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她

　　方歌欲脱口而出的话在心中掂了掂梗了梗，最终略显凄凉的笑了笑，说出了口，“你还年轻不是吗？”

　　傅涵点头。“我还年轻，但我想要的东西不会因为我年轻就主动停下等我。我需要稳定，稳定可以给予我一个家该有的温暖。并且少了很多是非。”

　　方歌点头认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傅涵看着他，抿了抿唇，像在告诫自己一般。“我现下拥有着自己心中想要的，我不想太贪心。我怕一边得到一边失去。”

　　“因为刘月吗？”

　　傅涵见他一脸认真，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歌憋住口气又如释重负般吐了出去，他看着大黄的方向。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大三有次逛操场，你们在看台上面的角落还戴着帽子。别人不知道是你们正常，咱们多熟悉，我自然一眼就认出是你们了。我看见你亲了她。一开始以为是在开玩笑。谁知道你俩越吻越深，我不得不纠正自己的看法。”

　　见傅涵依旧看着自己，方歌心里有些发毛，连忙表决心态。“刘月和周兆然在一起我很惊讶。甚至在心里为你打抱不平。当然我不知道事件原由，只是在心里想想。我没告诉任何人。”

　　傅涵这才笑了。依旧没说话也没有解释。转头看着月亮，弯的，很近又很远。

　　“有点羡慕你们。”方歌叹了口气说道。

　　傅涵不以为意。“羡慕我们干嘛？身边有一个喜欢你四年的人你不珍惜，羡慕我们？”

　　方歌苦笑有些一言难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得被迫有来有往的交底。“我怕我给不了她未来。等稳定下来吧。你说呢？”

　　傅涵挑眉，不可置否这是两全之计。

　　“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目前你是我们中间最有钱的。”方歌把自己的窘迫表现的淋漓尽致。他摸了全身上下，只掏出了两块钱。“我们想赶个时尚坐个地铁都坐不起，只能做公交。”

　　傅涵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我没有私房钱。”

　　“……”方歌怀疑是被秀了一脸，但没有证据。很为难的说，“要不偷偷拿点？”

　　傅涵看着他，仿佛在看第一次对自己流泪的大黄。“我跟她请示一下。算投资！你同意吗？”

　　“……”方歌一脸震惊。能要点脸？但他不敢说出口。只道：“我跟团队讨论一下。你能出多少？”

　　“偷偷的拿钱你觉得呢？”

　　方歌整个无语住。感情刚刚说请示是在逗自己？

　　“我觉得刘月不是这么没有远见的人。”

　　见方歌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说这种话。

　　“噗…”傅涵没忍住，她真的很想笑。笑方歌的天真，笑世道的苍凉，笑这社会，笑自己。

　　“那你是真看错了。她恨不得每晚数一遍我和她存的钱，盼着买车子、买房子做到真正的独立。”

　　见方歌像没反应过来一般，她掩了眼中愤世嫉俗的情绪正色道。“我们的感情不同于普通男女。她家很穷，越穷家里父母是非越多。我家是挺好。她不一样，山沟沟里的人，还有个弟弟。能出来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父母现在恨不得把她卖了给他弟买房子。严重的重男轻女，你能懂吗？”

　　方歌愣了下，点了点头。

　　山沟沟吗？刘月家里的条件起初是大学同学有目共睹的不好。他们军训期间，基本看不到她去食堂吃饭。

　　华子还说刘月中午在宿舍啃馒头。不过后来倒是好了。肯定是有傅涵的原因的，自然也因为刘月的兼职没断过，还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是勤工俭学的楷模。

　　刘月不是专业成绩最好的，却是最努力的。或许有人出身贫寒会有些许难融于校友。可是她不会。她总是热情的恰到好处，又温柔内敛的恰如其分。

　　有些人的长相和性格天生吸引人，且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军训期间就有人追她。

　　给她送花送早餐。只是刘月没收。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恰到好处的礼貌、温柔。很贫穷。方歌有幸走进傅涵的生活，接触刘月的机会比常人多，知道刘月不容易。

