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

　　罗茉和宋奇简单吃了口饭，继续审问那个嫌犯。
　　“你们…冤枉好人，我…我…我要告你们！”那男子口齿不清起来，反复用头撞眼前的桌板，被两边的警察拉开了。
　　确实，从8点左右被抓，现在已经是夜里1点了，困的厉害，不解决这个问题，只怕是没救了。
　　罗茉和宋奇并不开口，只是看着他嚷一阵骂一阵，终于蜷缩抽搐倒在桌上，再也挣扎不得。
　　两边的警察一边一个把他架起来，只见他忽然双目上翻，也不知哪来的蛮力，竟挣脱了警察的手，冲出审讯椅，向前猛地一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的好警察叔叔，我的好警察阿姨！”那男子匍匐到两人脚边，嘴里不断喷着吐沫，鼻涕像两条透明的浆糊，甩啊甩的，已流进了嘴中，把罗茉看的有点恶心，忍不住回头咳嗽一下。
　　“我说…..我都说，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求求两位警察祖宗！你们救救我吧！我….我不行啦….”那男子松开抱着罗茉和宋奇大腿的双手，抱住脑袋，不断在地下翻滚，两名警察上来拽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拖起来。
　　“把他先送医务室。”罗茉对那两名警察扬了扬头。
　　“花姐，我看有戏啦，这种人最好审了，稍微晾一晾他，什么都肯说。现在想想他之前那样子，还真是打脸啊。”宋奇笑着对罗茉说。
　　罗茉撇了撇嘴道：“这些人简直没有底线，你看他那个样子，简直可耻！我估计他也就是个小卒子，等他一会稳定下来了，咱们先把他上家下家问个清楚，必须让他说明白，这些榴莲是跟谁买的要给谁送去。”

　　过了将近一小时，嫌犯醒了过来，虽然还是萎靡不振的，但已经不再影响审讯了，罗茉让人又把他架回审讯室。
　　“姓名，年龄，都干了什么，自己报上来吧。”宋奇继续了他的固定发言模式。
　　“我叫朴志高。”那男子垂头丧气，被灯光晃得有点睁不开眼，“今年21岁，我是个大学生….”说罢，心虚的眯着眼看了看两人。
　　“大学生？那你应该清楚是什么后果吧？”罗茉厉声问道，“还不赶紧交代！”
　　那朴志高犹犹豫豫，支支吾吾，似乎又想耍赖。
　　罗茉一拍桌子，把朴志高吓了个激灵，只听她厉声喝道：“朴志高！我们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如果你老老实实说出实情，说不定能戴罪立功，如果你放弃这个机会，我们也一样有证据能定你的罪，走私加袭警，你可想好了，你才活了21年，难道就想这样死了吗？”
　　那朴志高叹了口气把头抬起来，低声道：“警察姐姐，我说还不行吗…”
　　宋奇拿起笔来准备记录。
　　“说实话，警察姐姐，我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老板这次到底运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心里清楚，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但是，我缺钱啊！我成绩不好，很有可能拿不到毕业证了，再加上…...”朴志高抬头看了一眼罗茉，又把头低下了，声音微不可闻，近似嘟囔。
　　“我不小心染上了坏毛病，我爸妈已经不给我钱了。为了正常生活，我就跟卖给我东西的老板赊账。后来，老板说让我去送货，就是把地下管道里的东西放进井盖上的小货车里，放完之后就等他电话听指示，再开车送到指定的地方，办完这事就能送我点东西…...”
　　罗茉紧紧盯着朴志高问道：“你说的老板是谁？”
　　朴志高低着头，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开口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敢说，我怕说了他们会打我…...再说了，这件事如果被我的同学们知道的话，该笑话我了......”
