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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花
“快十点半了。”肖恪准时报点。
“知道了,知道了,”倪奇无可奈何地应道,“睡觉,闭嘴。”
“白新,快十点半了,阿姨要查到六楼了啊!”
晏晏打笑道:“倒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实人。”
倪奇难得没反驳一次,凌余骁上赶着接道:“肖哥在,舍长就是个花架子。”
“小凌子,信不信我晚上爬你床。”倪奇咬牙威胁道。
“你来呀。”
许久,白新仍未出来,倪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狠狠踢了上铺床板一下,“你坑我,明天周六。哪有那么快来查!”
“我困了。”
“行吧。”
倪奇压低声音,“晏哥,我发现你好贼,挑周五来,上一天课就周末了。”
“谢谢夸奖。”
上方床板又传来了几声敲击声,倪奇嘀咕了几声,老实地闭上了嘴。
夜生活的快乐,他不配拥有,想换寝。
十一点左右,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晃了几下,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后,晏晏又将头探了下去。
只见下铺的人紧闭着眼,呼吸均匀,似是已经睡去。
“同桌,你睡着了吗?”
晏晏将声音压到最低试探了几声,身下人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只能将头伸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发呆。
睡不着,真烦。
*
清晨,间断的洗漱声,刺耳的起床铃,一阵阵低语,接踵而来。
有完没完了。
晏晏翻了个身,扯过被子,捂住了头,压住内心的怒火,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人扯了扯他的被子。
“晏哥,起了,还有半小时上课了啊。”凌余骁爬上床的扶梯,扯大嗓门喊道。
感受到晏晏若有若无的怒气,他急忙续道:“言笑让我喊你的啊。”
晏晏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半睡半醒。
“这住宿也太惨了,大早上就被铃声闹,这可是周末。还要上课?”
凌余骁跳到地板上,“得了,周末不错了,早上就两节课。换平常,六点就开始闹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听到这话,晏晏生无可恋地倒了回去,这学转的有点糟心。
另一边,肖恪喊倪奇起床,磨了半天,除了嘴上应应,倪奇没有任何行动。
于是肖恪便一把掀开了被子,直接把他拽了起来。
倪奇幽怨地盯着肖恪:“你就是生下来和我作对的。”
晏晏下了床,只见到了一张整理得极其整洁的床铺,至于本该在的人早已不见了。问了人,才得知七点起床铃响起,人就早走了。
九点四十九分,距离上课还剩一分钟,高二十班的人才终于到齐了。
“帅哥,你带名著了吗?周六这两节语文课一般都是看书,没带的话,我借你。”杨绵绵回过头,拿着本书,递到晏晏面前。
“我同桌有,我还能没有?”晏晏直接拒绝了。
杨绵绵愣了下,收回了书,“你这人,同桌至上原则?有同桌没前桌。”
“零食白吃了?”
见晏晏趴到了桌上,满脸疲倦,一脸没睡好的样子,杨绵绵也不再多说,转回去继续和林玲说话。
上课后,果然,语文老师陈英不过打了个招呼,安排了看书的任务后,就坐前面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翻找出了高考需要看的必读名著,开始了不知道第几次的阅读。
“同桌……”
晏晏拉着尾音,还没说到内容,言笑就接道,“要看哪本?”
“上道。”晏晏笑弯了眼,“你手里那本。”
虽说是借了书,然而晏晏并没有看的意思,不过是快速地翻了翻,像是在做个样子,又像是在打发时间。
就在他觉得十分无趣打算干点别的事的时候,他翻到了一朵白色的干花,小小的一朵,夹在书里,格外好看。
晏晏拿起干花,随意摆弄着,似是找到了这节课的乐趣。
无意间,他瞟到了夹着干花的那一页上面写着的内容:
她爬上一根横垂的树枝,
想要把她的花冠挂在上面;
就在这时候,
一根心怀恶意的树枝折断了,
她就连人带花一起落下呜咽的溪水里。
她的衣服四散展开,
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漂浮水上;
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唱着古老的谣曲,
好像一点不感觉到她处境的险恶,
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一般。
可是不多一会儿,
她的衣服给水浸得重起来了,
这可怜的人歌儿还没有唱完,
就已经沉到泥里去了。
《哈姆雷特》中一段关于奥菲利亚淹死的描写,一副凄美的画面。
晏晏并没有多在意书的内容,反倒撕了一张白纸,飞快地写了句话,递到了言笑的桌上。
言笑本聚精会神看着书,突然被人拽了拽,在晏晏的示意下,注意到了那张白纸。
白纸上面的字极为好看,显然是专门练过的,充满了艺术性,而那嚣张的笔锋也完美的暗含了写字人的性格。
晏晏写道:同桌,你这干花挺有意思的,哪来的?
