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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了”
唐樾从由一批人陪着在酒吧一直坐到半夜。
电影院出来几个小时过去,他一张脸还是冷着。
俞承则是从他半途绕道去影院开始,就有满脑子的疑问要出口。被他轻飘飘甩来几个眼勾,话到嘴边硬是发涩,谈笑间才好歹憋住。
喧闹的音乐碰撞,灯光绚丽地照射男男女女扭动的身躯。酒液摇晃,调酒师将其迅速交融得多彩迷离,昂贵与更昂贵的尼古丁混杂,注入大脑后踩着鼓点节拍狂跳,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让人慢性中毒。
唐樾从微躬着上身坐在离舞池稍远的单人沙发上。
黑色毛衣低调隐去坚实的身体线条,双手随意交握,肘部搭着膝盖,右手腕一块银亮锋利的江诗丹顿将整个人的气场拉得稳固坚硬,表盘随着拿放酒杯的动作与手背青筋厮磨。
微分碎盖掩着浓眉,狭长的眼不聚焦地在人群掠过的时刻显得又厌世又欲,漫不经心抬眼皮,瞳色在暗处黑沉。
这样的男人坐哪都亮眼。
不时就有身姿曼妙的美女红着脸凑上来,含笑问他要不要人陪。
各式香水在身边流连,毛衣像被浸入了味。
这会儿唐樾从的脸更臭,直直给她们递过去个眼刀,“离我远点”四个字咬得冰冷骇人。
隔壁卡座是俞承为首的一群公子哥,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笑着解围喊美女过去玩。
于是各个洋洋洒洒喷吐烟圈,杯壁碰撞,美女入怀,肆意谈论各种话题,浪荡不入耳的话越说越来劲。
俞承向来不喝酒,只抽着烟听,偶尔附和几句。
后面话题转到女人身上就变了味,俞承觉得没趣。
掐了烟,正要去叫上唐樾从走,肩上趴来一个美女。
一只手游离在他小腹,指甲轻掐几下肌肉,红唇性.感诱惑地在耳边呼热风,眼睛却抓着不远处喝酒的唐樾从:“俞总,那位小帅哥不怎么眼熟啊,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女人常在各大酒吧厮混,知道俞承这一圈都是金贵的人物,她善于应付攀附。可今晚好几个姐妹都在那边碰上硬骨头,看着来头不小,她决定先探个底。
俞承吃透了这些招数,假意逢合摸她的手,从手腕滑到指尖,挑眉轻佻地回:“怎么?我一个还嫌不够?”
美人被勾得风情摇晃,笑着在他脸上印下一个火热的唇印,矫情踢他:“就会拱火不负责!”
俞承捏她下巴调笑几句,站起身跟其余人往隔壁示意:“我跟他先走了,你们慢慢玩,这局我包。”
几人笑着让他俩随意。
唐樾从也适时喝干最后一口酒,取了外套,冷冷地跟座上几人点点头,步伐平稳地和俞承在一众视线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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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最近嘉槐大降温把你也捎上了?”
“嘶——我想想……啊,好像是在某个地方顺手扶了某个美女之后就——”
俞承刻意拉长语调,玩味地打量旁边人的表情。
唐樾从插着裤兜迈大步。
酒吧里看不清,现在借着路灯,俞承看见他的脸和耳朵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伸手刚碰上去就“卧槽”一声。
“你脸怎么这么烫?你发烧啊?”
“……没。”唐樾从把他的手拍下去,语气不咸不淡。
俞承皱起眉头,挠了两下脑门,不解。
“你在国外混的什么圈?喝这点酒还开始上脸了?”
“……那你……今天去看电影是……?”
夜色浓郁,这条路边车辆依旧密布,其中最受来往惊慕的就是这辆限量布加迪。深灰磨砂的车身流畅犀利,悬挂的车牌号更是亮眼大胆,奢华的气场让它周围直接空出大片。
唐樾从拉开车门坐进去。俞承接二连三的问题抛过来,他紧皱着眉,神色略不自然。
手肘抵住窗沿,反手捂着下半张脸,眉眼冷隽,浓长的睫毛在车窗倒影里划了两下。
耳边没声,他转头,俞承还愣着大高个站在车外,痞气的短发和眉钉相匹,眼珠子不停转悠,像要把他看穿。
唐樾从闷闷地清嗓,说自己不能酒驾,让他开。
并恰到好处地借口胃疼靠在旁边假寐。
一路呼啸。
俞承把人完好无损送回家,让保姆给他煮点暖胃汤就放手不管,去他家车库里让司机调出辆低调的奥迪。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耗了大半天,包接包送包玩包喝,结果一句实话也没从人嘴里撬出来。
纯是给人当陪玩来了。
他咬咬牙,忿忿地在聊天框里打字发送:
俞承:狗比。
俞承:下次追人别叫我。
俞承:……不对,你那都算不上追……
俞承:真他妈被你怂得丢光老子二十五年的帅脸!
