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踩油门

　　于敬昭叼着勺子，蜷缩在板凳上歪着脑袋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聂铭。小小的椅子
　　快要撑不住他那不算瘦材的身躯了。
　　然后，于敬昭说，说了一句特狗血的：“谁能嫁给你就幸福了。”
　　聂铭一个欠身，一把粘着着粥米的勺子从厨房飞出，虽然没有击中于敬昭，但
　　他仍然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然后向后仰去，结果导致聂铭那有些年代的椅子报废
　　了，巨响过后，他和椅子一同躺在了地上。聂铭还是一脸宠辱不惊地捡起勺子回
　　到厨房，对地上皱缩着眉头的于敬昭理都不理。
　　于敬昭哭丧着脸，爬起来后双手抓起掉了一个腿的椅子晃了晃；“那个……你
　　家唯一的椅子好像……？”
　　站起来环顾四周，于敬昭扯扯嘴角。聂铭还是一样的讨厌麻烦。一室一厅的房
　　子，一点没有装修过的感觉，墙壁雪白的，不像于敬昭家的墙壁是淡蓝色的。客
　　厅只有一个电视放在地上，旁边堆着一些影碟，电视前铺着几张报纸。窗户上甚
　　至连窗帘都没有。电视旁便是他刚刚喝粥的地方，桌子前唯一一张椅子刚刚牺牲
　　了……于敬昭记得，聂铭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柜，书柜上的书倒是挺多
　　。真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于敬昭嘴巴微抿，又挠挠了头，想把心里那越来越放肆的凄楚之感挠去。聂铭
　　，你的生活一直这样吗？你受得了那么单调的生活吗？明明从前聂铭的个人房间
　　里有空调有电视有电脑有游戏机，有色情。杂志有明星写真集，甚至墙壁是隐忍又
　　有点嚣张的淡红色，床下是滑板和没洗的袜子，床上是CD，床前是……不记得了。
　　他觉得，改变的让人不敢相信。
　　走到放着的那堆影碟前，只有这些碟片的标题让于敬昭觉得，聂铭还是聂铭。
　　他喜欢的动作类电影并没改变，多数是成龙的。伸手扒拉了两下，从里面翻出一
　　张照片，于敬昭停下，定定地看着照片。那是他们班毕业的钱俩个月，他和聂铭
　　还有一群哥们儿照的。照片里，他搂着班花，聂铭和他之间隔了俩人。于敬昭笑
　　的心无城府，但聂铭笑的似乎并不开心。
　　他现在已经记不得他同班花分手时的心情了，聂铭的不告而别带给他的难过却
　　一下清晰起来。这次要是再次分别，又不知是怎样一番滋味。于敬昭依靠在墙上
　　，慵懒而安静地看着照片，聂铭忙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心下一怔，铺
　　天盖地的依恋就这样席卷而来。忘不掉的，始终忘不掉。也许他从来没想过要忘
　　掉，因为那都是于敬昭留给他的。
　　“喂，睡也睡足了，吃也吃饱了，人该滚了吧。”可以忍着，不让颤抖的声音
　　裸。露得太明显，聂铭含糊地说。
　　于敬昭从兜里摸出烟，点上：“最近你过得好么。”聂铭哭笑不得，这什么对
　　白，他俩像分手的情侣似的见面问一句：你过得好么。没等他答话，于敬昭就接
　　了下去：“我觉得你过得不好。”
　　聂铭思量了一下，笑着说：“除了有乘客少给钱还跑的贼拉快，也没什么不好
　　的。”
　　“聂铭，”于敬昭抬起头，“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没啥，就是搬家而已，太急了没来得及告诉你。”轻描淡写地把当时的痛苦
　　和慌乱一带而过。
　　“我手机号码一直没有改变过。”
　　聂铭眼里闪烁起来：“哦。我的手机搬家前不见了，换手机后又没见着你，所
　　以不知道号码。”胡说，那串数字自己那时候记得如此清晰。手机也是因为自己
　　早晨走得太急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于敬昭点点头，接着沉默便淹没了他俩。
　　半晌，于敬昭说；“我公司就在这附近，我家太远不方便，让我住你这里吧？
　　我会付房租的。”
　　“我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再买一张床，我不介意和你同睡一个房间……”看聂铭又要开口拒绝，于敬
　　昭急着又说，“我刚刚工作，租不起太贵的房子……拜托啦……”
　　聂铭瞪了他一眼：“你啥工作？”
　　“呃，翻译。我会三个国家的语言哦……”于敬昭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一比，“
　　不包括母语。”
　　“口译？”
　　“偶尔吧。”
　　“那你再忍两年马上就能买楼中楼了，加油。滚吧。”聂铭笑眯地有一次提出
　　逐客令。
　　“我们也算是好哥们儿啦，那么多年不见你为什么改变了那么多？我有惹过你吗
　　，聂铭？”于敬昭很是不解。
　　聂铭不说话，伸手指着门口。很多说出来就只能让人把痛放大，把伤口扯得更
　　大。虽然说不上原谅，但他永远不想在重复那个晚上他狂乱的吻着自己却叫着别
　　人名字的情景。
　　于敬昭很不情愿地挪出了门。聂铭在他终于关上门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于敬昭，一切都在这里止步吧。不再见面，现在见面就问
　　候一声你好不好，应该也就足够了，你就不要
　　在向我索要什么了好不好。
　　一周后的某天傍晚，聂铭疲惫地回到小区，在楼梯口，他顿住了。于敬昭手上提着一
　　个小小的行李包，见到聂铭傻傻一笑。
　　聂铭崩溃，怎么还是你！！！！！！
　　于敬昭又是那样心无城府的样子，大声的说：“聂铭~你回来啦？”
　　“你怎么……”聂铭撑着墙壁，觉得自己要不行了。
　　于敬昭嘴里的烟在昏暗里一闪一闪，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也就一分钟，于敬昭回答他：“我觉得你一个人似乎很……寂寞，小铭我还是希望我们像从前一样，上完学后一起打游戏，一起泡妞什么的……啊，现在是上班以后……啊，我的房子已经退掉了，我无家可归了……”
　　聂铭嘴里苦涩起来，无力感蔓延全身，身子一软真的倒下去了。
　　“小铭！没事吧？”于敬昭连忙将其拉起架在肩膀上。
　　聂铭抽抽嘴角，觉得自己一说话就能吐血出来。今天又有一个乘客投诉他了，理由是刹车太急。今天三叔的表哥严肃地告诉他，这个月被投诉了不下三次了，才月头而已，有进步，以扣工资为奖励，今天聂铭觉得生活多艰难啊，房租水电不知够不够交了，月末也许只能啃个窝窝头了，今天……今天于敬昭说要住进来了。
　　再厚的城墙，在那样的笑容中瓦解。让于敬昭失落的回去这样落寞的事情聂铭做不出来。
　　于是于敬昭先生正式开始与聂铭的同居……啊不是，一起租房子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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