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

　　为了能够方便去重山楼见叶思绮，张俊豪就在五皇子张卓烨广阳殿常住下了，对外界的口供是与兄弟叙旧，加深彼此情谊。
　　张卓烨是娴妃膝下的孩子，与娴妃的性子如出一辙，都是不爱争的主。
　　早年娴妃进宫，多亏李皇后作为她的表姐，使她有了倚仗，所以一直在后宫中顺风顺水。
　　娴妃专心投入心爱的刺绣，也应刺得一手好绣，得到皇上赏识，先后几次侍寝，就有了张卓烨。
　　张卓烨从小就不学无术，十三岁贯通各种赌术，还因为在国子监与富家少爷聚众赌博，皇帝大怒，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如此不作为，李皇后都曾特意找来娴妃喝茶：“妹妹啊，卓烨他好歹也是个皇子，怎能放任他堕落下去。”
　　哪见娴妃目不转睛地将针穿插，一只俏皮的喜鹊鸟立刻活于十字布上，口吻不清不淡：“算了，随他去吧，我以后也不盼他大富大贵。”
　　娴妃继续穿插了几针，像是想起来什么，起身跪向李皇后:“妹妹在这里只求姐姐一件事，未来太子登基，饶过张卓烨一命，王公贵族也罢，就算是布衣百姓，也都是他的命数。”
　　李皇后赶紧将她扶起，温柔答道：“你放心好了，卓烨这孩子就是贪玩点。太子与他情如手足，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张俊豪意外发现张卓烨的花园里养了很多奇花异草。

　　春天一到，百花齐放，美极了。
　　仗着自己的身份，张俊豪任性地采摘着一些，晚上拿去献给叶思绮，哄的叶思绮好不高兴。
　　叶思绮高兴，他也欣喜，第二天便摘得更加带劲了。好巧不巧，张俊豪发现了几株极美的白玉兰。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
　　勤劳的张花匠又上线了，他小心翼翼地拔着，怕破坏了白玉兰整体的美观。
　　不知何时，头上幽幽来了句埋怨声：“再这样薅下去花园是真被你薅完了，我说，你真不打算给肖花匠好日子过？。”
　　肖花匠是张卓烨花重金请来侍弄花草的，这里的每一株花草，每一寸土地的布局都极其讲究。
　　也因此，广阳殿的花园远近有名，常常会有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慕名前来，不知被谁提了一嘴，此后就被唤作岚囿。
　　但自从张俊豪来了，花儿和布局都被毁的稀烂，肖花匠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有了辞职回乡的打算。
　　张俊豪有些狼狈地抬了抬头，他自知理亏，摸了摸被泥土染脏的鼻子，说：
　　“五弟，你这里的花真是太漂亮了，皇兄实在没忍住，所以……要不你报个价，我赔你。”
　　张卓烨摆摆手道：“无妨，比起花，我更在意的是皇兄。老实交代，听管家说皇兄趁我去花楼吃酒的时辰溜出去，是去干什么了？”
　　张俊豪手戳了戳脸，左右晃了晃头，目光对上张卓烨异常坚定的眼神，只得摊牌道：“不做什么，去重山楼吃酒赏月罢。”
　　张卓烨有些震惊，他这位皇兄虽然傻了点，却是被伦理纲常灌地神志不清，去花楼这种事，就算是邀请他他都不会去，更何况主动，其中必有炸。
　　“哦是吗？既然皇兄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只好将此时禀报给皇后娘娘，毕竟她曾让我多留意你……”说罢便转身朝大门走去。
　　张俊豪慌了，不顾手上沾满了泥土，一把拉住张卓烨：“好好好，我斗不过你，我跟你说便是了，你别与皇后讲。”
　　随即，两人便坐在不远处赏景的亭子里，张俊豪向张卓烨坦白了这几天的部分内容。
　　张卓烨听后，点点头，手指拖在下巴处，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张卓烨给了张俊豪答复：“没想到皇兄与叶家那位姑娘还有交集……”似是想起什么难言之事，张卓烨话锋一转：
　　“不过皇兄能心有所属，我很是高兴，定是站在你这边，只不过……顺平王这人，不可深交。”
　　“为何？”
　　“不知道，不过我总感觉他的眼睛底藏着东西，一种不易察觉，被人一旦发现就转瞬即逝的东西。”
　　不由自主地，张卓烨想起之前去重山楼参加赌局。
　　由于是个新办的区域不熟悉，中途小解回来的路上兜兜转转迷了路，正巧路过一个偏僻的黑暗角落。
　　他通过一点点昏暗的灯光发现黄轩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好像在听一个人说些什么话，但光线原因，硬是只略微看清另一个人的轮廓。
　　张卓烨永远不会忘记黄轩深邃不见底的双眸，冷漠至极，与平常胜似两人，像是万丈深渊，不可捉摸。
　　张俊豪自知五弟虽然平时浪荡，但总是向着自己，听他的，是不会错的。
　　也正因此，他有了一个主意。
　　既想将叶姑娘留在身边，又不能被李皇后发觉，至于黄轩……
　　呵呵，那件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只怕终身难忘，再加上张卓烨的话，断定了，黄轩就不是啥好人，不可深交，所以叶姑娘放他那，不可。
　　于是，张俊豪眨巴眨巴眼，嘴角上扬:“五弟，帮我个事，你既已知叶思绮的身份，她在那地儿我担心有不长眼的家伙，能不能将她赎回，装成在你这的一个丫鬟，如何？”
　　张卓烨几乎没犹豫:“好，听皇兄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俊豪几近没有犹豫，飞奔地跑出去，边提着衣裳跑边喊：“你等着，我这就把人给你带回来！宋七，快备马车。”
　　说完这句，快跑出岚囿的张俊豪停下来脚步，冷不禁来了句：“宋七，选个抗震的马车听到了吗。”
　　声音带些凄凉与不可置否。
　　“在下遵命。”
　　张俊豪欣慰地点点头，顷刻间又提起衣裳，咻地冲出去。

