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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
“在七月的日子里,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想对这个世界,对这个陌生的环境问好。
我开始遇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尴尬,身边的同事多到我对自由这种东西已经没什么概念。我的正后方,是他们的领导。
这个闻其名不见其声的人,开始鲜活的出现在我生命里。
他正有目标的在减脂。
每到中午,就能听到清脆的黄瓜响。他分享着他减肥的技巧。
之后不久,我看到另一个人也提着黄瓜来找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共进午餐。
这个也加入减脂计划的计划外的人,在每次中午来临都会来和他共商减肥大计。
那时候总听到了欢笑多一点,我也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还挺融洽,会和人交谈一下。
至少在当时,我还不会显得拘束。
真正的开始是源于换工作场地这件事。
工作场地换到了人更多的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这些对我是不是有着很深的影响,只是我确实更加拘谨起来了。
相对而言,这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离大领导近了一些,开玩笑的人变少了。
在一开始的工作室里,能听到林春鸣与白峰诙谐的谈话,甚至能引来哄堂大笑。
能感受到白峰像是一个园丁一样,管理着这个小班 ,维护着这份可爱同事的秩序。
欢笑声,成了这个小屋里的代表。它渗透到人心,渗透到每一份关爱里。
白峰会敦促大家喝热水,会开玩笑说没有一个人坐姿是端正的
会询问受伤的林春鸣好点了没
会苦口婆心甚是无奈的对蔡梓同事说,你该注意一下了,被吴海看到了不好。
在大家要离开那间房间时,那个下午在准备大扫除,在我内心挣扎了好久,起起伏伏的忐忑着,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一次次想要靠近林春鸣去帮点什么,但总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最终,我找到了一点可以做的事情。
假装自己融入在里面了。
也许我对融入这个词有很深的误解。
因为我太敏感了,在那个下午,会议室里,我去拿背包的时候,一堆人散开了,我总觉得也许是我的到来影响了别人的舒适生活。
我就这样战战兢兢的。
七月末,他们举行了一次生日会。有一个美好的巧合,那天正是我的生日。
我那某些可爱的同事,给我投喂了一个蛋糕。
而就在我觉得一切都刚刚好,我感觉我有那么一点点放松下来的时候,我被突然起来的问候社死了。
我知道我想钻进地洞的想法很明显。
那领导和蔼可亲且善解人意的让我去融入那个地方。那个我刚鼓足勇气去过一次又走出来的地方。我觉得他那声音简直温柔极了,相比我显得很笨拙可笑。
似乎,每一次出现在我生命的聚会里,大家都在叫我别害羞,快点吃多吃一点。我总会惆怅的想,你们要是当我不存在,我是不是会更自然一点?
我的心里浮起一层涟漪,慢慢那股热浪褪去。
我知道当我真正能的融入的时候,是不需要被提醒的。我只是还游离在这个群体的外面,无论这个原因是什么,我都没有更大的勇气去再往前走一步。
因为疫情的原因,在家办公的那段时间,成了我最渴望的生活方式。我可以不用面对这些人,不用担心大家都在聊天,就我静静地在那里有多不合适。
蔡梓同事她那饱含期待的眼光里,渗透出要让我向外去的精神鼓励。
这种鼓励幻化成我对自己的压力,一方面我要求自己要让自己向外延伸,一方面那根深蒂固的思想为我建起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墙。
我开始相信自己有病。
我开始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蔡梓同事是拉不动一个向回走的人。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痛苦的与自己周旋着,我的内心总为了自己预设了很多的障碍。我认为我无法淌过去的障碍。
我要是能外向一点该有多好,内心的责备,负罪感越来越强,强到了我无法接受的程度。我就想着要是能离开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好。
可到哪,哪不是人。
我们是极其少部分的存在,或者别人眼中我们就是异样的。
我在夜里挣扎,陷入恐慌,害怕被遗弃,胆战心惊。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找不到一点点安全感。没由来的沮丧,与强烈的自卑自弃感。
也许,我也未曾了解自己。这痛苦,究竟是由何而来。
如果说我的自信源于我有一份工作,有些许存款。那我的自卑,来自极其复杂的心理障碍。”
当陶佳灵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得那么糟糕,似乎她总是格格不入,似乎她每次面对的挑战都来的那么大,那么多。这些都无法被她消化,成为了她及其沉重的负担,而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她在寻找一个出口,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她所求的答案。
对面并没有开口,似乎是在体察着这件平凡的事情。
她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药可救,明明道理都懂,可就是陷入这种怪圈里。”
L:“你想重建,且渴望融入这个群体,只是你迈出了那一小步后,茫然了?”
