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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暗红的血水一滴滴从天花板渗出,在墙角汇聚成小滩黏腻的水洼。
迟夏喉头发紧,刚平复的心跳再度擂鼓。
指尖下意识地蜷起,她勾住了前方青年衣角的一小片布料,随即又像被烫到般松开。
女孩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这……又是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在后面吓得半死,但前面的人却完全不在怕的,长腿一迈就往厨房走。
迟夏本不想离厨房太近,但眼瞅着对方都去了,自己留在这反而更危险,便也和个小跟班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对方把她甩下。
厨房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冰箱运作时微弱的绿灯,将一个俯卧的人影勾勒出僵硬的轮廓。
那人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有尸体……”
迟夏脸色一白,腿比脑子先反应,下意识就要往厨房外跑,领子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揪住。
“慌什么,” 男人略有些嫌弃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人还没死呢。”
地上的男子脸朝地趴着,青年蹲下,将他翻过来,露出那张青紫的脸。
也就是在这时,迟夏才看清这人的面容。
正是自己刚回来时,从二楼下来厨房接水的,她那名义上的哥哥迟越。
“认识?”对方头也不回,指尖按在迟越的太阳穴上。
迟夏哽住,这家人她今天才第一次见,说认识不认识都尴尬。
好在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答案。他站起身,朝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男人甚至没回头,声音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使唤,“看看,这人是怎么晕的。”
“我?”迟夏指了指自己。
“这里还有第三个能动的人?”青年挑眉,腕表反射的冷光映在他眼底,将他眸中的不耐映得一清二楚,“我的时薪很贵,没空从零教你。”
一丝带着怨气的困惑刚冒头,就被她按下。迟夏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凑了过去,敷衍地扫了地上的迟越几眼。
面色青紫,嘴唇无色,眉间有黑气……教科书般的阴气入体。
她没什么干劲地回答:“阴气入体导致的晕厥?”
“嗯,还算没笨到无可救药。”青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认可。
“记牢了,”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以后跟在我身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没见过世面为什么会丢你的人?
迟夏眼神游移,但没吱声。
可青年似乎并没意识到这点,说完话后,他伸手,十分暴力地把迟越眉间的那缕阴气给捏了个粉碎。
阴气消散的那一瞬间,一直围绕在厨房里的,有些令人憋闷的低气压也消散,迟夏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迟夏蹲在一旁,看着她哥的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象征性地轻轻拍了两下,“好,好厉害。”
“少贫嘴。”
青年拍了拍手上留下的灰烬,斜睨了她一眼,“别光看着,以后你也得学。”
“哦。”迟夏重新把自己的双手缩回口袋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刚刚迟越宛如尸体躺在冰箱前的那一幕,迟夏还有一些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这,这也是刚刚外面那个女鬼弄出来的事吗?”
“不一样,手法不同。”
青年站起身,摸摸下巴,在厨房环绕一圈,语气很轻。
“这屋子挺热闹的,鬼还挺多。”
“嗯?”迟夏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笨啊,”青年哼笑一声,用看傻子的眼神怜悯地扫她一眼,“字面意思。”
“不过目前没看到其他鬼在哪,只能感觉到阴气和其他地方不同,这比其他地方浓烈的不止一些。”
迟夏听他这么说,没忍住打了个恶寒,有些后悔自己要听林若华的话回家了,“那那那,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能怎么做,上报呗,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过来勘察的。”青年打了个哈欠,接着扫了一眼地上还昏迷不醒的人,善意提醒:“不给你家里人打个120吗?”
“哦哦。”迟夏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掏出手机拨打紧急电话。
把这里的情况同接线员讲清楚后,她挂掉电话,“那个,你要一起去医院吗?”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青年冷哼一声,“我今天过来算加班,局里给我批的加班费是三个小时,我现在已经额外加班十分钟了。”
迟夏在脑子里算了算时间,有点懵,“但,但是你好像来这儿待的时间还没超过半小时呢?”
