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余火

作者:吴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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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里的少女(3/3)


      余曼泽道:“你竟然一直留着,还有那把钥匙,怎么回事?”吴昊说:“那是我从赵云良身上偷来的,上面有血迹,可能是亭亭的,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她说道:“赵云良被人蓄意殴打,现在还在昏迷。”吴昊明显失落了起来,问:“那他有可能不是凶手吗?”余曼泽说:“不管他是不是,我们是一定会控告他的罪行,我们也一定会查明真相。”

      她在周文耳边嘀咕了几句,周文闪身出了门。看到吴昊垂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没有打搅。不久后,周文拿着几张照片进来,余曼泽让吴昊认人,里面有没有眼熟的。

      吴昊指了指其中的几个人,说道:“这个,就是骗我,让我去医院的人,这三个,就是蹲在家门口的人。”余曼泽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对周文说道:“马上实施逮捕。”

      两周前,把赵云良接到医院时,她曾让张岚兰在全市范围搜索赵云良最后出现的监控的画面。经过不间断的搜查,终于有了起色。这几个男的在李亭亭遇害当天,将赵云良堵进没有摄像头的小巷。通过小巷外的监控,可以看到在经过42分钟后,这群人从小巷另一头出去,而赵云良迟迟没有现身。直到过了几个小时,才有一名少年走进巷子将赵云良背了出来,而赵云良已奄奄一息,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因此他们一致认定,赵云良就是在这条巷子里遭受殴打,而这名少年,应该是他的好友,然而他遮着脸,也没办法将他认出来。所幸施暴者的面容被下一个街口的高清摄像头拍摄到了。

      余曼泽问:“吴昊,你为什么要救他呢?让他一死了之,不是更好吗?”吴昊听到余曼泽的拆穿,怔了怔,说道:“是我跟踪了他,我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他应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余曼泽就这么微微地笑着,吴昊试探性开口:“我也狠不下心,毕竟,毕竟他还小。”余曼泽说:“可是你也还小。”

      她亲手将吴昊送回招待处。老板娘一见到他,泣不成声,紧紧地抱着他。老板在一旁,也红着眼。余曼泽说道:“放心吧,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带他回家吧,今后一家三口,要好好过。”

      余曼泽回了办公室,将所有事情连贯着说完,所有人听了,都被这个年仅15周岁的少年深深折服。张岚兰道:“我为我之前的言论而道歉,因为吴昊和李亭亭的感情,打破了我长久以来的偏见,他们都是好样的!”王袅娉抱着张岚兰擦着眼泪,信誓旦旦说:“现在不管凶手是赵云良,还是另有其人,我们一定要将他抓到,我们不能让吴昊寒心啊!”

      左茂叶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走到一旁接近。左茂叶问:“分析出来了,方便看看吗?”她说:“好,你过来吧。”这是关于桌球室厕所地板的检验,是在胡蕴婌来前就已经开始调查,所以理应由左茂叶负责。

      左茂叶怏怏地站在门口,看到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场,余曼泽让他直接进来。众人不明白,为什么余曼泽能比他们还坦然。毕竟左茂叶做的事,让他们膈应到现在。

      左茂叶匆匆交了报告就走。王袅娉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古川德也没有好话:“什么狗屁玩意儿。”余曼泽没理,让张岚兰把报告投影出来。

      首先是几张专业拍摄的照片,有厕所的环境、水坑的照片、水坑周围的照片和几张直到厕所门的地板照片。旁边有详细的注释。

      从厕所入口,即厕所门,一直到水坑前,即使地面已被破坏,而仍能从里面抽离出一串连贯的脚步。根据这串脚步分析,是一个穿着42码数,身高大约183厘米,体重110.3公斤的男性。看到这个体重,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而水坑前60cm的距离,捕捉到的完整脚印,通过相同的鞋子品牌和鞋底纹路,可以判断受力体重变为59.1公斤。意思是说,这名男性在进来时,身上背负着一样物体,到水坑前又将这个物体放下,所以体重由重变轻。用专业的公式计算,可以算出,这个物体和李亭亭的体重相差无几,所以他背着的这个物体,是昏迷的李亭亭。

      最重要的是,在水坑前40cm内,先前连贯的脚印变得错乱无序,鞋子码数不变、品牌不变、鞋底纹路不变,可是受力变了,时重时轻。看到这里,在场的女性,王袅娉和张岚兰,脸憋得通红。

