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

　　天气好冷，步入高中两年多也没找到比晚上躺在足球场的草上更适合的事，其实光躺着很无聊，也没人一起陪伴着说话，只是我也莫名享受这种孤独的感觉。消磨着一直无聊的日子，就像从前和他坐在公交上无聊地说着无聊的话，无聊的一天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了。平淡但惬意。
　　想到这儿其实又觉得没什么好怀念的，反正总是无聊的、朴实无华的日子。
　　经常会看到书上说，时间真是伟大的治愈师这样的话，应该是无论当时多痛多深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总会结痂，然后便被遗忘掉。
　　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这样的。那个旧伤留下的疤永远都会存在于那里，每当看向它，当时那场景的记忆不自觉地就涌进脑海，永远都会突然地记起那尘封的过往。疼痛又怨恨。
　　于是我摇摇头不去想书上的“谬论”继续抬头看天。
　　夏天那会儿，空旷的球场里微弱的蝉鸣和不知何处传来的蛙叫都像被扩大好几倍一样，我也仿佛融在里面一样，以及怎么都看不厌的星空，在我印象里我们学校的操场正上空的夜空一直都很美、很梦幻，我恰好喜欢这种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孤岛的感觉。
　　“我想去冰岛！”
　　“好啊”
　　我笑着看他“你就会哄我，怎么去啊？”
　　“以后去啊，以后啊你等我考了驾照，然后呢，你就坐我的副驾，我们就去环球旅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憧憬地笑然后没用力打了他一下，那是我们都很期待的未来。
　　可现在却成了我一个人的幻想。
　　“在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慢慢接近，伴随着夜晚独特的悉悉索索的味道还有鞋子踩过草地的厚实的震感，不重不轻。而她的声音里带有牙齿与零食相碰的清脆感，不过我挺喜欢她这点的，明明挑选零嘴是很随意的事，她却总是雷打不动地热衷于那家并不起眼的手工炸物，如果我也可以这样坚定呢？好像有些太固执了吧。
　　“在想北极星。”我没转头看她，自顾自地望着漆黑的看不到一颗星的天空，我自己本也愚笨找不到北极星的位置，也怪我地理没学好吧。
　　况且他也不想让我找到吧。
　　“哎呀，都分了这么久了，下一个更乖嘛，走啦，请你吃雪糕”她拉我起来，我们就并肩地慢慢地走。
　　“这么冷谁吃雪糕啊？”
　　她打着哈哈然后沉默。

　　时间渐渐走远，说不清楚快还是慢。

　　或许我还是很虚伪吧，关于分手的事我从来没跟朋友说过，最多也就是大概提了一嘴。其实也只是我不敢承认，不敢相信。然后，自欺欺人。
　　郁闷之时我把怨气发泄在脚边的小石子上，狠狠蓄力踢开，结果砸到路人的小腿上，趁那人还没转过来我便大喊了一句“对不起！”接着慌慌张张地拉着朋友往另个方向跑开了，心里暗暗祈祷他没发现我。

　　我听着过路人抱怨着“还有一节自习走读生就回去了啊”我看了看表，好像有种心理的错觉便是冷天的夜晚更难熬，也更困。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的，可能是被男朋友拐走了吧，我叹口气往教室去。
　　学校的路灯已经没有了夏天里围在光晕里绕的飞虫，篮球场还是闹闹哄哄，氛围和去年没什么两样，我余光瞟了场中心的他，不是最帅的，不是最高的，可却是最引我瞩目的那个，不过我又迅速地埋下头尽量快步离开，暗示自己不要再看他。这时我好笑地想起句俗话“暗恋时想见见不到，分手后要逃逃不过”好像真是处处碰得到似的。
　　我咬牙离开，耳边却依然萦绕着他那一声“耶！”将近一年都未曾改变的庆祝进球的欢呼。
　　少年的鲜活。

　　而意气风发的对立面则是我的落魄和狼狈。
　　放学后我想和朋友结伴以免显得我太过孤僻，与身边的世俗格格不入，虽然我也感觉被阴霾包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把我和周围隔绝了。
　　她与我约好等她男朋友下车后便与我挨着坐，我没别的意见，反正也没有多余的更适合的选择。
　　我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不近也不远，远的看不清他们的颜色，却也近的感受的到他们同样吹过的风。

　　曾经我和他也喜欢走到上个公交站点，具体什么原因，或许只是想待久一点吧，多看一会儿对方眼中只有自己的样子。那时很浪漫，就聊着平时的有的没的小事或者莫名说一句“星星好好看”以及“我好喜欢你呀”当然他每次这么说我都会害羞，即使听过很多遍了。

　　这次呢？我说不上来，反正不是从前那样的美好的感觉。
　　在公交车上我心酸地通过窗户的反光看到后面的朋友和她男朋友。我没听他们的聊天内容，或许和我们之前差不多吧。没多久她的那个他就对她挥挥手下了车。朋友向我眨了眨眼我尴尬又顺理成章地坐到她旁边，她张牙舞爪地说今天的烦心事以及吐槽数学老师的催眠曲，在她滔滔不绝的时候，车子也渐渐驶向末站。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我听着她的不满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抬头一看。

　　我打断了叫苦的朋友“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他？”
　　朋友顿了一下，随我的眼神向前看了一眼“不是吧？”
　　我轻微摇摇头，我知道就是他，就只有那一眼我便能肯定。
　　那就是他。

　　虽然换了球服，虽然换了书包，也变了很多，我却说不上为什么能认出他，但我清楚我没理由认不出他。

　　不属于我的北极星，触手可及的距离和遥不可及的鸿沟，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吧。他不像北极星，但他有我无法触及的只有我能看见的光芒。
　　时间荒诞地停住了，像电影定格里一样，而男主角的一举一动都像放了慢速般清晰可见每个细节。在我眼里，世界都仿佛因他的出现而变得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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