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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
“孟青寻?!”刚推开茶馆的门,就发现一个人正站在前台,似乎在找些什么。见到宋佑程,也颇有几分惊讶:“你怎么来这里了?”
“王谭交待了点事,我来这里找一找。”
孟青寻怔了一怔:“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宋佑程缓慢地眨了眨眼:“孟大人,这不能。”
自那天茶馆而别后,孟青寻再也没见过宋佑程。
他甚至有种错觉,那种错觉就像是,刚刚被主人捡回家的流浪猫,感受到了几天的温存,后来发现主人把它彻底抛弃了。
寒冷和炽热本来并存,但孟青寻只能感受到彻底的冷。在他们坦白彼此之后,在他们交往之后,更多的,反而是不安。
他们的开始就像一场雨,可他万万没想到离别竟然这么快。甚至,它称不上是离别。它是一个人的失踪,和另一个人的焦虑。孟青寻内心的痛苦挣扎将他牢牢地锁在名为宋佑程的笼子里,无法挣脱。
他们困在这里,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永远找不到解释。
孟青寻刚找上展昭,展昭就一脸无语:“你看孟泽林干的好事。”说着将一叠子文书放在孟青寻面前,“现在把宋佑程逼走了,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想法?”
孟青寻心底疑惑,却装出面色惨白的样子,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沓纸:”这些都是孟泽林一个人做的?”白玉堂点了点头:“他的死,都是被算计的。”
展昭补了几句:“宋佑程是拿到了这些东西就离开獬豸府了,你呢?怎么办?这府尹还成不成了?”
孟青寻沉默了好长时间,心底盘算着愈来愈混乱,才缓缓开口道:“我曾以为时间会像风沙一般销蚀所有,倒不如趁此机会退出官场——”“然后你和他就老死不相往来?他就把你当成杀母仇敌的儿子?孟青寻,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傻?”
“那怎么办?”孟青寻装着无辜的样子,心里却全是疑虑和焦急。
展昭抬起卷宗敲他脑门:“京城底下,皇上眼里,孟泽林什么底细皇上不清楚?上书问去,或者你亲自问问赵祯。”
没想到赵祯的答复很快就送到了孟青寻手里,圣旨只有寥寥几字:“孟清白,杀人者另有其人。”
千钧重的石头终于放下,可宋佑程却迟迟不见人影。孟青寻搜遍京城也未曾见其身影,只能没日没夜地拿着赵祯派人拿来的底细与证明,不知疲倦地写着公文。
一场病终于将他打败了。
洪意宣奉着皇上旨令,再从贺楼川那顺了一碗粥来。孟青寻刚吃力地坐起身,洪意宣就按住他:“躺着,我叫府里丫鬟来喂你。皇上下令让你好好休养几日。”孟青寻无奈地叫了一声“大哥”,嗓子星期已经干涩发哑。床头油灯里灯丝发着微弱的光,映得人憔悴不少。洪意宣立马心疼地要死:“快好好休养,喝完粥一个时辰后再熬点药喝了,心里别想什么事,病才好的快。”
孟青寻抿起嘴:“大哥,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我没办法不去想宋佑程,可是我愈想,心里症结便愈重。”
门外展昭带着白玉堂也来了:“青寻,我叫人去玉泽山里头察看了,现在分头行动,大活人一个,总不能凭空消失吧。”白玉堂道:“白家势力也被我调动了一些,放心,总能找到的。孟青寻半卧在床上:“谢了。展兄白兄,如此大费周章也是辛苦了你们。”
“开封城都知道我是罪人了吗?展昭他们行动这么快?”宋佑程此时正在暗处观望,贺楼川在他旁边蹲着,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贺楼家为了掩护你骗了多少人吗,我的良心啊。”
宋佑程道:“他们在明我在暗,下得一手好棋,赵祯也就是个隔岸观火的,至于孟青寻,虽然无辜,但也演得一出好戏。”
贺楼川说:“洪初和已经去看过他了,他现在好歹卧病在床。”
宋佑程怔了一下,但还是说:“那是他自己的事。”
贺楼川:“他是因为你,而你和他都无罪。你是因为他,但你被他逼到了暗处。”
宋佑程垂眸:“事情可以说明的,主要看他愿不愿意。如若我们各退一步,那算好的。”
“他让一步,你让一步,倒也不错。”贺楼川思忖了半天,妥协道。
宋佑程突然捂着额头,滑落着瘫坐在墙角。
“怎么这么疼。”
贺楼川忙问:“你怎么了?!”
宋佑程叹了口气:“有时会想,凭什么被命运抛弃的那个人是我。我曾经以为父母双亡,仍旧可以活的潇洒自在。可我发现我错了。也许就在刚才,
我发现在这个世上我活着,就已经是我错了。”
“人世本无意,人非叫它有意,偏偏再也生不出圆满。”
“这么晚上哪混去了?”洪意宣眯着眼,不错眼珠地盯着蹑手蹑脚的贺楼川。贺楼川浑身一抖:“没,没有啊。”
洪意宣:“那你怕什么?”
贺楼川向后缩了缩:“那个,我是去,和宋佑程说了会儿话,你别生气。”
洪意宣用指节叩着木桌,不急不缓地道:“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他已经去找孟青寻了。”贺楼川弱弱道,“再加也没用了。”
其时宋佑程刚从巷子里悄无声息地穿过,但巷子那头还是有人发现了他。虽然还没看得清那人是谁,但他索性也不遁进暗处,明了地走了出来,转头便被孟青寻发了狠地压在墙上,宋佑程挣脱不开,但他仍一言不发。
孟青寻用力捏住他的手腕:“你躲我做什么?”
宋佑程咬着牙:“你……我自己都查得出来。是我错了,用不着您动辄展白两家的人,孟大人满意了吗?”
孟青寻靠他靠得更近:“胡说什么,明明是我错了。我帮你,我们一起查出这真相。”
宋佑程:“我自己也可以,孟青寻,你别插手好不好?”
孟青寻银白的发丝垂在肩前,似乎要将宋佑程整个人拢住,他低声道:“你既然都误会了孟泽林,那你给我一个回旋的余地好不好?这世界哪有那么多误会足够让人用一生去解开,阿程,不要再问了,我们,不是还没分开吗。”
他就势吻了上去,只留一隅之间粗重的呼吸声。
獬豸府内夜长无寐,一席暖春,微弱烛火将厢房染上了几丝暖味。
不够,远远不够。恰使灼热气氛到了,但还是想掠夺更多,这恰恰是人的本性。
侵占、痕迹、私有。点点滴滴促成现在这般景象。
借着烛光,孟青寻将宋佑程披散的头发拢至耳后,敬那混沌与昏沉中的唯一一点清明。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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