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流年两无伤

　　她更了半个月了，一个读者数都没长。
　　一个小时后，张润松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突然感觉氧气不够用起来，否则他怎么老是感觉头晕目眩。
　　“你没洗澡吗？”
　　“不会这一个小时你都在电脑面前爬格子吧？”
　　“你是没有别的衣服穿了吗？”
　　相对比张润松从头到脚精心修饰过的精致，乔青楚简直像是从某难民营偷渡过来的，这白T恤让她洗的混了颜色，肩头上一大片淡蓝色，皱皱巴巴的像一片白菜叶子挂在身上。
　　下身一条牛仔裤，一双白球鞋，啊不是，是白里泛着黄的球鞋穿在脚上。
　　大学生现在都没有穿的这样寒素。
　　“看啥？”
　　乔青楚一瞪眼。
　　“看啥？”张润松一股想立刻发声明他从来不认识面前这个邋遢的女人并且与她毫无瓜葛的冲动。
　　“我看你还不如蹲在这里，我送你只破碗，保管比你写小说要红得快。”
　　“要你管。”
　　乔青楚翻个白眼，不屑与他争辩，只抱着双臂向前走去。
　　迎面接踵擦肩而来的路人，都被她一一避让着过去，许久未曾走出屋子到这缤纷的十丈红尘中来，乍见到这许多的路人，乔青楚有些无措，不禁惶然。
　　哎，难道真被张润松那祸害说中了。
　　一年里，她走出来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出来干嘛呢，没有目的，没有目标，不过是孤魂一般的四处逛荡。还不如每天对着电脑写写敲敲，虽然不过是一堆顾影自怜的废话，却依然自得其乐的依从自己的内心创造一个世界，再不然仰在床上，瞪着眼睛，感受整个房间里面静得仿佛听得到时间忽然而过的呼啸的空虚。
　　其实大多数是坐在窗前，从日尽余辉到夜幕四合，看着天空从太阳换成月亮。
　　“对不起，没位子。”服务生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声，正眼瞧都不屑瞧乔青楚一眼，尽管从高大的落地窗外看着里面满座虚席，仍然敷衍的拒绝。
　　要不是张大公子跟在后面一身名牌闪闪耀眼，乔青楚估计真的会被当做乞丐请出来，再不然人家以为她是来应聘保洁阿姨的。
　　估计即便她应聘保洁阿姨也没人请，毕竟人家这好几星的酒店是有节操的，即便是聘用清洁人员也是要有底线的。
　　乔青楚愤慨的在嘴里塞满食物，愤恨地大快朵颐，什么世界，太市侩了，想想刚刚那些门童鄙夷的眼神，对着她趾高气昂，看到她身后的张润松，立刻就满面堆笑，年纪不大，居然能笑出一脸的褶子。
　　“喂，乔青楚，你考不考虑换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每天宅在家里混吃等死。”
　　“比如呢？”
　　乔青楚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又叉了一口菜送进口中细细咀嚼。
　　嗯，虽然这家门童狗眼看人，但是菜品还真的是很好吃，一会儿她还要一份打包，反正张润松花钱，既然他这么闲有时间在这好为人师，想必是不差银子，花光他荷包，让他好好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比如。。比如过来给我当助理啊。。”
　　“我为什么要去给你当助理？粉红骷髅黄金冢，一个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十丈红尘，你那个圈子恐怕不适合我。”
　　再说，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最接近舆论的地方，她还会全身而退吗？
　　乔青楚啜一口咖啡，倚在椅背上，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灯火璀璨，却迷离的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张润松无奈的摇摇头，好大的一股子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酸腐气。
　　怕是她对这个圈子有什么误会吧，“那么什么适合你，人生无外乎吃喝拉撒睡，你穷的都要吃不起喝不起了，拿什么去拉撒，人生大事去了吃喝拉撒，你还剩下睡，嗯，照你这样睡下去，很快就要长眠不醒了。”
　　非要弄得那么清高，她信念至上的理想世界，不是也就一样瞬间崩塌，一年了，她还不是一直任凭自己窝在那个壳里不敢出来。
　　“人生在世什么都要去尝试，你不去接触怎么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不了解便不可妄断。身为学者的严谨态度你丢到哪去了。”