      少女软糯的身躯、背着身无法触地的身高还有借力的水台。

      “这个人渣!”余曼泽在心里暗骂。他们完全没有设想过,这一系列的侵害都是实施在受害者葬身之处。

      周文刚刚去审了那几个混混,此时也回来了,喝了口水,缓了气,然后说:“这几个混混,案底一箩筐,还打算潜逃,可怜了去抓捕他们的警员,去各个码头、车站围捕,才把他们都给抓到。”余曼泽问:“审到什么没有?”周文说:“只交代是因为一些私事结了仇,死活不愿意说。”古川德道:“这群人犯的事不少,也不差这一件,要不是这点,估计那雇主也不愿意找他们,他们死活不说,到时候判个斗殴罪、伤害他人身体罪,关那么几个月就放出来了,出来了照样一条好汉。”

      余曼泽说道:“我去审,能挖到一点线索算一点。”

      余曼泽采取的战术是敌不动我不动。她先审为首的那个,叫钱刀,就这么坐在他面前,也不跟他说话,也不理他,翻着文件看着,水一杯一杯地给他端。

      终于把他熬得尿急,才问他:“你们这群人,是专门接这种活儿的吧?”钱刀装傻充愣地问:“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余曼泽说:“你们几个的案底可不少,还有,你们的老婆孩子都被转移去了哪里?”钱刀笑得贱兮兮地说:“谁知道呢,女人嘛,就是朝三暮四。”

      余曼泽将手里的文件往地上用力一甩,钱刀被吓了一跳,她说:“这么大手笔,得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吧?”钱刀吼:“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余曼泽吼得比他更大声:“你不招,你的团伙可都招了。”他轻蔑地说:“你少用这一招,真当我傻啊?”余曼泽指了指他的右边,说:“转头。”

      审问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钱刀的老婆牵着儿子,泪眼婆娑地站在那里。钱刀一下子慌了神,恶狠狠地盯着余曼泽说道:“你这个八婆!让他们回去,我跟你说!”余曼泽笑了,说:“男人嘛,最好说话算话。”

      古川德的儿子所在的幼儿园,刚好和钱刀的儿子同班,古川德早就将他们提前接走。那是一所高级的私立幼儿园,昂贵的学费让古川德都负担困难,何况钱刀这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兄弟情义可不能当饭吃,余曼泽猜测这是钱刀缺钱的主要原因。

      钱刀招了个名字,是当地一个名企的总经理的亲戚,有钱有势不说,黑白两道都沾了一点。钱刀说:“我一开始真不知道这么难搞啊,他就叫我们帮忙把一个女学生掳走,再把赵云良打得这辈子都不能开口说话。”余曼泽说:“的确是把人打得快死了。”钱刀说:“我们哪敢把人打死,虽然他钱给得很多,可要是惹了人命,钱再多也没命花。”余曼泽说:“所以你们背着雇主留了赵云良一命。”钱刀颓废地点了点头。余曼泽说:“这是你人生中做的一个重大的正确的决定,你是个好父亲,只要你全都坦白,并且属实,你们就能一家团聚。”

      老大招了,剩下几个小喽啰一开始再犟嘴也都托盘而出。

      他们从网上搜到了林常安的照片,他的花边新闻挺多,隔三差五便上了当地新闻。他留着一头长发,再与他的个人资料匹配,已经能定下他是凶手。现在需要赵云良提供实质证据,才有机会背水一战,如果他良心发现的话。

      过了几天,胡蕴婌给她打来电话:“赵云良醒了。”她带着古川德过去。

      赵云良整个人都缠着一层又一层绷带,露出个五官,能勉勉强强说话。余曼泽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你的奶奶我们已经把她送进正规疗养院,她的人身安全你不必担心。你现在回答我,你和杀害李亭亭的凶手有什么交易?”赵云良问:“亭亭死了吗?”她点点头。赵云良断断续续地说:“我,亏欠了,亭亭,很多。”她说:“为了钱,是吗?”他僵硬地点点头。

      她说:“当晚他找人把你打了一顿,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是吴昊救的你。”他的瞳孔流露出惊讶:“是他吗?我,我记得是他,可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她说:“这种以德报怨的事情,他做的很好,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八个月前侮辱李亭亭的证据。”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我不是,人。”

      余曼泽说:“你迟早要招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赵云良道:“我知道,在,在,亭亭家的塑料瓶里,证据。”余曼泽站起身,说:“我知道了,剩下的,等你好转了再说。”他们离开,赵云良叫住她:“姐姐。”她回头:“嗯?”

