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与你

　　那一天，她去了贵人家唱了一个时辰的戏，回来时抱着银子和贵人赐的小狗崽回家。
　　刚进门，唐峰一个酒罐砸了过来，她微微一躲，碎片还是划过了她的左小腿，鲜血渗透过衣服。
　　“死丫头，怎么才回来？怎么不死外边！”
　　她哑着嗓子，讨好般道：“贵人让我去他家里唱戏，赏了我好些银子，还有这只小狗。我可以养它吗？”
　　唐峰一把夺过银子，“才给这么点，富人都抠搜的。”使劲打了一下她抱小狗的手。“自己都养不活呢，还养什么狗。”随后骂骂咧咧地躺回床上。
　　“这狗啊，要么拿去街市上卖，要么送去狗肉馆卖。”樊秀插嘴道。
　　“啊？不要，不要卖掉它，别卖掉它好不好？”她哀求道。
　　“赔钱货你说了不算，老娘说买就买！”说着，一把抱起小白狗，“狗东西还想咬我，畜生！”
　　她瘫坐在地上，泪珠溅在地上，小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是那么喜欢那只小狗，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深夜，唐家房里。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年久失修的大门摇摇欲坠。
　　“雪儿，雪儿我来救你了。”她压低声音，轻声地安抚着。
　　白狗雪儿洁白的毛发粘上了泥土，毛茸茸的身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疤，她心里自责着，她好恨，她恨自己怎么那么懦弱。手指粗的铁链紧紧地拴住雪儿的脖子，铁锈的味道混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走吧，雪儿，找个好人家，富贵人家，把你养得胖乎乎的……”她啜泣着。
　　雪儿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一声都不叫地跑了，直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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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小狗狗，吃肉肉喽。”樊秀起床出门，去看门口拴着的狗，“欸？狗呢？狗呢？”
　　“贱货，你给我出来！狗是不是你放跑的？！”樊秀怒斥道。
　　她不敢出声，蜷缩在角落，眼里的恐惧是藏不住的。
　　“干活的，出来！”樊秀吼着唐峰。
　　“*了个*的，我**你个大**”唐峰酒还没醒，带着起床气骂道，“你这个泼妇，骂街什么？”
　　“贱货把狗放跑了！”樊秀道。
　　“什么？”唐峰火冒三丈，抓起棍子就朝她打过来。
　　她躲着，一边躲一边跑，跌了一跤，摔倒在地，唐峰趁机拽住她的左小腿，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流。唐峰手上一滑，她挣脱出去。
　　她向着宋云娘家跑啊跑啊，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直到到了宋云娘家，见到了早起干活的袁伯伯，才松了一口气，一颗吊着的心落了下来，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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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丫头。”袁叔明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
　　“袁伯伯，呜——”她再也绷不住了，大哭起来，泪如雨下。
　　“孩子，你先别哭，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原委是什么，我们好帮你。”宋云娘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师父……呜——”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家的温暖。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夫妇二人。
　　宋云娘撸起袖子就要走，“这两个王八蛋，哪有这么虐待孩子的，不是亲生也是亲养的啊，这么孝顺的闺女就这么打骂。老袁你干嘛，跟我一起去？”
　　袁叔明拉着宋云娘的胳膊，“云娘，这么多年了，你的爆竹脾气还是这样一点就着。按照我国的大曦律，养儿女在15岁以前，必须听从养父母的话。你我也无能为力呀，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尽量保护好红叶丫头。”
　　“唉！”宋云娘无奈地叹气，“可怜的孩子，先把药喝了。”
　　她一口气喝光了药，“师父，袁伯伯，你们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等以后我一定报答你们。”
　　“傻孩子，说什么见外话呢，我们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了。”
　　（以上是回忆部分，暗含上帝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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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郎。”素秋叫道。
　　“啊？红叶妹妹，我刚才走神了。”谢亭解释道。
　　“谢郎，我的真名叫凌素秋，唐红叶是我养父母为我起的名字。在没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叫我素秋，我更喜欢这个名字。”素秋道。
　　“啊，好啊，素秋，真好听。”谢亭笑道。
　　“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丽华楼了，回见。”素秋道。
