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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怜
“四书五经可习过?”灰袍老者摸了一把短髯的山羊胡须。
“不曾入学。”堂中人声音清越平和,很是谦逊。
“那学过什么武艺不曾?也使个什么兵器?俺听说公子从江湖人群聚之地来。”黑脸的壮硕汉子跟着开口,抵着太师椅扶手。
“在下自幼体弱,于武不行,兵法之类只略读过些书。”商泠似是不曾查觉堂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那便是有商侯天赋,颇善经商?”锦衣者转了一下手上扳指思虑着开口
“在下自小离家,前日才见过父亲,恐才能未及…”这回答,颇为实诚,可惜堂上众人皆不满意,暗自摇头叹息。
“那公子擅长些什么呢?”一瘦削青年眯狭眼,语气仍算客气。
“史学地理杂记涉猎颇多,书画一道尚能入目,于琴、戏有心得,厨艺也还算佳,其余……”
似乎是想说个笑语,调解气氛,歪头展颜一笑,“或许容貌上佳?”
未想到听及此言,堂上更是冰室般冷寂,那黑脸汉子更是从椅上跳起来。
“咳,吴魁,对商公子客气些。”袁方眼皮又开始跳动,他按了两下眼皮,出声打断这诡异的庭审。
“他就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娱乐卖笑的戏子!”吴魁不忿。
“这样的人怎么配嫁给王爷!还不如那些娇小姐,好歹能给王爷留个后!”
“谁叫我生来就是安乐侯嫡子。”商泠穿着张扬的红色,神色却很平静。
“可你自己也说了,前日才面见商候,我看未必有什么父子情分!”锦衣者缓缓开口,戴着绿玉扳指的手指在桌上轻点着。
“锦然说的对!商斯老狐狸向来狡诈,连亲子都能拿来讨好狗贼皇帝。我看你还不如那没爹没娘的奶娃子!”吴魁急急附和,一提宫里那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见众人皆沉默,连程锦然都微微摇头,才恍觉自己这话有些伤人,顿时无措。
商泠沉默半晌,再回话时却面如常色,古井无波,“是以诸位也不必担心我同他们勾结。”言语间并无半分伤痛恼怒。
吴魁环顾见没人再辩驳,也有种无力感。
“无论如何,这么多年,商侯爷终归只有我一个孩子……”商泠淡淡开口。喝了口茶,茶水已经凉了,回味有些苦涩。
除了吴魁抓耳挠腮,众人是沉思无话。
袁方吁了一口气,倒叹服起这位的心性儿。又看见一旁灰袍中年人摸了把胡须,眼底一抹精光流过,似有些想法,便开口:“霍先生,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霍休突然被问,顿了顿,开口却还是之前那一套:“可公子文不成武不就,对王爷并无什么助益。”
商泠有些烦躁,自踏入府门,也不期待什么婚礼,却没想到被引来这儿会审。如今几个时辰过去,还是翻来覆去几套说辞。
早晨被推上花轿便未进米食,早是腹内饥寒,又迟迟见不到想见之人,更是不耐。
“你们一群人,自称忠义,不去查明真相,解救主子,却在这儿审问我一枚棋子,又有什么好处不成?”
“能做什么?我能陪他一辈子!他若真一辈子不醒,我便一辈子守着他。某既进了门,就是这府上半个主子,你们这帮人算什么?”
吴魁涨红了眼,“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忠义?我兄弟几人同琰王,甚至老王爷征战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快活享乐!”
“我是不懂你们征战四方,那又如何?”商泠怒极反笑,“你们呢?他若一辈子不醒,你能不成家?你能不看顾父母宗族?你能不求取功名?你当初追随他难道没有一点儿立身立命于世的私心?真能就此不管不顾,守着一点可笑的指望过活?”
吴魁性子上来,左顾右盼,就想拉人立誓,却见众人皆沉默,没人和他对视。又想自己家里老母殷殷期盼,也嗫嚅说不出话,偏过头,握紧拳。
“敢问公子,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瘦削青年沉吟着开口,“就因为一纸荒唐婚约?”
“琰王于我有救命之恩。”商泠语气缓和,淡淡开口。
“可是……”程锦然又复开口,面上仍有疑虑。
“还可是些什么!”吴魁不耐烦地摆手,“俺吴魁老粗一个,没你们那么多心眼子。商公子,俺支持你!”
