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前传

　　“沐叶？不是吧，真的是你！”言溪惊喜地捏了捏沐叶的脸颊，还是记忆十三四岁的可爱模样！沐叶却红着脸退了半步，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好奇，言溪这才注意到女孩的古装。
　　“这位少爷，太黑了可不要一个人上山赶路，最近出现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1】”一个老妇人从柴门口慢慢走来，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说来也是奇怪，十几天前，这孩子也是你这身打扮，不会说话，自己又什么也记不得了。”
　　言溪失望地看着女孩眼底的陌生，终于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而那些夜间行走在山林中，浑身裹着白布条的不死□□，虽然未曾伤人，但也一定程度的阻挡了他探索的脚步。
　　经过数月孤寂的生活和潜心钻研，言溪发现这个世界的海陆构架和原本的世界几乎一致，而文化发展程度像古代某个朝代，奇怪的是，这里习武之人拥有的真气在衰弱，昼短夜长逐渐加剧。这个宇宙中有多种引力，使物质突破空间的阻隔聚合在一起，某些微粒个体波动幅度大，频率高，能量传递强，称之为真气，所以这个世界的核力比原先世界强的多，太阳的热核聚变也很快，能量消耗大。
　　这个宇宙没有原来的寿命长，这里聚变进行地太快了，百万世纪以后所有的物质将聚为一点，或者，更快？【2】
　　这不符合宇宙法则！而唯一能改变宇宙法则的，是那台电脑。言溪确信，那台电脑并不是什么时间机器，穿越时空也不是自己那个时代能达到的技术，这里顶多是编程捏造的虚假世界，自己被催眠了，再这么下去注定要困死在这里，而这个木叶也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欺骗自己的障眼法。
　　凌华究竟是谁，这么做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沐叶失踪了。
　　言溪在一所庭院找到沐叶，什么都不说地跟在她身后。他心头坚信是沐叶救了他，而凌华的话他只当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话。
　　不过沐叶独自离开家到底是为了找什么？
　　两人穿过了一片小树林，来到了一条河边。在荒郊野外，一条河总能让人觉得十分空旷。两岸莽莽的青山绵延起伏着，水雾腾腾地升起，随着河水流动着，去远了，一条河就虚无缥缈了。
　　沐叶撑着油纸伞，垂头在河边湿滑的鹅卵石上行走，言溪紧跟其后，看着她摇晃瘦削的身躯，担心她会打滑。
　　他深信眼前的人，或者说，期待？
　　沐叶顿住了脚步，俯身拾起一颗石头，上面印着暗红的流纹。言溪接过一看，沐叶笑了笑说：“这是颗黑曜石，又名阿帕契之泪。”
　　“承载了厚重的历史，记载着生命的轮回。”沐叶眼中笑意渐浓，其中深藏的苦涩像山谷的月光，寂静、黯然。
　　她仰起头，仿佛看到了破碎的山巅，翻滚的熔岩流入了大海，月亮阴晴圆缺，经历了沧海桑田，朵朵岩浆的泪花沉睡在漆黑的海底，又经历多少潮起潮落，岁月浮沉，它们化为清浅，搁止于青石河底，最终呈现掌心。
　　言溪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其实，时间并无长短，生命才是衡量的标签——而这终究是一个死去的世界而已。”他攥紧石头，仿佛下一秒它要从指缝滑走。
　　一阵沉默后，言溪黯然道：“我一直认为神是真实存在的。直到有一天，一个问题萦绕着我，宇宙……是如何诞生，又是如何走向了毁灭。神如果存在，他会不会影响什么，或者说，消除某些不应存在的影响。”
　　沐叶笑道：“毁灭这一切，破坏这一切的是人。宇宙诞生于大爆炸，然后经历了漫长的进化，同时结束于大爆炸。神不存在的。”她平静地得出结论，好像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语音刚落，言溪大笑：“可谁又知道，这个世界所谓的蓝天，只不过是山间青石河底摇曳的幻影。在河底游的鱼儿岂能知道？”
　　“你知道？”沐叶讥讽意味浓厚，“你又不是鱼。”
　　沐叶别过头去，没有再理言溪。河的上游，下游还有对岸都没有人，只被濛濛烟雨笼罩住，天地间愈发寂寥。
　　气氛再一次冻结了，她一步步朝河心走去。
　　“你做什么？”言溪抓住沐叶的手，却是冰冷的，不由得一怔。
　　他盯着沐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搂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尽量让她逆着风。
　　沐叶的眼睛蒙了一层雾气，她仰起头，目光悲伤直入灵魂：“你要的真相，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言溪紧紧地抱住小叶子说：“我不要什么真相，我想做的事自己决定，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如此…! 我是我自己……那你也是你自己啊!不对吗…… 如果你也是你自己的话，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决定!”