　　“这么快就走了？你就不怨我两年多没回来吗？”谢亭道。
　　“我怎么会怨呢，谢郎多想了。”素秋道。
　　“那难道你就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吗？”谢亭道。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素秋道。
　　“欸欸欸，我愿意说，我去了大城，赚了大钱。”谢亭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我说的话吗？”
　　素秋抿了抿嘴唇，不作声。
　　“我说，我喜欢你，等我有钱有田，有房有地的时候，就带着你和我爷爷去大城住，带你过风光体面的好日子。”谢亭道。
　　“嗯。”素秋轻声应下，转身就走，就像落荒而逃的动物。
　　她也喜欢他，可她不敢接受他的爱意，她不敢表达自己的内心，她想逃避，她恐慌，她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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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华楼。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丽华楼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了，风姿犹存，说话声音尖细，看上去有些刻薄，但人品是不错的，“您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起来的吧？”
　　素秋早已习惯了她说话的阴阳怪气，“许老板，我路上有事耽搁了。”
　　“快快快，去上妆，陆衍已经在等你了。”许清韵推着素秋的后背往后台走。
　　许清韵的丈夫常和本是丽华楼的老板，后来娶了许清韵以后，她变着法地想新花样赚钱，想到了茶楼搭戏台，来娱乐的客官们边听戏边喝茶吃饭，来谈事的客官们上二楼雅间，隔音好还不吵。
　　可惜啊，许清韵旺夫也克夫，两人赚完钱后，常和就因为遭人嫉妒，陷害入狱。是许清韵拿着火铳，带着茶楼跟着他们的伙计上县衙门评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常和是个公认的老实人，是有人给县老爷递了钱。官司肯定是赢了，但当她带人赶入大牢时，常和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
　　许清韵嫌弃自己男人软弱窝囊一辈子，常和终于硬气了一回，哪怕严刑逼供，依旧宁死不屈，见到许清韵的那一刻，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晕了过去。
　　许清韵找遍全城的名医，终究没有医好。临死前，常和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清韵，我这回是不是男人？”
　　“是，我丈夫是世界上最刚的汉子……”
　　丽华楼以后在许清韵的掌管下越做越大，生意红红火火，但许清韵一直未改嫁。
　　许清韵怕延误了上场，手忙脚乱地帮着素秋上妆。许清韵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老了也能看得出来，柳叶眉，瑞凤眼，嘴角无论笑不笑都微微上扬，身材火辣，除了脸上的褶皱以外无一是美的。
　　“终于画完了，瞧我这么好的老板，妆容发饰都给你整好了，你换套衣服就能上场，你可得好好唱。”许清韵道。
　　“那是自然，许老板，陆衍呢？”素秋道。
　　“陆衍早就好了，等着你呢。”许清韵道。
　　——
　　“央央。”素秋道，“昨个出什么事了？怎么没来？”
　　那人身姿高挑，头戴皇帽，面上擦了脂粉，剑眉微挑，桃眼含情，唇红齿白，由于演皇帝有忌讳，只是穿了暗黄色的蟒袍和玉带。
　　“嗐，别提了，下场跟你说。”陆衍道。
　　锣鼓声响，二人上场，其他的角早就在台上等候。
　　“七月七日，好月圆。”一个小角儿唱道，迈着小碎步围着戏台走了一圈。
　　……………………（戏曲内容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二人齐声唱道，随后戏曲结束。
　　后台。
　　田笙和念贞早就在后台等候，“姐姐，姐姐，台上的那个男角儿，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是我的老搭档了，昨天有事没来。”素秋解释道。
　　“秋秋。”陆衍卸了妆，来后台。
　　“哟，来找我们红叶姐姐了，那我们两个就不在这儿打扰了。”田笙道。
　　“她们两个好像误会什么了。”素秋道。
　　“误会了正好。”陆衍满不在意道。
　　“你呀你。”素秋笑骂，“昨个到底什么事儿啊？”
　　“哎呀，说来话长，萧家听说过吧。”陆衍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洗了吗？”
　　“哎呀，洗了洗了，你快说。”素秋抓起一把瓜子，毕竟人的本质是听故事，女人的本质是八卦。
　　“萧二小姐，萧淑蔓。”说着陆衍，压低了声音，“看上我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素秋笑着，“没想到，我们央央，也有这一天呢。”
　　“得亏萧大公子明理，要不然我还得装露馅儿了。”陆衍道。
　　陆衍，原名陆央，京都陆太师之孙女，大伯是大将军，二伯是当朝大理寺卿，父亲是科举考试的武状元，四叔尚小，陆太师的老来子，陆老夫人独宠，却溺爱宠坏了他，引得满门抄斩。陆央当时也才12，不知道，也不记得他们家到底因为什么原因，都倒在血泊中。奶娘带着她投奔了父亲的好友，她的义父，学了武艺，又不知道哪儿吹的风，朝廷又派人来追杀，陆央为了不连累奶娘和义父，改名路演，女扮男装来到了这，不敢做生意，每日靠打打杂生活，有个戏班子的班主见她武艺高强，教了她武行的本领，至此她当上了优伶，和素秋相识，成为了好搭档，交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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