晏晏朝他指了指手中的干花,满眼放着光,写着想要二字。
言笑拿起笔回道:自己做的。
而后停了许久,又补了一句: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看到回复后,晏晏心情极好,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写起字来更加顺畅,很快,又给言笑回了话。
言笑看了眼再次被递过来的纸,只见上头写着:谢谢同桌。不愧是我同桌,厉害。这就我以后的书签了,看书的欲望骤升。言笑同学,你为我学习的道路又添了一块砖。
写的倒是不错,可言笑转头看去,那人明明还在玩着那朵干花,仿佛是遇见了什么稀有的东西似的,完全沉浸在把玩的世界里,反倒是毫无看书的趋势。
这看书二字写的却是轻率。
至于第二节课就更别说了,课开始不到十分钟,晏晏整个人就蔫了。
而在语文老师出去后,更是直接整个人趴到课桌上睡了过去,无半分看书的意思。
有时,言笑倒是挺羡慕他这种性格的人。
至少,不用顾头顾尾,想做便做,活得肆意。
他觉得,有时候,能够放肆地去做一些事,才真的像是活了一场。
当然,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背离正道的,为人所批判的。
毕竟,犯错从来不是一个褒义词。
而作为一个“好学生”,则更是要尽最大地可能避免犯错,这个称呼便是一种变相防止你出格行为的枷锁。
*
临近下课,晏晏才动了动身子,隐约有了醒来的迹象。
他抬起了头,眼神浑浊,呆滞地揉了揉后脑勺,试图驱赶走最后一点睡意。彻底清醒过来后,他又趴到了桌上,慢吞吞地写起了字。
晏晏:同桌,约饭约饭。倪奇说了周六没有数学午自习,我们吃完饭顶多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溜出去玩呀,我还没好好看过学校,陪我走走?
言笑看了他后面的话,无奈一笑,回道:我早上买好午饭了,就不和你去了。还有,中午年级组长会来查人,会被抓的,你最好别乱来,他可不好惹。
读完言笑的回话,晏晏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又蔫了下去,颓废地倒在桌上,一脸生无所恋。
也不知是因被拒绝了而难受,还是为接下来惨不忍睹的周末在校生活而忧愁。
所以,他怎么就心血来潮转来了住宿制的十中呢?想到自己转校的原因,晏晏心情愈发烦躁。
“晏哥,你怎么又愁眉苦脸。”凌余骁扒着饭不解地问道。
“难啊,愁啊,住宿生活太折磨人了。”晏晏长叹不止,转而想到什么,又问道,“我同桌中午都不出来吃午饭吗?”
凌余骁转头看向倪奇,两人眼神交汇,也不知在传递着什么。
“你俩有话说话,当着我面搞秘密工作,是不是不大好?”晏晏插了进来。
倪奇又看了肖恪几眼,似乎在求助,然而对面压根没理他,仍自顾自地吃着饭,颇有种让他自身自灭的架势。
犹豫了半天,倪奇才认命地充当起了解释者:“这个我们也不好多说,就是……阿言他家情况似乎不大好,反正你迟早也能感觉出来,悠着点,别又犯混。”
听完,晏晏愣了愣,经历了之前送零食那事,再傻他还能不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问题是这和言笑不出来吃午饭有什么关系?
瞧见晏晏一脸不解,想起他一来就送一大袋零食,怕是个对金钱没多大概念的人,凌余骁善意补充:“咱们这套餐十元起步,其他的午餐,再便宜,也下不了八元,早饭可操作空间大,能控制在六元下,懂了不?”
听着,晏晏握筷子的手指无意识捏得发白,良久没说一句话。
从未忧虑过生活费问题的他,实在想不到怎么有人能为了省钱,而从一日三餐上着手。
家里能是什么情况,才会连顿午饭都不好好吃?
想起那个人初见时温和的笑容,想起不久前那人送他的干花,他心里泛起了阵阵异样的情绪,莫名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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