　　“乔青楚，你不会是怂吧？”
　　张润松挑高眉毛。
　　“怂？”
　　她。。怂。。
　　她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再站在明亮的阳光下，再站在许多人的目光里吗。
　　“我主要是怕我这姿色，与你去了，别再抢了你那些女演员的饭碗。”
　　乔青楚又恢复一贯的胡说八道。
　　“。。。。。”
　　张润松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亏她哪里来的有这自信。
　　“喂，乔青楚，理想啊现实啥的咱先放到一边，吃完我们去本逛逛，你需要买几套衣裳。”
　　需要几套体面的衣服充充门面，否则就她穿成这样，早晚被当成流浪人口带回派出所普查。
　　“我不去。”乔青楚拒绝的干脆。
　　开玩笑，本，远近几座城市最大的商厦，里面全是奢侈品牌店，她疯了上那逛，为了件衣裳，卖血还是卖肾？
　　“为什么？”张润松很是不解，女孩子不是听到逛街都会雀跃欲试吗。
　　“没钱。”
　　回答的简单明了。
　　嘶。。。
　　张润松瞪视乔青楚，他说过让她花钱吗？
　　早料到她买不起。
　　不过。。
　　“算算你也工作十二年，医生的工资也不低，怎么搞得你像一分积蓄也没有。”张润松有些疑惑。
　　是没有。
　　乔青楚笑笑不作声。
　　“咳--”张润松清了清嗓子，插起一只虾子放进口中，嚼了几下淡淡的道，“明天我妈要过来。”一边暗中观察乔青楚神色。
　　“一个人？”乔青楚顿时警惕起来。
　　“怎么可能，她和干妈一向焦不离孟。”张润松在心里邪恶的暗笑。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恶人还需恶人磨，她这个小磨人精还愁没有人能管的住么。
　　“你的意思是。。我妈跟着一起来？”乔青楚小心翼翼的问。
　　“耶。”张润松冲着她比了了个大大的V。
　　“不行。。”乔青楚脸都绿了，“她不能来。”
　　她那圣母皇太后还不知道她被单位解聘，否则她将永无一日安宁。
　　“欸，，你大可以明天穿着这一身行头去接机，然后义正言辞的告诉干妈，你现在是个伟大的小说家，靠码字升华世界以及灵魂。”
　　张润松隐隐笑得腹痛，但是面上还要尽量保持不动声色。
　　“去不去？”张润松朝乔青楚挑高眉毛。
　　“。。。去。。。”
　　乔青楚咬紧后槽牙。
　　大不了卖他的血或者肾。
　　不过乔青楚想多了，在本里面，张润松几乎是横行无肆。
　　走到哪都有免费的单拿。
　　乔青楚就只负责试，什么素色的碎花的，单件成套，凡经过张润松挑选搭配上身，她看着镜子里，都觉得自己大不相同。
　　毕业这些年，整天一袭白袍穿在身上，每天泡在单位，不是在写病志就是泡在手术间，要么就是学习开会，为了多睡一会儿，简直连脸都不要洗，不知不觉中，十二个寒暑。
　　这十二年，她都没有时间仔细看看自己，更别提穿什么漂亮衣裳。
　　张润松倚在沙发上，打量欣赏着，她还像小时候，一张素净的娃娃脸，一张小小的嘴，两片薄嘴唇 ，尖下巴，不经意间会在左颊笑出个浅浅的梨涡。
　　只是眉目间似乎蕴结了无限悲愁，不再似她小时候，总是笑得没心没肺。
　　譬如此时，眸子里的光又渐渐黯淡。
　　“到底有没有想好，要不要跟我到剧组去，”
　　张润松观察她反应，“反正你整天也无所事事，就当作去找找灵感，最起码还能有份工资供自己温饱。”
　　不然这几天她拿什么招待干妈，用那个外星物种？
　　跟他一起去剧组？
　　乔青楚心里暗暗思衬，躲出去也好，不然跟她老妈在家里大眼小眼瞪着，难保什么时候穿帮，再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热爱的事业也毁于一旦，她总要活下去啊。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乔青楚心里没底。
　　“怕什么，以你的聪明才智，加上我的悉心栽培，包你很快出师。”张润松倒是胸有成竹，把自己拍得直响。
　　“呃，我想想。。”
　　其实张润松说得也没错，一年了，失去的已经失去，固执的留在原地又有什么意义，难道真的放任自己整天闷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面生蛆，可是到底还是有些犹豫，那是一个自己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自己真的准备好走出来便直接到一个陌生嘈杂的环境中去吗。
　　“好。”
　　张润松也不催促，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想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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