　　“我有50的股份。还要拉投资。自己给你股份百分之一。我知道你肯定没时间又没钱。给我们个住的地方成吗？”

　　傅涵不以为意。“需要请示一下。”

　　“这你都做不了主？这不是你外公的房子吗？”方歌觉得很无语。

　　傅涵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我妻管严，耙耳朵。”

　　“百分之二。不能再多了。饺子面条子必须管够。”方歌放了狠话。

　　傅涵看他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禁调笑，“你确定能成？这么有信心？”

　　方歌勾唇邪魅一笑，一脸得意的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有先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叔是干这个的。”说着话锋一转。“唉…不过他也穷。有技术没钱还无人欣赏他的绝世才华。”语气可以说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得。穷是原罪。成了生活艰辛的源头。

　　傅涵点了头，望着月亮。“可以住这里。至于住多久，过完年再说吧。希望大家今年能过个好年。”

　　方歌终于笑了，像个二傻子。方歌大学很帅，白白净净的阳光大男孩，青春四溢魅力四射，不然华子也不能对他一见钟情。

　　现在看得出来生活的艰苦终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长了痘痘，皮肤黑了，头发没之前茂盛。瘦得锁骨比傅涵还要突出。

　　傅涵心里当然也有苦闷和犹豫，不然她不会深夜出来看大黄望月亮。她没有说，方歌就当是她怕刘月嫁做他人吧。

　　方歌终是回屋睡觉了。大黄见傅涵也要走有些舍不得，眼睛湿漉漉的。傅涵无奈走到它身前，看着一动不动只两只眼睛看着自己的大黄。

　　“你是我前世的妻子吗？”一句温柔的话低声道出，连傅涵都觉得缱绻而缠绵。但她从大黄眼中看到了嫌弃。她不禁抿了抿唇，思考一下又对大黄说：“难道是女儿？”

　　大黄扭头回了窝。任傅涵怎么唤都不出来了。

　　傅涵无奈回屋抱着真正的妻子睡大觉。见她面向着墙，还很不要脸的把一只咸猪手伸进人的衣服，直到触到一手温软才罢休。拥着她，嗅着满鼻暖香睡得香甜。

　　等傅涵醒来已是八点。想着今天休息打算再睡回笼觉。转头见床上其他两人都不在。傅涵一个激灵爬起了床。

　　华子在不在她不在乎。想着周兆然这个不速之客她毫无睡意。忙跑出去寻刘月的身影。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它娇羞的躲在云边，露出了半个头。即便还未暖化掉清晨的霜，亦照得大地明媚一片。

　　刘月正在给大黄换干草，她弯着腰做得仔细又认真。

　　精致的侧脸上攀附着一束暖光，傅涵看到了她脸上细白的绒毛。这一刻让她觉得温暖又安心，这或许是冬日暖阳的独特魅力。

　　她没过去打扰刘月，自顾去洗漱。洗脸时不知道刚刚在哪里野了一圈的大黄跑到了自己的脚边左嗅右绕。她无奈在厨房拆了狗狗零食放到它的碗里。自顾去刷牙。

　　没几秒大黄就炫完了它的零食再次围着傅涵绕圈，跑的那叫个激动。傅涵一脸无语，指着刘月的方向含糊不清的道：“去她那儿！”

