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史话

　　【猎食诸神的殒殁之王
　　遮蔽的天日
　　震颤惊栗的地神之骨
　　歇止的群星
　　……
　　智慧之主即王
　　王之荣光照耀天空
　　他的力量无边无际
　　铭于石中——《黄衣之王》】

　　【第一幕，第二场】
　　克罗莉丝醒来。
　　于奢靡的大殿中醒来。
　　奇诡的乐调，未知者不可思议的狂想曲爆裂炸响。
　　越来越激昂，像无数个疯子在嘶哑地尖啸，机械的摩擦，金属的碰撞，世上至污之物一点点缠紧她的灵魂——
　　人类无可思议的狂想。
　　水与火的缠绵，昼与夜的共生，生与死的梦魇！
　　嘘，我欺骗着你。
　　嘘，别被祂欺骗。
　　　 世间一切矛盾与颠倒，
　　　 最高贵的艺演。
　　乐声渐渐静默，女王引吭高歌——
　　【王的褴褛飘摇无常/无人能听闻的歌声凋零/在那昏暗的卡尔克萨——】
　　【我的灵魂还能吟歌/我的声音早已殒殁/死而未颂者的泪水干涸——】
　　【卡尔克萨/奇异之夜升起黑星/奇异之月徘徊天顶/比奇异更奇异的是——】
　　【在那失落的卡尔克萨。】①
　　克罗莉丝仿佛看见——
　　她的肩膀突然被人轻怕，转头，一个戴着苍白呆板的面具仿佛没有五官的人站在她身后。
　　它用诡异而华丽的贵族腔调高高在上地动了动唇。
　　克罗莉丝的脑海中响起有如千钧的声音，辨不清男女。
　　也或许，人类根本不可能理解这样的生物。
　　【真实聆听，女王的福音】
　　【权力者自以为是的毁灭】
　　【至高，艺术，灭亡】
　　【克罗莉丝，你已死】
　　【经过我身边者举目皆盲】
　　【你以为你反抗了真实，缔造了假想】
　　【但你已死】
　　【我主的荣光】
　　【经过你身边者】
　　【盲目痴妄】
　　什么是真实！真实被杀死！
　　虚假在狂笑！真实在哀悼！
　　我已死，已死，已死，已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脸似乎变得更加平板。
　　举目皆盲。
　　女王苍白的面具咧着嘴角。
　　宾客们空无一物的脸上仿佛陶醉至喜。
　　克罗莉丝，我也是这里的一份子。
　　我叫克罗莉丝。
　　嘘，不要吵醒真实。
　　赞美我主。
　　【第二幕，第一场】
　　克罗莉丝在剧痛中醒来。
　　她的面前，女王的面具皱成一团，像一面皲裂的镜子，令人极度不适。
　　女王嘴唇大张大合，显得竭斯底里。
　　【真相！你是谁？①】
　　克罗莉丝只觉面前这个生物诡异而疯狂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直刺灵魂深处。
　　她听见自己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平板地回答，“即我真实。”①
　　绞盘再次转动，克罗莉丝感到有黏腻恶心的液体自她身体中渗出。
　　明明处于幽暗封闭的拷问室。
　　她仿佛穿透高墙，越过面前面目可憎的女王看见了遥远的远方，远方的千塔之城卡尔克萨仿佛清晰可见，一瞬间又像被风吹散，再寻不见。
　　黑星仿佛被最高明的画师轻轻抹去，奇妙之月落入湖底，哈利湖上形成紫红色的光带，像诡秘的萤火虫巡视自己的领地。
　　为了它们至高无上的国王。
　　在女王癫狂的尖叫质问中，克罗莉丝听见另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吟唱。
　　她的声音。
　　不属于人世的声音。
　　【克罗莉丝，你没有找见我】
　　【探寻真实的人终至癫狂】
　　【哦，疯子女王】
　　【你代我死亡】
　　【真实即我，虚假是你】
　　【安睡吧，死亡】
　　【赞美我主荣光】
　　【至高无上的国王】
　　她在异化，她在死亡，虚假替代，真实痴妄。
　　【举目皆盲】
　　嘻嘻。
　　她的身体化作腐朽，撕裂惨狂。
　　非人的生物高高在上。
　　完美的表演。
　　接下来的戏剧需她不再。
　　真实的名角狂喜上台。
　　“欢庆！至喜！黄印已在我手！终结即将到来！”①
　　公主在大笑。
　　疯狂的大笑。
　　她目光空洞地乱舞，招摇。
　　克罗莉丝的灵魂仿佛与她共舞，在无穷无尽的狂乱中。
　　灵魂融化。
　　终焉，
　　疯癫。
　　她在沉沦，她在痛苦，她触及黄印，她无声颂念——
　　伟大的，卡尔克萨伟力无穷的王啊，我看见，我看见——
　　不，你没看见。
　　【没有人能看见我，因为我隐身于失落的卡尔克萨】
　　【褴褛的迷雾将我隐藏，经过我身边者举目皆盲】
　　接受主的恩赏。
　　赞美主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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