“我来之前不得养精蓄锐?”他理直气壮地抬着下巴,“刚补了两个多小时午觉。”
迟夏:“……”
行吧。
对方说要走,那就是真的走。没聊几句,他就有些站不住,往门口去了。
青年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他只将手向后一扬,一道小小的影子便划过弧线,精准地落进迟夏下意识伸出的手里。
是颗没拆的糖。
“备用。”
声音消散时,他的人也已消失在门外。
直到救护车的警笛由远及近,迟夏才发觉自己一直捏着那颗糖,糖纸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火急火燎地进入别墅,在迟夏的指引下,将昏迷的三个伤员依次抬上车,载着几人滴滴嘟嘟朝着医院驶去。
私人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送风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迟夏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远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
比起普通医院的人山人海,这私人医院的VIP区域安静得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看来迟家是这里的常客。
迟夏垂下眼,不再去想。
没过多久,走廊传来脚步声。一个护士姐姐出现在拐角处,朝她喊了一下,“喂,那个小妹妹,过来这边。你妈妈醒了,喊你进来呢。”
“来了。”
迟夏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因为坐久了有些起皱的衣服,加快脚步跟过去。
林若华住的病房是一间很宽阔的单人房,迟夏推门进去时,虚弱的妇人正靠在床头盯着窗外发呆。
见她进来,对方浑浊的眼睛里像突然点起了火苗,身体前探,一把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你哥哥和妹妹呢?他们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迟夏皱了皱眉,稍稍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低头一看,腕上已红了一片。
……明明是病号,但力气意外的大。
真是爱子心切。
迟夏沉默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那片刺眼的红痕,没吱声。
“你……” 手里的空落让林若华愣了一下,随即,她的目光落在迟夏小臂那道已经凝固的伤口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声音也低了下去,“你……你也受伤了?”
“嗯。”
经她一提,迟夏才感觉到小臂上传来隐约的刺痛。
血早已止住,只是干涸的血迹蜿蜒在皮肤上,看着有些吓人。
看着林若华脸上那混合着尴尬和不知所措的神情,迟夏心里那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待,像被风吹熄的最后一星火苗,噗地一下,悄无声息地,彻底灭了。
她顿了顿,还是开口,“他们在隔壁,没醒,但医生说问题不大。”
“那就好那就好。”
林若华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塌了下去。
随即,她像是才想起要履行母亲的职责,视线飘向迟夏的伤口,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放缓:“你这手……疼不疼?要不……叫医生来看看?”
“嗯,待会就去。”迟夏移开目光,望向窗外被切割成方格的天空。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在给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配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被一阵沉稳中夹带压迫感的脚步声打破。
迟夏抬头,就见一个身着昂贵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对方身形挺拔,眼神在她身上短暂的丈量一下就收回视线。
他的目光里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像林若华那样的别扭尴尬,只有一种审视货物的淡漠。
几乎是看到对方第一眼,迟夏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的父亲迟明远,一个在她生命前些年里,只存在于爷爷口中的名字。
迟夏还依稀记得爷爷对他的评价,说来说去只有三个字,那就是不孝子。
见他进来了,林若华像看到了主心骨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惊惶:“明远,你,你回来了……”
“公司的事情我暂时交给其他人做了。”迟明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走到床边,直接切入正题,“怎么回事?医院通知我说家里出了紧急情况。”
“是,是闹鬼了,有鬼!”
说到这个,林若华立马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说话语无伦次:“咱们小婉像变了个人,力气大得可怕,像疯了一样,还要还要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林若华越说越怕,声音压得更低,脸色惨白,偷眼觑着丈夫的脸色:“明远,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上一次那件事,真给鸿业的人成功,让那东西反噬到我们家……”
“胡说八道什么!”没等她说完,迟明远厉声打断,面带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医生说了,你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别自己胡思乱想。”
说完,他这才像是终于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目光重新落回许夏身上,语气疏离的像在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远房亲戚:“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出去吧,我跟你妈妈有话要说。”
没有问候,没有关心,带着公事公办般的冷淡。
迟夏的视线从迟明远脸上无声地滑落,停在光洁的地板上。她没再出声,只是依言站起。
走出病房时,那道冰冷的视线烙在她背上,直到房门合拢,才将一切隔绝。
走廊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年轻男人等在那里,看样子是迟明远的秘书。
“迟小姐,”秘书语气恭敬,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先生吩咐了,您初来乍到,可能需要一些个人物品。如果您需要外出散心,或者购置些什么,我可以为您安排车辆和费用。如果您想回家,我也可以现在开车送您回去。”
逛街散心?
经历如此惊魂一夜,她确实需要喘口气。
但此刻迟夏只觉得自己困得不行,比起去逛街,她更想到外面找个能住的地方睡一觉。
那阴气森森的别墅在这短短半天里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就算迟家人给她准备了房间,她现在也没那个胆子回去住。
迟夏正想开口拒绝,秘书却像是想起什么,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未拆封的崭新手机盒子,递到她面前。
“对了,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考虑到您需要与家里联系,手机和电话卡都已办妥,常用软件也安装好了。”
手机?
这东西倒确实是她现在需要的。
迟夏沉默地接过,拆开包装。冰凉的金属机身握在手里,有一种不真实的质感。
她生疏地开机,屏幕亮起,图标排列整齐。指尖划过屏幕,试了几个软件后,迟夏的视线落在主页面的绿泡泡上,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绿色的通讯软件。
屏幕亮着,映着她有些怔忪的脸。
几乎是亮屏的同时,一条系统通知悄无声息地弹出。
【“Z”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验证信息里只有两个字,带着某人一贯的命令口吻:
【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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