“吴老鬼,你也恁地轻信……”程锦然不意被打断,“焦勤所虑也是情理之中。”
“我可不管这些!”吴魁朝商泠拱手,“商小哥,我认你了,走吧,带你去见新郎官儿!”
商泠眸中终于流出动容喜色,立即站了起来,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冷淡与尖锐,很谦逊地微微倾腰,“有劳。”
“走了,走这!”吴魁引着商冷往外走。“留下你们这群精明人去算计吧,俺先走,不打搅各位!”
程锦然看着吴魁的背影,抚额无奈地叹口气。
“这……"袁方讪汕开口间问。
“罢了,先看着吧。咱们的人打探那么久,也没查出什么好歹来。”霍休摸了把山羊胡,也转身离开。
焦勤依旧站在暗处,负手站着,同程锦然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程锦然又转了一下玉扳指,微低下头,看不出神色。
“王爷究竟伤情如何?”商泠踌躇着开口询问,越往后院深处去,越有些情怯,只好找些话问。
“这个嘛…”吴魁停下脚步,支吾两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公子自去看了便明白。
商冷心下更是焦虑,除了卧床昏迷,难道还有难言之隐?前面汉子迈大步,猝不及防甩过来一句,”王爷此时大约在柳谢赏景,你过去千万别扰了他。”
“什么!”商冷一时心动如珠盘乱拨,“他醒着!?”话出便觉查失言,强自缓了缓心绪,添补道:“外界传闻,琰王已数月不醒。”
吴魁向来不善察言观色,自是没发觉商冷的失态,仍领着路,穿过院心湖上回廊,“原本是了,不知怎的,前几天便醒了,风大夫去神谷找什么劳什子药,也没个音信……”
商泠自从听见他已醒,便愈发进退为难,只是眼下情势容不了他往后退一步,只好咬了一下唇,趋步跟着。
“……只是,噫,说醒也不算醒……”吴魁话音刚落,商泠便瞧见了烟柳掩映中的那人。
席地而坐,单手托腮,望着不远处一架秋千。身影落寞,颇有些孩子气微微耸着肩背,身形却是挺拔俊秀的。似是听见响动,便侧过身来,露出一张俊朗的脸,眉宇锋利,凤眼微挑,眸色深遂。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唇角天然有上扬的弧度,花瓣一样,唇色却淡了些。
商泠猝然间与他对视,竟也一下看得痴了,只觉得那人哪儿都没变,又好像哪儿都变了。
清冷的眸底搅得暗涌连绵。对面之人无从分辨那眼底的百般思绪,只是也直直望着他,眼里有一丝好奇之色。
“咳咳”吴魁假咳了两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为两人介绍,推了推商泠上前。
“王爷,这位商公子便是你新过门儿的小媳妇儿!”
又压低了声音同商泠说话,“爷醒是醒了,却忘了许多事,连我们几个也一并不识得,只对程狐狸似乎还有些印象,唉,可气!您见谅。”
说罢便朝对面恭敬地行了一礼,得那人领首,便忙不迭走远,又剩下两人又各自呆望着,没有话讲。
“咕~~”。
商泠早是腹内空虚,方才思绪万千一时便忘了饿,如今这肚子又来叫唤,真是让人气恼。
他看见对面男人偏过头去,似乎抿唇笑了一笑。又很快捉手作咳嗽状,掩了过去。
心里更是又羞又恼,把那一帮子没事儿干耽误他吃饭的蠢材骂了又骂。咬了咬唇,也偏过头去,面上一片赧然,俨然如桃李春色皎皎生华。
“走吧,我带你去小厨房看看。”琰王爷轻轻一跃,站起来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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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出场人物概览:
琰王(亓烨):亓国战神王爷,据传重伤昏迷,目前疑似失忆;
袁方:白脸体宽大管事,容易出汗,操心劳碌命;
吴魁:黑脸壮汉,武力输出的吴老鬼,冲动易怒,缺根筋,意外地看人很准;
程锦然:锦衣玉戒,管钱的程狐狸,心眼儿贼多;
霍休:山羊胡老头,上来就问四书五经的,心里憋话的那位;
焦勤:眯眯眼,瘦削身材,比较沉默,喜欢呆在暗处,提问比较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