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刈其楚

　　上午十点二十分，萧雁南放下手机，有些为难地说：“要排两个小时的队。”
　　张语梦瞪着眼睛看他，像是反应不过来这话背后的含义，愣愣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她今天带了美瞳，眼睛大大的，又丝毫没有自觉性地直视着萧雁南，可爱得像之前他同事养的蜜袋鼯，让萧雁南差点忍不住抬起手机给她拍一张照片做屏保。
　　他转过头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道：“就我所知的这里面好吃的店都要等，你要是饿了，我带你去吃点小吃垫肚子？”
　　张语梦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了，我还不饿。”
　　萧雁南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立马微笑着摇了摇手机：“那剩下的两个小时我们去看电影吧，电影院就在七楼，最近的一场电影在十分钟后。”

　　最近的一场电影是一部校园爱情片，讲的是一个带着天然属性的萌妹子被一个性格阳光长相帅气的男生一见钟情后死缠烂打，最后成功把人追到手的故事。剧情流水一样套路狗血，但因为是台湾的片子而显得合情合理。
　　张语梦看到一半肚子就饿得不行，悄悄瞥坐在身旁的萧雁南，结果正对上他的目光。被抓包的羞窘顿时化作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她正色看电影，忍下饿意。
　　电影结束时她松了口气，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抬头问萧雁南：“去吃饭吧？”
　　萧雁南点头，带她下了三楼。

　　吃的是烤肉，萧雁南又额外点了一份炸鸡块先送到了桌上。
　　他一边往烤盘涮油一边道：“你先吃点熟的垫垫。”
　　张语梦不好意思，愣是饿着加入烤肉的行列。
　　萧雁南都无奈了，他笑着叹气，直言道：“你不能对我这么客气，我会觉得你在拒绝我的。”
　　“啊？”张语梦拿着公筷的手停了下来，既不解又不安，“为什么？”
　　“昨天我有跟你说过，我想继续跟你了解对吧？”
　　“恩。”
　　“今天你答应跟我出来吃饭，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也同意我的看法？”
　　张语梦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抿着唇看着萧雁南翻转的手腕，脸红得粉底都遮不住。
　　萧雁南笑了笑，继续道：“但是你今天仍然没有把我当作已经认识的人相处，反而更加拘谨。如果我不能让你自然地接受我的安排，那就表示你很抗拒这个深入了解的过程，或者，你很抗拒我？”
　　这话过于严重，张语梦下意识地摇头否认，眼看着一盘子烤肉全被放进了自己的碗里，心里升腾起歉疚感：“谢谢，我就是不太习惯。”被这么照顾着。
　　她话没说完，但萧雁南显然已经懂了她的意思。他拿过旁边的小碟子站起身：“我觉得你需要习惯，如果之后我们真的走到了一起，这些也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去调酱料，你有忌口吗？”

　　一开始决定要相亲，完全是因为得知了她辞职回家消息的潘阿姨问她妈她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她就让沈慕远回来。对于跟沈慕远碰面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于是她在小区楼下小公园里跟她提过一嘴自家外甥的阿姨打听了一下，当天晚上就把自己要相亲这事报给了她妈妈。
　　张妈对她感情方面的事情向来不插手，也不认为她自己张罗能相到什么好小伙，就随了她去。
　　但昨天跟萧雁南吃完饭逛完夜市后，张语梦才恍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考虑找个人结婚了。不管是为了彻底脱离沈慕远这三个字，还是为了她自己开启新的生活。

　　萧雁南回来时看见自己碗里堆的肉还愣了一下，张语梦抢在他开口前说话：“你给我烤，我给你烤，有来有往，不算拒绝吧？”
　　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被照顾。
　　萧雁南把酱料递给她，开着玩笑缓解气氛：“我还是头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对待，感觉还不赖。”
　　张语梦放松地笑起来，将一块五花肉在酱料里滚了两圈送进嘴里，夸道：“好吃！”
　　两个人埋头吃了一阵，萧雁南突然抬头问她：“昨天你说你刚辞职，接下来是打算在这里找工作吗？”
　　“没有，我想开店。”
　　“开店？”萧雁南挑了眉，看上去很感兴趣，“开什么店？”
　　“食品方面的吧……具体还没想好。”张语梦撑着下巴，“其实我也才回来一周不到的时间，很多需要去考量的东西还不了解。”
　　“那听上去是一个长远的计划。”
　　“恩。”
　　“那也算自己创业了。”
　　“不算不算，我就是想开个能闲下来的小店。”
　　“我发现一件事。”萧雁南也撑起了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她，“你很喜欢把所有事情的期待值降低。我想知道现在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
　　张语梦很明显噎了一下：“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呢？”他慢悠悠地说，“你觉得我们可以走到哪一步，是止步于朋友，还是会更进一步？”
　　是止步于朋友，还是更进一步？张语梦怎么也没想到才认识第二天，自己就被相亲对象问了这样的问题。
　　就像萧雁南说的那样，她喜欢降低所有事情的期待值，所以这场相亲从一开始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即便是第二天被约出来看了电影吃了饭，她也没有考虑到跟萧雁南的关系会有什么进展。
　　目前为止他表现得都很好，反而是自己会乱发脾气，会扭扭捏捏。
　　这让她怎么敢去想跟他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呢？

　　张语梦已经吃饱了，萧雁南还在往嘴里塞肉。她发现他很能吃，昨天晚上带回去的酸辣粉也是大份的，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菜。
　　她看着他的吃相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萧雁南擦干净嘴角，那双仿佛看透她的眼睛再次跟她的对上：“你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她不知怎么脑袋发着蒙脱口而出道：“结婚。”
　　萧雁南渐渐坐直了身体，她又习惯性地加上了语气词：“吗？”
　　他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他选择装傻，微笑着邀请她：“那就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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