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酒酿夜色浓,一去江湖满是忧
掌门花浓静静坐在他院子的花园里,收到赤玄令的次日便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南方的雪与北方不同,雪粒紧实不松散,他好似不知寒凉的把玩着剑柄上的落雪,直到楠木门发出轻轻的叩响,他回过神来。
“进。”
来者是一位青年男子,着一身碧色的短打,手上握着一把雕着虎头的精铁剑,未至花浓身前,却先打了个揖。
“师父。”
花浓一把拉过男子,让他坐在另一个石椅上:“小晚,不必寒暄,不日为师便要出门北上拜会一位老友,为师托你照顾好四师妹,你要答应我啊。”
花浓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刚柔并济,该是想把花晚绕进去,花晚并非老江湖,虽然未提防这话里的玄机,却一头撞破:“师父可是去见什么老友?”
看见徒弟如此无礼,花浓却心虚地解释:“几个前尘旧友聚在一起处理些旧事罢了。”
“旧事?何等旧事还需带着师娘与三位长老,还有大师兄,此等旧人旧事可是姓江,江晚的江?”
面对徒弟的冒犯,花浓却有些惊讶:“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您是答应过我的,我爹娘的事您是允许我知晓的。”
“是啊,但是……我和你爹是旧识,他的脾性我是知晓的,重情重义又不愿给边上的人惹麻烦,或许不管怎么说,我和你爹都是不希望你一辈子活在仇恨中。”
“但若我不在仇恨中成长,仇恨就会生长,有些事,不是当作忘记,就是真正的不存在啊,师父。”
“好了,你记着,你上了我太常山这地方,无论这是宝地还是贼船,你现在都是姓花,你花晚的花,我花浓的花。”
花浓的语调慢慢提升,变得严肃起来,花晚却愣住了,眼睛盯着师父手上那团被揉搓的雪球:“是吗?花晚?”
“花晚,你的师兄师妹们口风还真是不紧实,哈哈哈。”花浓尴尬的笑了几声。
花晚却突然惊醒:“啊,这事是我一人打听的,和师妹没关系。”
此言一出,花晚便后悔了,他也明白自己在师父面前隐瞒不了什么,于是沉默下来。
师父又笑了几声:“一个人啊,也该对自己上上心,你倒是比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妹们强太多。”
月色映衬着桂树的倒影,满山的繁荣与烟火,好像是在陈年的伤口上搓揉着盐巴。
当花晚踏出花浓院子的门,花臻便被花凝在山野中捉住,被押入暗黑的禁闭室,可是花臻竟然并不诧异,等大师兄出去,她便娴熟地扣了扣湿冷的墙。
不一会儿,隔壁响起了相同的叩墙声,花臻惊喜地说:“哥,你还真的在啊!”
花凌不知自己与小师妹双双被囚她还高兴着什么,只道:“是你告诉花凝的?不是说好要守住秘密,你怎么这么……哎。”
花臻平时可是被几个师兄宠着,闻言,却不自省,倒是反问:“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随即而来的是几十秒的沉默,花臻见他不语,气势就先低了几分:“我只是问他入山前是不是姓江,又没提其他事儿,谁知道小晚也是个……”
“好了,”花凌见她越说越没底气,句尾还带着点哭腔,便默默地打断她“爹将太华神掌传给我了,他跟我说这次出山他要在外多留几日,让我这几日多练这掌,练熟了,别忘了……但我总感觉这有些不对劲。”
花凌对说出此事并无顾忌,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妹妹是个缺心眼,并不会因此妒忌。
“不行,太华神掌只授每届掌门嫡传弟子,另外,你练成之后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我就不用练啦。”
……果然。
“我还是好好地连我的飞石打鸟功吧——我感觉爹出山必然有别的事……”花凌摸了摸自己的剑柄。
“差不多行了,哥,他可是我们亲爹,有什么事就算不说,也是为我们好,”花臻压着声音,故作老成“哥,你想不想喝酒啊。”
花凌笑了笑,俯身向墙角拍了一掌,里面竟然有一盒石子,他将几块石子天花上打去,几块砖瓦纷纷被打得掀起,接着他靠着墙来了几个蹬腿堪堪扒住房瓦,纵身一跃,摇摇晃晃地站上了房顶又将左侧的石瓦掀出一个小洞。
”上来吧。”
说着花臻燕子一样稳稳地站上了房顶。
“哥,你有你的飞石我有我的轻功,天衣无缝。”
“快别嘴贫了,花满楼最好的菊花酿,去年酿的我可不要。”
“好嘞,算算时辰师父他们还有几个时辰再走,我先去山下走走。”
说完,她就一点房檐,飘然而去。
“这丫头的轻功倒和嘴皮子一般利索,要是遇上事也好逃跑。”
他跳下屋顶,朝花晚的屋子走去。
花凌平时居家的习惯与花晚十分不同——世上好像也没几个会和一个成天练剑的人相似,花凌喜欢在家中侍弄些药草,以前也种过花,但因自己的自己可爱的妹妹常常揩花的油,所以只好改种些奇怪的东西。
此时他站在花晚的门前,推开院门,透过窗子看见花臻房里十分亮堂,就向他大喊。
“小晚,二师兄上次封你这的两坛子酒呢,要不今晚你陪我喝一杯?”
原来花凌爱酒全太常山的人皆知,加上他为人和善,朋友众多,经常会有要好的弟子去他屋里取酒喝,但花晚冷淡孤僻,又痴迷剑术,所以不会又谁来打扰,久而久之,花凌就把自己珍藏的一些好酒搬到花晚的屋里。
此时,花凌说完,却无人应答,他竟然也不进屋。
“果然啊,你还是走了。”
“不过既然是你的家事,那师兄也不便多说什么……我还是去后山打几只鸟,等我的酒吧。”
在间地下的暗室里,一个面容精致女人慢慢的品味着一杯葡萄酒,一位行色身着黑衣的男人敲了敲门,从密道中进来。
“舍辛,花浓老儿已经从太常山出发了,我带人过去,但你可你忘了你的约定。”
男人用手挑起了女人的脸,手指亲昵地蹭了蹭。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会呢,我就在这儿,那也不去,等着你的好消息,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呵呵呵。”
不久,男人走出了暗室,将一只殷红色的烟花放飞,当烟花在空中炸响时,十里之外的一处山野中也升起一支相同的烟花,待到空中完全安静下来,更远处又升起了……
好迷人的烟火,像新鲜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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