      “替我,跟吴昊道个歉。”他说,这是他今天能说的第一句连贯的话。

      在去往李亭亭家的路上,古川德问:“老大,你还真打算替他跟吴昊道歉啊?”她说:“不打算,他该自己道。”古川德应和:“也是这么个理。”

      一路上出奇的静,透露出股怪异。

      走到门口时,古川德对着余曼泽作了“嘘”的手势,她会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古川德掏出枪,握在手里,拿出钥匙缓缓扭动。

      正在这时,有人从她身后闪出,往她颈窝劈了一掌,她无法控制地缓缓往下落。古川德见状,叫了声“老大”,往前扑过去,对准来人准备扣动扳机。身后也来了两个人,一个往他膝盖踹,他软绵绵地往下跪,没来得及回头,另一个也使劲儿拍了他颈窝,两人倒在一块儿。

      余曼泽迷迷糊糊醒来,自己双腿双手被绑在凳子上,身旁也绑着昏迷不醒的古川德。她抬头看,发现正处在一个封闭、幽暗,类似仓库的地方。堆积着许多废弃的铁桶与铁架,几台大风扇“吱悠悠”地转,卷起空气中飘散的尘埃,几道光线从大门缝隙里透进来。

      突然,仓库门开了,发出沉重的声音。长久在黑暗之中,一下子适应不了这么强的光线,迫使她眯了眯眼睛。外面太阳正高高挂起,他俩昏迷了快一天。

      来人从附近拿了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着。“林常安?”她认出了来人,一头长发扎在身后,戴着墨镜,便是那罪犯,一个有着精神病的变态狂。林常安笑眯眯地说:“余警官,初次见面,久仰大名。”余曼泽把脸撇到一边,懒得搭理他。林常安拖着肥重的身体走过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力气大到她快要翻倒。她往一旁吐了口血水,说:“你是什么东西?你的犯罪证据我们已掌握,你很快就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林常安哈哈大笑,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只录音笔和一沓百元现金,说道:“你说的证据,是这个吗?”余曼泽挑衅地说:“还有呢,不止,你就这么天真地以为,我们只有这些了吗?”林常安站起来,悠闲地踱着步,说:“余警官,不要欺负我不懂法律,我有钱,有的是人帮我搞法律。就算不懂法律,也没关系,我的侄子,是“虎龙”集团的总经理,钱多势大到你无法想象!连我都惹,你不长眼?”

      余曼泽反问:“是吗?那你把我们拐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打伤警员,是违法犯罪?”林常安摇摇手指头:“你这个多事的三八,你以为你能出得去?”余曼泽心下一惊,明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你还真是个变态,侮辱未成年,还是个孕妇,也只有你才能这么重口味,没道德。”林常安摸摸下巴,意犹未尽地说道:“那小娘们,滋味不错,可惜非要反抗,否则我还能留她一命,再舒服几次。”她问:“桌球室人来人往,你是怎么做得这么天衣无缝的?”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知道吗,只需要在门外贴一张“厕所正在维修”的纸条,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怎么说呢,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你也知道。”

      余曼泽冷笑,道:“你还真是精神不正常。”林常安说:“别激我,没用,我们之间还没玩完,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看你待会还有没有力气装清高。”余曼泽大喊:“你什么意思?”随后,仓库门再次打开,来了四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和穿着奇装异服的小混混。林常安狰狞地大笑,五官全挤压在一团,对他们说:“这可是位有名的女警官,你们今天可有的爽了。”

      古川德被这些声响吵醒,看清眼前局势,努力挣脱绳索,奈何捆得太结实,一动不动。他只好用尽力气摔到余曼泽面前,骂到:“狗屁东西,眼睛长在脚底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其中一个混混上前对着古川德的肚子就是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威猛如古川德,现在也是手无缚鸡之力。

      剩余三个混混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往余曼泽身上扑,拽下她的衣物。余曼泽骂:“你们干什么?”其中一个混混将余曼泽往下踹,抓起她的头发重重往地上砸,地面扬起一层尘土,呛了她的鼻口,她开始喘粗气。同时砸得她头昏眼花,鲜血淌下她的额头。古川德又奋力来挡,那些小混混对着他就是拳打脚踢了起来。