他接着说:“如果这与我描述的不符合,你要说出来。”
她似乎是想了一下:“嗯,我是预想要融入,我之前网络聊天的时候有说,在我离开一个舒适的地方,对一个新的地方是很难融入的。我强迫自己要融入,可能本来自己觉得的的声音比较小,蔡梓女士鼓舞的声音大些,我敏感的察觉到,无论是白峰还是吴海 ,间接的都希望我能外向一些。可能我也并没懂得如何才算融入。在校园的生活里,我并没有真正的融入一个集体,我总是向外的把自己‘推开’。仿佛自己就应该是个边缘人,甚至我一度的希望自己能成为‘隐形人’。对于这种事情,似乎给我内心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啊。”
L:“你想融入,但需要一个及其正向的反馈,才有勇气走下一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反馈,你还是在害怕。每一次伸出的向外的触手,都没有得到相应的反应,而害怕的回缩了,甚至造成了欲退欲烈,把自己越圈越小。”
她感应到内心似乎确实就是这样,不由的问:“为什么会这样,这么难,与人建立关系。甚至.......”
L:“是回避性的关闭了这种需求吧。”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自闭吧。至少与一些同事,我还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我之前说过,我在那群小伙伴身上,似乎找到了某种治愈的力量。只是面对新的环境下,新的人,我没有很大的兴趣探索,甚至,有时候我会发现,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无法跟我共鸣,似乎,我还没有找到属于我的‘群落’。我感觉我像是被遗落的,孤独的与这个世界对抗着。我承认我害怕这种不合群导致的异样。我似乎是在迎合,想成为一个看似正常的人。”
“正常是指什么样的?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快速融入群体吗?”
“至少,我觉得大多数人对于内向都带着一些世俗的偏见。那么太内向就是一种异常了!”
“你是否觉得你有没有朋友这件事很无所谓,内心觉得自己可以独自一人不与任何人有任何关联。”
“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大概在我初中开始的时候就有。”
她似乎此刻才想起来那件事:“有一天刚上完体育课,在操场上,班里十几个女生,手牵手连成一排,她们在我前面背对着我围成一堵墙。然后,我身边的朋友也跟着她们过去了。那以后,我觉得我就有了这种强烈的感觉,我一个人也可以面对这个世界。甚至,我到现在,可能都潜意识里有这种想法,我记得大专参加一次体育馆结束,我同宿舍的两个同事和我走在一起,她们聊的很火热,而我插不上什么话,我慢慢的放慢了脚步,然后给她们拍了一张照片。我可能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做,而现在也许我模模糊糊感觉到,这是一种奇怪的影射,我觉得我融入不进去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孤独。”
“这注定是一种绝望中的选择,甚至是一种被迫的投降,你把自己‘藏’起来,其实只是为了回避建立这种关系。你把自己塑造成一种‘我不需要的’高傲的姿态,来慰藉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其实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做,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倾述。你用压抑原本的需求来告诉自己-自己的强大。这是残酷的假象啊。”
她的内心似乎有一秒的停顿,这些东西似乎在她的心里发了芽:“我总有一种无力感。”
眼边的泪圈在打转。
“真相,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呢。”
她又在心里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总觉得自己被拖进了一个无法翻身的轮回里,而那个残忍拖我进去的人,却不知道竟然是我自己,我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只是这种假象的幻灭,造成的落差,让我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让我在夹缝中无法喘息。”
L:“有些事情,不得不说,与过往有很大的关联。你曾受到的影响决定了你产生一种回避,去保护自我。不社交,也不过是你为自己寻求的一个避难所。了解到了这层,也许你就正视了自我。”他接着说。
“那么,你渴望突破这十来年为自己建立起来的防御机制,注定是很艰辛的。你想要改变的不仅仅是思维方式,更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听到这些,害怕吗?”