　　大黄停止了绕圈。坐在地上不动了。狗嘴张着，吐出舌头‘哈哈’喘气，两只狗眼睛滴溜转，似乎有些犹豫。机灵的很。

　　傅涵没再管它，反正不围着自己跑圈儿就行。

　　华子从厕所出来了。男生也陆续起来。华子烧水准备煮面。

　　傅涵给华子知会了声不用带她们的份，牵着刘月出去了。

　　大黄见她俩出去，转头看了看一屋子的不太认识的人，脑袋来回扭动。显然有点着急。家重要还是傅涵重要？

　　最终大黄还是留在了窝里。两眼聚精会神的看着一群嗦面的人。很馋，但不敢动。满嘴哈喇子，‘哈哈’出气像在心里狂念。傅涵快回家，快回来给我喂饭。

　　这边坐在屋檐下，沙发上嗦面的一群人。或许就华子看狗子可怜，去厨房拿提前晾着的一碗面，往里放了点盐巴和猪油，和把和把倒给了大黄。

　　一开始大黄看着自己碗里的面还很犹豫。望着华子觉得她不像个好人，非常警惕。

　　没几秒时间抬眼往院子外面望去，看不到傅涵一丢丢影子，寻不到一丝丝气息。只得低头吭哧吭哧吃面。狗子要命不要尊严。

　　傅涵和刘月走在小道上。阳光是有，看着很暖，吸进鼻子里的依旧是冷空气。

　　寻着田里的一丢丢绿意走了很远。傅涵用商量的语气和刘月说：“方歌他们创业有困难。要不我们资助一点？他们不要别的，就是有个地方住。不用大冬天的喝西北风。”

　　刘月停了脚步。插在傅涵兜里的手动了动。傅涵扣着她的手指不让她松手，两人只得依旧牵着。

　　刘月无法想象和方歌他们几个男生在一起住的生活。五个男生，三个陌生，一个好朋友，一个名义上的前男友。她觉得很别扭。

　　“这样会很麻烦。一个小小的平房，只有两个房间，要住八个人。长此以往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你觉得自在吗？”

　　“方歌他们半年房租到期了，根本没钱续。房东一直在催他们走。他们是想着到时候轮流睡工作室，把这边当做补给站。”

　　“你觉得很简单？华子怎么办？一直跟我们一起睡吗？”

　　“……她可以和方歌一起睡。他俩是两情相悦，只是还没在一起。”

　　刘月哼笑了一声，眼神有些锋利。“没在一起就睡一起？”

　　傅涵嗫嚅了下，想说我们不就是没在一起就睡在一起了。她自然不敢说。毕竟男女有别。两个女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只得佯装困扰，“我已经答应方歌了。”

　　刘月沉了脸，一脸认真的盯着傅涵。“答应了你问我做什么？”说着用力抽了抽傅涵兜里的手。傅涵没松，她抽不开就不挣扎了。只是盯着傅涵，惯用眼神凌迟人。

　　傅涵心虚的低下了头，弱弱的解释：“方歌说给我两个点的股份。大家又是朋友，我觉得挺靠谱的。其实我想的是我们搬出去住。租个套二，你不是喜欢小房子吗？”说完抬眼瞅了眼刘月，见她脸色没有好转，刚抬起的头又低下去了。

　　“租房的钱呢？为什么不直接借钱给他们租房，何必来折腾我们？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能还这笔钱吧。你告诉我，我们又有多少钱可以拿来挥霍，我们的日子很好过吗？你不考虑以后的吗？”

　　傅涵又垂下了头，在外公家有井，除了半年一次的电费、两三个月一次的灌气费其它什么都不用操心。

　　她和刘月两个人的花费太小了。如果人多起来，屋顶的大不锈钢罐里的水估计是不够那么多人用的。估计水泵隔天就得开一次。

　　“那我们租一室一厅吧。离公司近点，还不用每天坐地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我听程哥说他租的套二才一千三。还是位置很好环境不错的地方。”

　　其实租房有很多好处，减少路途奔波，通勤时间变短。刘月都明白。她们毕业后住外公家的初衷也是为了省钱。她叹了口气，“所以一定要把外公的房子给他们住对吗？那大黄怎么办？”

　　傅涵看着刘月的脸，明明很漂亮，可以称为精致，简直是做霸总娇妻的料，却要因跟着自己每天为财米油盐而忧愁。她不禁有些伤感。

　　刘月看着傅涵在发呆，捏了捏被她箍在兜里握着的手。“说话。”

　　傅涵呼出一口气，“给他们住吧。你放心，我们迟早要买房的。现下不过是提前适应下别人的房子，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的。”傅涵被自己忽悠的眼神坚定了不少，又说：“休息我会回来看大黄的。住在城里还省了一笔交通费嘞。”

　　刘月无言了。现在是五角钱可以在农村买一个大花卷的时代，几百块近千块意味着什么。两人的工资现在不算高。工作近一年时间，加上大学奖学金兼职费以及傅涵家里给的生活费，也才存了五六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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