　　罗茉惊诧于这个大男孩的幼稚，气道：“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帮你那老板运的东西是300多万外钞，你知道要坐牢多久吗！你不老实交待事实，还在怕被人笑话？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书都念到狗肚子了？”
　　朴志高这才目露惊慌，大声说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里边是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根本就没问老板要送的是什么东西，老板也只说是水果！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警察同志！你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呢啊！”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
　　罗茉道：“现在知道着急了？早都告诉你了，看你年轻想给你个将功补过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会如实向法官汇报你的表现的。”
　　朴志高抬手擦了擦眼泪鼻涕道：“警察同志，我也不怕被你们笑话了。我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只求你能向法官求情，我真不知道自己运的是这些！我不想死啊。”
　　这朴志高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
　　原来他是个网游爱好者，家庭条件本来小康，但是他为了在游戏里称王称霸，不断地以各种借口向家中要钱，每个月花在游戏上的钱就上万块。他的这种大手笔消费在游戏里被有心人盯上了。
　　那是个长期冒充女玩家的男人。通过长时间的拍马屁、送秋波，轻松地就把单纯的朴志高引上了钩，两个男人就开始了“网恋”。
　　网恋总有见光的一天，朴志高为他心目中的女神买了很多装备，陆陆续续也花了不少钱，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要见面。
　　那男子是A市REMIX-X酒吧里的一个酒保。这种在网上冒充女玩家骗钱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干了，目的就是为了骗取资金。这酒保骗子为了不露馅，找了个酒吧的女服务员帮忙，但是没有两次就被朴志高看出破绽了，那女服务员直接就把酒保供了出来。
　　酒保倒是态度良好，又陪不是又请客，朴志高也没多做思考，以为只是骗子把戏被拆穿，负荆请罪。
　　朴志高本就没什么社会阅历和自我约束能力，一来二去，就被酒保骗上了歪路。
　　其实这酒玩游戏骗钱，只是个发财的副业罢了。
　　朴志高是个不爱学习沉迷网游的年轻学生，面对诱惑没有抵抗力也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
　　他的钱不够挥霍了，于是开始想方设法的筹集钱财。卖装备借高利贷，为了筹钱，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豪无底线的人。
　　那个酒保的上级是REMIX-X酒吧老板，朴志高不知道老板的真名，跟着大家一起叫啸哥。
　　啸哥派给朴志高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运送一些水果。
　　朴志高交代完之后，眼泪横流，哭喊道：“警察同志！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是鬼迷心窍了！我想活着啊！”
　　罗茉和宋奇相视一下，暂时结束了审讯，决定把现在的情况向许绍杰汇报一下。
　　看样子，顺藤摸瓜的想法有戏。

　　许绍杰把情况向李海健局长汇报了一下，经过讨论，警局做了详细的安排。
　　首先让朴志高等待酒吧老板啸哥的进一步指示，稳住买方卖方，不要打草惊蛇。同时安排经侦大队分两队人马准备同时下手，一队向上游盯紧来源，目标就锁定在朴志高供出的那个酒吧老板啸哥身上，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下，先不要惊动了。许绍杰罗茉带人向下抓买家，这么大手笔的买进这么多外汇，绝对不是小打小闹者。
　　许绍杰又亲自与朴志高进行了交流，做通了朴志高的思想工作，朴志高答应全力配合警方进行抓捕。
　　众人焦急的等待联络朴志高的电话。终于在凌晨4点就要天亮的时候，电话响了。
　　许绍杰示意朴志高接听，朴志高颤抖着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只说了个地址，并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也没有等朴志高说话，说完就立刻挂了，一共不到10秒钟时间，警队并没能检测到电话信号的来源。
　　朴志高放下电话，有些羞愧，对许绍杰等人道：“这个就是啸哥，他让我把榴莲送到陵江区金域别墅外的一个精品水果店。”

　　天已渐亮了，局长李海健决定，许绍杰罗茉等人跟随朴志高的车去水果店送货，立即对这个大买家进行抓捕。