      在余曼泽的衣服即将被撕开时,仓库的门被踹开。林常安原先在一旁看着好戏,被打搅了兴致,很是不满,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混混,仿佛在责怪他们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林常安在看清来人后,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竟吓得要下跪,被硬生生吓得尿了出来。那几个混混也不敢动。余曼泽努力歪着头,试图看清来人。可她实在头晕,加上血液模糊了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来人说了话:“林常安,你好大的胆子啊。”是林宵琥,来人是林宵琥。

      林宵琥走来,扶起余曼泽的椅子,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给她解了绳索。看到她满脸鲜血、鼻青脸肿、披头散发,整个人显得格外狰狞。他用袖子给她擦去遮挡住她视线的血液,叹了口气,似是怜香惜玉,似是懊恼。他手上拿了杯咖啡,递给余曼泽,说道:“欠你的,拿着。”随后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留下不解的余曼泽,他又去给古川德解绳。古川德以为他俩是一伙的,当即挡在余曼泽身前,做出防备状态。余曼泽呆在原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林宵琥把玩着匕首,走到林常安面前,问:“你打的?”林常安哆哆嗦嗦不敢回应。林宵琥坐上林常安的椅子,说:“自己动手,别比她的伤轻。”顺带轻飘飘指了指余曼泽。林常安跪在地上,就往自己脸上抽,抽了几巴掌,声音响彻整个库房,直到把自己抽得鲜血直流,小心翼翼地问:“二当家的,这样够了吗?”林宵琥摇摇头,又将匕首对着那几个小混混,说:“你们,上来,他没吃饭,你们几个用点劲儿,替他扇,要是偷懒的话,你们知道后果。”几人对视一眼,狠下心来,甩开膀子就往林常安身上打。将林常安打得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林宵琥才叫停。

      这下连着古川德也一脸懵,他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守林员,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虎龙”总经理。

      林宵琥拿起那袋证据,彬彬有礼地递给了余曼泽,说道:“今天吓到你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你可以安心地去做,该制裁的,就制裁,犯罪者,无需容忍。”她说好,抬头看了眼林常安,林常安闭着眼睛,还在苟延残喘。

      古川德搀着她离开,刚巧周文和胡蕴婌他们找了上来,见到眼前的情形,也惊诧万分。帮着古川德把余曼泽扶上了车。余曼泽躺着,喘着气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周文道:“我们找了一整天,刚刚林宵琥给局长打的电话,我们还担心他是寻我们乐的,幸好找到了。”胡蕴婌手忙脚乱,给她戴上氧气罩,拿着碘酒涂抹她的伤口,焦急如焚地说:“别说了,你好好休息。”

      古川德向来壮实,受的伤没有余曼泽的重,但胡蕴婌还是给他做了一些基础的检查。

      醒来时,她躺在单人病房里。遮实的窗帘使病房看起来昏暗又安静。护士在给她换点滴液,看到她睁眼,很是高兴。跑出去找医生。随即而来的是她的队友。是的,她拥有一支勇猛积极和团结的队伍。王袅娉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古川德一大男人,也抹着泪。

      她开口安慰,声音有些沙哑:“没事了,大家。”张岚兰蹿到前边来,双眼通红,说:“老大,你睡了大半个月,终于醒了。”大半个月,时间可有些长了,她有些焦急,周文说:“余队,不要担心,案子已经解决了,那些人已经都得到了法律的惩罚。”王袅娉抢着说:“还有还有,吴昊已经回归了校园,赵云良的身体已经恢复,在少管所里积极生活,争取减刑期呢。”

      胡蕴婌走进来,看到这么一副画面,打趣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她好不容易醒来,就不能让她休息会儿吗?”王袅娉抽着鼻子道:“没错没错,我们不闹了,大家都在等着老大归队,老大,要快点好起来!”她笑着说好。

      众人离开。胡蕴婌记录着仪器的数值,拿出听诊器仔细听她的心跳,说道:“你的这些下属,可真忠心耿耿。”余曼泽说:“不是下属,是家人。”胡蕴婌说:“好,都听你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林宵琥呢?”胡蕴婌连连叹气:“才刚醒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他。”她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可是我和川德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胡蕴婌说:“我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在跟我打听你有没有醒来,这个男人,还挺不错。”余曼泽轻轻拍打她,问:我的那杯咖啡呢?”胡蕴婌从身旁拿过药,解开她头上的纱布,轻轻地擦着,说:“你死活不愿意撒手的那杯咖啡?给扔了,哪儿能留这么久的。”她有些失望。胡蕴婌从床头柜上撕下一张便利贴,递给她:“这张,贴在咖啡杯外的。”她拿来看,上面写着八个字:保持本心,做你自己。