　　到了地，还未到黄昏时刻，张俊豪靠近才发觉，连接重山楼唯一的铁索桥，没了踪影。
　　重山楼三面环水，背靠大山，靠铁索桥与外界相连，买了四周的地契，船家禁止入内，便只有了这一条路。
　　这可把张俊豪看傻了，呆呆地问道：“宋七，过路的桥呢？”
　　“禀告君公子，这重山楼有个规矩，每到戌时一刻，就会有一叶扁舟从江上游过，这时重山楼便开张了。”
　　“轻舟已过万重山……”张俊豪喃喃道，心想有点意思。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太阳几近以完全没入山头，余下的光洒在江面上。
　　水面波光粼粼，恰在张俊豪看得出神时，圈圈泛滥的涟漪打破寂静，人群中有人高喊：“小舟来啦，可以准备进去了！”
　　躁动席卷人群，可更嘈杂的，是铁索桥的机关轰轰作响的声音，齿轮间相互摩擦，截截铁索串在一起，不过一会，铁索桥又如往般悬在两山之间。
　　张俊豪并没有慌张地向前挤去，目光朝向小舟方向，问：“那舟中除了船夫和佩剑黑衣人，还有一位戴鬼面具的是何人？”
　　“有传言，那人是重山楼楼主，大家都称他为‘不落’。”
　　“银花不落从君劝，想必他一定爱饮酒。”
　　“公子所言极是，重山楼楼主爱酒如痴如命，听闻找他办事献上一坛醇香的美酒，钱财都可以免去。”
　　张俊豪不再多言，吸了口气，道：“走吧。”
　　到了酒楼，张俊豪却寻不到叶姑娘，原以为她是出去招呼人备些酒菜，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张俊豪心中惴惴不安，叫来老鸨一问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你说什么，叶姑娘被顺平王赎走了！？我不是让你们给我留好她吗！”
　　“公子息怒，您与顺平王都是叶姑娘的常客，之前还瞧见您们在一起交谈，原以为是商量好的，这才把人放走了……”
　　张俊豪又急又气，恨不得踹老鸨两脚，但叶姑娘就这么孤零零地留在黄轩那，他特别不放心，心里又印上黄轩那似笑非笑的嘴脸。
　　转身，他黄轩突然出现在他正前方的不远处。
　　心中的模样与现实相吻合，只不过，在绚烂般灯光的照映下，柔和了黄轩硬朗的五官，显得人尔雅温文，琥珀的眸子灿若繁星。
　　黄轩注意到了张俊豪的视线，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这么一笑，张俊豪身子一僵，不知怎么，气消了一大半。
　　他躲开黄轩的视线，轻咳两声，使语调变得强硬：“交出她。”
　　黄轩摊手耸肩，一脸无辜道：“不知君公子何意。他？难不成君公子还有龙阳之好。”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过往的人都听到。
　　张俊豪如遭雷劈，忙跑到黄轩跟前，做手势示意他闭嘴，又轻扯黄轩的衣服，叫他到边上聊。
　　“你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将她带走？”
　　张俊豪越说越激动，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平静下来，张俊豪甚至能感受到黄轩此起彼伏的呼 吸声。
　　“君公子，我这都是为你考虑，毕竟是青楼，人员流动密集，保不准哪天一个醉汉闯入，毁了叶姑娘的清白，这可如何是好。”
　　“感谢顺平王的好心，不过在下自有解决办法，就不劳烦你了。”
　　黄轩勾了勾嘴角：“你不会是想将人寄养在五皇子那吧。”
　　恍惚间，张俊豪愣住了，心思就这么被人猜去，可真有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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