　　临行前，李海健一再叮嘱，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造成太大影响，以免走漏风声，惊动了上游。
　　警队的人都挤进了那辆送货的小面包，为方便行动，都着便衣。
　　陵江区是A市景色最美的地方，西临江东望海，地处中国南方沿海地区最大内流河香陵江的入海口。
　　这片区域有着缓缓起伏的小山坡，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树木，隐隐飘在空气中南国特有的鸡蛋花香味，很多房地产商选择在这里建造了豪宅，因此，这个区域也汇聚着A市大部分的有钱人。
　　金域别墅位于香江区海边1公里左右的小龙山上，别墅群围绕着小龙山而建，星罗排布，若隐若现在一片热带绿林中。
　　那个精品水果店位于小龙山山脚，是一个单独的平房建筑，周边还有一些小超市、小饭店。
　　此时天色已亮，但山上还是没人没车，一片寂静。
　　从山脚下的江边升腾起一层薄雾，衬托的小龙山像一片神仙洞府。
　　警队众人顾不上欣赏美景，人人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
　　许绍杰回首对警队的人说道：“一会见了人一定注意，千万不要让他喊出来，只要是参与交易的人，不能给他们任何联络外界的机会。”
　　众人齐声回答道：“是！”
　　宋奇有些紧张，看着罗茉面容平静，不禁凑到她身边轻声问道：“花姐，我怎么有点激动呢？”
　　罗茉不答，只是瞪了他一眼。
　　宋奇又问道：“哎，你说他们会不会有枪啊？”
　　警队众人都侧目看他，罗茉忍不住拍了他一把道：“宋奇，你如果不能把嘴闭上，一会就留在车上别下去了。”
　　许绍杰笑了笑道：“罗副队长，小宋的疑问没问题，我们确实要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一会各位同志们在行动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样，小宋是第一次参与现场抓捕，一会你就留在车上，以防有人趁乱跑出来，你可以直接开车追捕。我和朴志高进去，装作是一同送货的，剩下的人，跟着罗副队长在隐蔽的地方待命，注意距离，不要太远也不要被人发现。除非涉及生命威胁，否则尽量避免开枪。注意我的信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说罢扬了扬手中的收发器，这是警局新配的，人手一个，50米范围内只要有人按了发送键，所有接收器都会有震动提示。
　　说话间，车已近目的地。街上还没有人，水果店还拉着卷帘门。
　　车就停在了距水果店20余米外的小胡同里，罗茉先带人下了车，分别在各个位置藏好，宋奇则守在车上。
　　许绍杰和朴志高每人抱了两个掉过包的榴莲，里面的外钞已替换成假的，两人朝着水果店的后门走去。
　　朴志高的胳膊有些发抖，许绍杰侧头发现了，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轻声说道：“小朴，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这可是你争取宽大处理的唯一机会。”
　　朴志高哆哆嗦嗦地对许绍杰说道：“许警官，我害怕啊......”声音颤抖，脚下也不稳，险些绊了个跟头。
　　许绍杰眼疾手快，忙抢上去一步，用肩膀垫了一下，朴志高这才勉强站稳没有摔倒在地。
　　这时候，水果店后门已经打开了，许绍杰赶紧抬头，却忽然愣住了。
　　开门的是个只有7、8岁的小男孩！
　　不容他有丝毫迟疑，箭已在弦上了，只好当先走进去。
　　水果店后屋里空间不小，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还有一筐筐的水果。
　　一个瘦小的老头和一对中年夫妻蹲在地上正在削凤梨。见了两人进来，并没有说什么。
　　开门的小男孩把门关上，老头站起来，和小男孩一起接过了两人手里的榴莲。
　　那老头仔细打量了两人几眼，问道：“电话说是一个人来，怎么来了两个？”一张嘴，一口北方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朴志高按之前安排好的说道：“这是我表哥，陪我来的，我自己不敢。”
　　许绍杰只稍微点头示意，并未开口说话。
　　只见那小男孩把榴莲打开，把包裹好的白色粉末一包包拿出来，地上的中年女子起身过来拍了他一把，那小男孩歪着头走开了，从中年女子刚才蹲的地方捡了块凤梨，塞到嘴里嚼。
　　中年女子点了点袋数，冲着老头点了点头。
　　那老头见状，转身从大纸箱子底下掏了一个破布包出来，对朴志高说道：“这些回去给你老板，跟他说，前几天送的东西都说好，以后可以多送些上次的货。”
　　朴志高慌忙点了点头，那老头又看了一眼许绍杰，砸了咂嘴道：“下次来几个人提前讲好，不然真出了事情你们负责。”
　　许绍杰已偷偷按下信号发射键，只听门外“咚”的一声，罗茉已经带人踹开门冲了进来。
　　许绍杰当先一把按住了那老头，其余警察一股脑冲进来把人按得按抓得抓，都捂着嘴按在了地上。
　　许绍杰一抬头，只觉得心头一凉，中年男女和老头都抓了，那小男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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