　　沐叶瞳孔渐渐放大，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冰面出现了裂纹，记忆，正迟钝而缓慢地上浮，像一头濒死的鲸鱼。
　　“跑。”
　　轻轻地，从削薄的嘴唇吐出。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言溪俊美的脸上，眉宇间的洒脱不羁也被雨水冲淡了。
　　真是有些狼狈啊!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这位少年站在悬崖上也对我说过这个字。
　　可惜，我什么都忘了。
　　记忆，随着他的身体沉睡在了湖底。
　　只剩下了水淋淋的月亮，由蓝色慢慢变为血红。
　　我到底是谁？
　　火舌在雨幕中诡异地喷射，橘黄色氤氲在水汽中，伴随着有规律急促的的巨响!身后几米以外的碎石飞溅，划破了从沐叶手中心跌落的油纸伞。“快跑！”
　　言溪用双臂护住沐叶，想拉她离开，可发现她的双腿仿佛钉在原地，被抽去灵魂般，眼睛直勾勾盯着河对面。河的另一边，硝烟四起，战意弥漫。
　　空气中有浓烈的火药味，黝黑的突击枪火光不断，鲜血延着鹅卵石缝汩汩流进河水。
　　几个黑袍蒙面人机械而稳重地举枪、换弹、换匣，火焰烧红了他们面具，像是猩红发亮的灯泡。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步步逼近，踩着结实的皮靴毫不迟疑地碾压着脚下的焦土。圈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有的被射成了蜂窝，还在不安地扭动。
　　“噗”一个黑袍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一声闷响后，微微低头，便看见了一个无头人猛的扑向了自己，将手臂直直刺穿了胸口。那手臂看似雪白柔嫩，一截白衣残絮飘在雨中，早被染成了大片血红。
　　黑袍抽搐了一下，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声音，然后往后倒下了，仿佛灵魂被抽去，没了一丝挣扎。其他的黑袍依然目不斜视，速度不变地前进。
　　圈心的怪物是一个闪烁微弱白光的椭圆，四周土地烧的焦黑，遍布这千疮百孔，那个椭圆表面优美的圆弧却纤尘不染，子弹打在上面，瞬间被减速为零，化作近乎二维图形滑溜溜地落了下来。
　　“停。”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一道黑影掠过。
　　凌华早被雨水打湿了，黑布紧紧贴在脸上纹丝不动。
　　所有黑袍在一瞬变成了十几座黑石雕像，肃杀十足地屹立在秋雨中，被烫得变形的枪口还在冒黑烟。
　　白茫茫的水色与天光融为一体，与雨水交织着，扑面而来。青山依旧，而血腥之气惊地山猿哀鸣，群鸟还岭。
　　凌华踏着沉稳的脚步，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那个椭园。
　　“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煞玉堂人物。”【3】
　　空灵清越的歌声从椭圆中穿出，又迅速弥漫山谷。光洁的椭圆上，逐渐浮现出明暗相交的条纹，化作了一根根羽毛，如雪花般纷纷洒落，露出一片洁白无瑕的肌肤。
　　那躯体由最初的蜷缩到缓缓站立，她身体曲线曼妙无比，银色的长发垂在胸前，身体近乎透明的纳米紧身衣裹住，很是致密，却轻盈如水。
　　“我们，被神创造，守护神的意志，请你离开。”
　　凌华答道：“你们能操纵这个世界的自然法则的，却像你设置的引力干扰场，并非牢不可破。”然后二话不说，化成一条黑线俯冲而上，铁钎直直刺向她的咽喉。
　　一根根羽毛一瞬间全部化作寒芒四射的刀片，全力收拢来抵御凌华的攻势。她骨骼中流淌着爱德曼合金——号称那个世界最强的金属，而“白莺”集体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则是基因变种的产物。
　　“我懂她真正需要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神的初衷。全新的躯体需要新鲜的血液和强劲的骨骼才会长久不衰，对你们而言，这个道理应该很简单才是。”凌华说。
　　二人相聚不到一米，“天使”微眯着眼，其中折射出奇异的神色，像是看着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只是凌华波澜不惊的声音里竟有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令她一怔：“你也配揣测神的旨意？不过是一堆铜丝和电线牵搭成的破铁。”
　　她的羽毛以接近光速射出，极细的丝线织成了密密的网。凌华躲避不及，只是纵身却丝毫不去触碰，最后他被困在了狭小的区域内。如果他是个活人，只要心脏还会跳动，只要接触细线千分之一毫，都会被高压电瞬间烧成灰烬。
　　“愚蠢的低等生物，你们被利用了都不知，神也不会容忍一个替代品违背她。”凌华平静地说。
　　十几个黑袍同时转向河的对岸，黑黝黝的枪口火光不断。此时引力干扰场压制了子弹正常的轨迹，但她能确保沐叶是安全的。也许是太相信自己对凌华的了解，抑或太高估自己，她的理智使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收起了纳米丝对凌华的阻击，转向缠绕子弹。
　　红线划过了她的脖子，腰部与后背，连灼烧感都变得模糊了。
　　她惊疑地望进那一双猩红的，深深的瞳孔。身体向后倒去，只惊起一丝尘埃。
　　随着她的死亡，岸上的“尸体”再没了动静。
　　伴随着山雨的停歇，雾气也逐渐消散。
　　“白莺的蜂巢记忆【4】使它们共用中枢神经，通过复制进行源源不断的再生，它们还会来的。”
　　“现在带我见你们的主人。”
　　“是。”机器人发出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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