“害怕,从你说出这是个假象时,我感觉我的信仰似乎崩塌了!我一直坚信,并且信奉的东西,似乎在逐渐融化。你能告诉我,如果我这十几年都信奉的东西都是错的,那我该是多荒唐啊。”
他似乎笑了一下:“别害怕,并不是那么糟糕。我说了,这只是一种本能。是一种需求,就跟你喝水一样自然而然。在这次你觉得并不怎么成功的重建里,你察觉到那个自我了么?”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泥潭,但并没有感知到那一部分。也许这也被我刻意隐藏起来了?”
“正如一开始所说,你知道大部分的压力来自于外界,你想要趋向于大家想要你成为的那个样子,但真正的,你内心的想法,被你自己忽视了。”
“就是那个伪装强大的自我吗?”
“是那个时刻戒备着防御着的自我。”
“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吧。也许这样就可以解释的通囚着我的东西就是她了吧。”
他反问:“你想和她对话吗?”
“我能让她放下?让她重新接纳?”
“也许你可以做到,至少,这也算是一种正视。即使一开始可能很微弱,你可以试着在生活中感知她对你的影响,一点一点的剥离开这层影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想如果防御戒备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么如何才能剥离?如果我不能区分的开,她与我的不同,那我真的能将她剔除吗?”
“不是剔除她,是接纳,无论是她接纳你,还是你接纳她。这像是一场谈判,以你发起的,一场你想要从中得到更大的空间的谈判。”
“但我时常妥协。我总觉得我的需求并没有那么热烈,还不至于让我有想和她 ‘面谈 ’的冲动。讲道理如果我真的将她 ‘藏 ’起来,那我内心深处是及其害怕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打开这魔盒的。”
“你现在有对未来的憧憬吗?”
“当然有。我会幻想成功后的样子。”
“你觉得现在的自己,与你想成为的自己,中间的这段差距,对你达到成功这件事的影响大不大?”
“可能挺大的,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我想要改变的原因。如果我是现在这样子,几乎是很难达到那个我想要的高度的。”
“是啊,你有一个超越自己极限的需求。那么,你愿意为了成为这个你想成为的人,而去与她见一面吗?还是要接着循规蹈矩,把你的想法按捺下去,接着一退再退。”
“可是......”
他察觉到她在想推辞。
“并不是叫你逼迫她改变什么,而是你们一起讨论出一个能实现你们人生目的的方法,也许其实并不需要改变任何。如果你心底里觉得不管能不能成功,都与她(那个时刻戒备着防御着的自我)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的人生你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你有这番领悟也许你就会平静些许,但是其实你心里是会有怨的,很多年后,也许你会想,要是我当初怎么怎么也许我就会成功了。你可能会责怪自己的性格,讨厌那个曾经没有勇气的自己。与她见一面,是要你带着一种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态度面对你的人生。”
“我知道了,但我还不是很清晰的知道,怎么样才能与她见面。”
“你会慢慢察觉到的,等脉络越来越清晰后,你就会跟她形成一些显微的对立面,而你探求的那片空间,正是那些显微的对立面。也是你想据理力争的地方。”
“所以,还是自己与自己吗?而不是与他人的关系。”
“你与自己的关系,决定了你与他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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