推拒了:“我怎么在你家。”
陆裴昌把碗放在床头:“你那日病得太厉害,风月阁没有大夫,我只好把你弄到我家来给你治病。”
檀风抬起眼,因病还没好透,神智并不清亮,倦怠的眼无声地盯着陆裴昌。
陆裴昌被盯得有些受不了,索性又拿起碗,想给人喂药。
檀风没有力气再争论,只好就着陆裴昌的手一口一口地喝起药来。
药一入口,檀风就鼻子眼睛挤在一起去。
实在是——太苦了!
陆裴昌看着他的神情反应,不自觉目光变柔软了:“喝完。我给你备了蜜饯。”
檀风不说话,闻言抬起手,接过陆裴昌手里的碗,自己捧着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很快,一碗汤药就见了底。
陆裴昌见那人喝药喝懵了,喝完之后眼睛都直了,不知在想什么。
他变戏法似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蜜饯,递给檀风。
檀风接过去,急不可耐地取出一颗塞进嘴里。
陆裴昌好笑道:“慢些吃,这些都是你的。”
檀风好不容易解了苦,一包蜜饯也都见了底。
他道:“送我回去。回风月阁。”
陆裴昌急了:“你身子还没好全,急什么?”
陆裴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我等下就去风月阁说一声,说你先在我府上住一段时日,你不用急着回去。”
檀风沉默半晌,开口:“我从来没有答应你能赎我。”
陆裴昌僵在原地。
檀风再次开口说道:“你在我病重之时及时出手救我于苦难中,我感激不尽,日后只要我有能帮上你的地方,陆将军尽管开口就是了。但来将军府并非是我自己的抉择,还望陆将军能尽早放我回去。”
陆裴昌说道:“你现在好好养病,其余的别操心,这事我心里自有考量。”
檀风躺下了,他转过身,背对着陆裴昌,揪着被子,那上面有好闻的檀木香。
他还是觉得有些冷。
“随你的意。”他说完这话,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陆裴昌给那人细细掖好了被子,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将丝绸被拿下去,又换上一张虎皮毯盖着他。
陆裴昌怕热,所以夜里只盖一张薄薄的丝绸被。
他又往四个暖炉里添了些许炭火,只觉得周身燥热不堪,见都安置妥当了才转身退了出去。
他又去了书房。
他刚在书架取出兵书正打算研读一番时,听见门仆来报。
“禀告大将军,丞相来访。”
陆裴昌把书放在桌子上说:“请丞相进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