      她突然有些感慨,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又过了半个月,她痊愈归队。这件案子在社会各界引起了探讨。“青少年的发展与成长”成了主流话题。她被各大媒体争相采访,她一开始拒绝,可王袅娉他们总撺掇着她去,说道:“这可很有教育意义!”就连局长,也陷入两难境地。他已经替她推掉很多采访,唯独整个行业都有涉猎的“虎龙”企业的媒体记者坚持不懈,想要采访余曼泽。

      余曼泽想着,不就是个采访,还个人情也好。听说林宵琥已经彻底接管“虎龙”企业,如果有幸能见上一面,最起码能请他吃个饭,虽然如今的他不一定会接受。

      采访是在“虎龙”总部的媒体大厅里做的。王袅娉替她化了妆,啧啧称叹:“老大可真好看。”古川德咧嘴傻笑:“上镜!给咱们一队争光!告诉二队,他们就是个屁!”尽管做了心理准备,可平时几乎不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她,面对台下乌泱泱拍照的记者,闪光灯让她恍了眼,她有些手抖。看到林宵琥坐在最前排,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似乎又不怎么紧张了。她大致梳理了案件过程,回答了群众的好奇心,补充了一些她对家庭、学校和外界等环境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重要性和未成年保护法存在的意义与实施的目的与标准的看法,赢得了一众认可。

      结束后,她仍云里雾里。林宵琥邀她吃晚饭,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她的赞美:“你的想法我很认同,现在的世界,对与错太过分明,正所谓一千个观众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她接上话:“我的荣幸。”他问:“想吃些什么?”她想了想,说:“路边摊!这一个多月,清淡得我的舌头都要掉了。”他说:“行,依你。”

      等菜的空隙,她问了林宵琥:“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不仅那片林场是你们家的,连大企业都是。”他点了点头:“我已经退位很久了,只是最近,整个集团被这群人搞得乌烟瘴气,我不出来整治,“虎龙”怕是要完了。”她说:“可你,为什么愿意把林常安交给法律来惩治?否则我们不一定能动他。”菜上来了,他迫不及待“哧溜哧溜”地开吃,边说:“你不知道,我在林场吃了好多年的家常菜,现在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就想着这个味儿。”她说:“你还没回答我。”他嘴都不停,被烫得龇牙咧嘴,说:“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大部分有我的私人感情在里面。我顾念叔侄亲情,多年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才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做了无数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要是再容忍,不仅是会对集团造成危害,保不齐我那天出门,一道雷下来,直接把我劈死,而且。”她凑过去问:“而且什么?”他正色道:“那两个小朋友,送的酒,我很喜欢。”

      她明白了,她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给自己和林宵琥分别倒了杯脾酒,压低杯口与他的酒碰撞,道:“敬你,感谢你当天救了我,感谢你为正义,贡献了一份力量。”说完一饮而尽。酒味酸涩难咽,她努力不让自己呕出来。强行咽了下去,好胀胃。林宵琥觉得有些好笑,拿起酒杯尝了尝,不算难喝。

      酒足饭饱后,林宵琥载着她去江边吹风。她在桥边撑着脸,好久没有那么惬意了。林宵琥问她:“你在想些什么?”她说:“我想休息,却又想永不停歇地上班,你又在想些什么?”他回答:“想自由,想永永远远地自由。”她了然,说:“让你这样的人,过现在的生活,是挺为难的。”

      她道:“有一个疑惑,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转过头,看着她,问:“什么疑惑?”她说:“林常安和赵云良做了什么交易?”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听说林常安有着不同寻常人的癖好,经常让一些混混给他介绍特殊的小女孩,估计是找上了赵云良。”她总结:“得了,俩疯子。”

      林宵琥说:“他们这个年纪,做错选择,走错路,其实挺寻常的。”她道:“所以我们所有人都该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该受的罚,也已经判了,剩下的路,他们得自己走。”

      他说:“该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她撇开被吹散的头发,说:“好。”他停顿了几秒钟,说:“你的感情状态目前怎么样?”

      风卷起林宵琥的风衣,打得“呼呼”响。她说:“我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婚姻,可惜今年离婚了。”他叹了口气:“不怎么可惜。”她听不太清,问:“啊?”他靠近她,说:“是挺可惜的。”这回她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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