-
周日晚上,林观影将剪辑好的所有视频打包发到工作群。
揉揉眼睛,几分酸涩,望外看,月亮圆圆地高悬空中。
林观影走过去推窗。视野里几颗星璀璨闪烁,本应黝黝的夜空被月光照出一圈深蓝色,灰暗的云层破开。
明天大概也是个好天气,下班可以带大福出门逛逛。
大福睡得正香,白茸茸的身体陷在宠物沙发里,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它抬起肉垫挠挠耳朵。
她拉着披肩多吹了会儿晚风。
洗尽彩妆的脸更加通透。
月光将她的面部轮廓映得流畅,目光透澈向前。
不笑时眼尾自然上扬,眼角的痣与之勾出几分妩媚的锋芒,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妖。
灰色披肩围住肩背,窈窕地立在窗边。
不由自主地,视线触到楼下老树后的一辆黑车。
后半部分被树干挡去,透过车玻璃,驾驶位隐约能看见坐着一个男人,前方燃起亮红的点。
林观影心里一惊,关窗的动作变得局促,撞出一记脆响。
她迅速蹲下身隐在窗帘一角,把客厅的主灯关上,借着手机屏的暗光往下看。
男人下了车,倚车侧对她,右手重复抽烟动作。
夜风不断吹动他解开的西装外衣。
林观影想起昨天赵姨的几句话,心脏沉闷地跳。
她从房间里拿出一条新毛毯抱在怀里,推门下楼。
陆宗烨半夜来过不少回,车身隐蔽着,看她窗前的灯熄了就走。
这是第一次被她发现。
他猛吸口烟,有些烦躁。
楼下的门锁被打开。
转身时那抹倩影入眼,他诧异一秒放下烟,手背到身后握紧掌心灭了烟头,不怕疼似的。
随后眼眸眯起一圈柔光,面上笑容浮现,将疲惫掩饰了七八成。
走到她跟前才发现她穿得单薄,长发被风吹得偏向一边,抱着毛毯看他,眼神倔强又凶。
像一朵反季节盛开的玫瑰。
忽然想起她房里的那束也该换了。
“冷不冷?”他伸手想将她的发丝拂开,被她偏头躲过。
林观影瞥见他的手僵在半空,手指被冻得通红。
她把毛毯递给他,冷淡道:“你放在车上,冷了可以盖。”
说完塞到他怀里,转身要走。
陆宗烨一手抱着毛毯,一手急急地拉过她的手腕,指节触碰到的皮肤一片温凉。
“小影,你还要多久才能原谅我?”嗓音入耳,嘶哑无力。
往事因他的话在脑海重现。林观影红了眼眶,被他拉扯的手紧攥拳头。
两人都在煎熬。
而陆宗烨再也无法克制,猛地往前跨一步,手指再一收紧将她拉进怀里死死抱住,毛毯摔脏在地上。
西装下的肌肉贲张,硬生生贴在林观影身前,强烈的挤压感令她呼吸急促。
林观影用力推搡他,男人丝毫不动,只有下巴抵在她额头颤栗。
她想起从前与这相似的一幕,脸上血色尽失,泪水滑落时发丝绞进嘴唇,整张脸埋在他皱乱的西装上,声线发抖哽咽:
“我们,都好好过……”
“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看到你就想起……”她艰难地将话说得坦白,“总之,我不想跟你们再有交集。”
她说,她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真正痛恨,所以求他们,放过她。
几句话消磨她的理智。
最后一个音落下,两人的界限被挑明。
陆宗烨不管不顾地吻她发顶,红血丝爬满眼球,恳切道:“我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小影,只要你回来……”
“我永远陪着你。”
“回来好不好……”
……
回来好不好?
陆宗烨曾在她搬回大学宿舍后发消息求她无数次。
他问她,为什么一走了之。
在她久长的沉默里,陆宗烨后来不再央求,只是告诉她她的东西没拿干净,剩下的在他房间里,叫她去取。
等她估摸着一个他们都在上班的时间段回去后,却被躲在暗处的他偷锁在他的卧室。
她拍门,声嘶力竭地喊叫,骂他是骗子是混蛋。
他就坐在门外,语气颓丧说,对,他是骗子,他是混蛋。自从他爸和她妈在她初二那年结了婚,他们一起同住在这里,她的眼睛每一次单纯地看向他叫他哥哥开始,春..梦女主人公的脸是她、自己动手灭火时叫的名字也是她。
他在临市大学无心面对其他女孩的勾引示好,只想揣着腌臢的心思在乖乖穿着校服的她身边周旋、幻想、伪装。
如果有天被她发现,他就把她关在一个只有他有钥匙的房子,白天任她对自己打骂,晚上再强硬地睡在她身边。
他这样想着,也这么做了。
晚上,他转动门锁走进,找到不敢在床上睡而是蹲在浴室角落哭泣的她,蹲下来温柔地将她的眼泪擦去。林观影发抖哀求他,他不愿意听,就将人抱起扔在床上,在林观影万念俱灰的时候,如他所言,只是在她身后搂着她睡着了。
那晚门没锁,他刚好又睡得很死,林观影半夜逃走,旷了一周的课去找周绵。
学校本要给的处分不知道被谁压下,一切在她回去时重归宁静。
……
不远处,唐樾从坐在一辆私家车后座,盯着两人紧密的贴合,周身冷意乍现。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小唐总,还等吗?”
唐樾从不答,黑眸直盯那处。
司机悻悻地收回目光。
几分钟后,林观影终于从陆宗烨怀里挣出。
楼栋耸入黑色。巴掌声响起,于寂寥中震耳。
唐樾从摩挲着薄唇。
林观影披肩里是条睡裙,走动时裙边扬至小腿,露出来一截,细白晃眼。
缀着的长流苏在风里吹荡,她甩了巴掌就回头,红着眼咬紧唇瓣,像只失魂落魄的兔子。
从他所在的方向看,就像是要惊恐可怜地跳来他身边。
这时他的眸色更深,身上的冷冽顷刻消散,低笑出声。
打人也很美的。
扇巴掌也很响的。
陆宗烨被打偏了头。
唐樾从看见他沉默地站了几分钟,弯腰从地上捡起毛毯,灰蒙蒙的样子和白日生意场上的狠戾天差地别。
他合上眼,翘着腿靠在后座。
语气平淡,对司机说:
“走吧。”
“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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